第六百五十九章

  海玉峰說到這裡稍作停頓。

  一雙大手用力地在臉上搓揉著，搓過之後的臉上有了更多的皺紋。

  他這一輩子總覺得虧欠朱婷婷太多，往事重提，心中自然是感慨千萬。

  「婷婷說這輩子不嫁了，就做我的妹妹。我就想，我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有這麼好的一個妹妹。那年冬天，天氣十分寒冷。婷婷突然來我的房間裡，看到我的茶杯里都結了冰，就問我為什麼不生火。我說，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冷，你們女人身體弱，凍不得。婷婷要把她房間裡的火爐搬過來，我不搬。她只扭頭進了側房，沒有再出來……」

  「我們兄妹兩人日子雖然過得艱苦，可是，也算是有苦有樂。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一晃已經七年了。在這段時間裡，婷婷雖然和我以兄妹相稱，可是，村子裡的人還是以為她……她已經跟了我，對於這樣的說法，婷婷也沒有理會。」

  「除夕夜，我們守著一台小電視機看春晚，桌上的魚咕嘟地冒著熱氣。我們兩個喝了許多酒，酒後亂性，當晚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第二天，我看到自己在婷婷的房間裡，羞愧極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我胡亂地穿好衣服，一頭撞到了院子裡的枯樹上……」

  當聽到海玉峰說他自己撞到了樹上，雲司翰就在心裡恨恨地說道，為什麼沒有一次把他撞死。

  要是海玉峰早死了，那他的婷婷還是完璧之身，那婷婷這輩子就只屬於他了……可是，現在，現在他們居然成了夫妻，居然有了海珊……他更該死……

  海玉峰接著回首往事，眼睛裡漸漸地流露出一種深切的喜悅……那喜悅被雲司翰看到，心裡更恨。

  「我身體好，沒有撞死，倒是弄得一頭的傷，還得要婷婷照顧我。我跟她認錯，說我昨晚不是故意的。她就說，哥，我來你家七年了，你一直待我像親妹妹一樣，時時處處為我著想……我很感動。這人心都是肉長的，昨晚的事發生了就發生了，你的房間裡冷，以後，你就來我的房間裡住吧。我看出她的眼睛裡有淚水，我就說妹子，你這心裡委屈哥不能不管，你嫁給我，實在是讓哥受之有愧……婷婷說，她等了七年，沒有等來她想要的生活，她嫁給我，是對自己未來生活的選擇……」

  

  海玉峰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雲司翰看到了他一臉悵然地想得入神，想必一定是在想他和婷婷一起生活的片斷。這樣的想法讓他幾乎要發瘋了。

  他衝著海玉峰就嚷，「海玉峰，你少在這裡裝善良。我聽說婷婷是自殺死的，你作何解釋？你若不說出真相來，我這就送你進監獄。」

  雲司翰的話確實有威懾力。

  海珊卻從顏熙的懷裡掙脫出來，站到廳內，勇敢地把自己母親是如何被鄰人的孩子誤傷，最後臥病在床，最後不想連累家裡才自殺的事說了出來。她這樣一說，海玉峰兩手捂住臉，烏咽而泣。那樣干啞的聲音發出來的哭泣聲，像是彈了音符的曲子一樣難受。

  雲司翰真切地感受了自己女人成為別人女人的過程，那心裡頭的恨，是無人能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