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可有期6

2025-05-02 13:58:54 作者: 望晨莫及

  「來人……小李子,死哪裡去了?給朕滾出來……」

  

  小李子本已在偏室合衣歇息,聽到外頭大鬧,出來時正巧看到皇后怫然離去的身影,一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這刻聽得叫,連忙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他是內務府里新調來的太監,紫珞說:男子閹割,是不人道的酷刑,以後,滄旃國若真能保持一夫一妻的國風,那麼帝王家再不需要太監,從滄旃元年開始,廢此陋習,但,凡已經去勢的男子,依舊可留於宮中侍奉。

  「皇上……」

  小李子看到衣不蔽體的愛邐思、血淋淋的樣子,捧著胸口嚇了一大跳,忙跪下請安:「皇……」

  「上」字未出口,衣襟就被人拎了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奴……奴才不知,奴才出來送御醫離開,思姑娘一直留在皇上身邊……等奴才折回的時候,就見小如姑娘退了出來……小如姑娘說,皇上招寢了思姑娘……奴才因此沒敢進去打擾……」

  「小如?」

  「是……」

  「立即把她給朕找來……」

  「是……」

  小李子汗滴滴的叩頭,慌不擇路,一不留神,踩著滿地黏綢的夜宵險些摔跤,小心肝是一個勁兒在打寒顫:他們都說皇上很好侍服,怎麼輪到他代師父的班來服侍的時候,就遇上這種駭人的事?

  什麼是龍顏大怒,他算是領教了!

  愛邐思抬頭,面對這樣一個狂怒中的男子,她怕的要死,被他怒眼一瞪,她就心驚膽戰,她身上全是血,疼的的要命,卻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待到屋裡安靜了,她才聲音打抖的對金晟道:

  「皇上,您不必查了,您親了愛邐思,抱了愛邐思是事實,但,最終,您並沒有對愛邐思怎樣……只是,按著我們嗒嗒蘇的規矩,誰看了女子的身子,誰便是女子的丈夫……丈夫若不要自己的女人,女人無臉回娘家門,就只能一死了之……皇上,愛邐思如今是您的女人,您若無意收下愛邐思,就請賜愛邐思一死!」

  *****

  早朝的時候,望著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年青的帝王,滿臉沉凝——紫珞讓玲瓏過來傳話,說皇后身子有些不適,今日不早朝。

  金晟聽著,難看的難色又拉長了幾分。

  所謂伴君如伴虎,武文百官一個個小心翼翼的張望著皇帝的臉色,有關係好的,早已知道皇上的後院起火了,不知道情況的,一頭霧水的在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有朝臣陸續上稟了政事,金晟雖然很不耐煩,但在處朝朝政大事上,還是相當清醒的,不會受個人喜怒哀樂的影響,依舊井井有條的處理著所有報稟的事宜。

  待事情稟的差不多了,小李子高唱了一句:「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安王金賢一直在邊上打量兄長無精打采的模樣,關於宮裡發生的事,他已經聽聞,心裡極是替皇后抱打不平,卻又不便在堂上跳出來說什麼,想了想出列行禮:「皇上,臣有話想私下與您說一說!」

  金晟抬頭瞄了一眼,才淡淡的吐出一句:「到頤和殿來!」

  ****

  頤和殿。

  金晟坐定,執著剛泡上來的清茶,吹著正在開水裡舒展開來的茶葉,吃了一口,才問:「什麼事?」

  金賢欲言而止,按理說,皇帝的私事,作臣子的是不該多管的,但是,事情只要和紫珞沾上了邊,他就無法坐視不理。

  思來想去,他琢磨了好一番措辭,才迂迴的先試問了一句:「皇上,有些話,不知道臣弟當講不當講?」

  金晟放下茶盞,捏著依舊發疼的的額頭:「說吧!私下裡,我們是兄弟,有什麼不好說的?不要因為身份變了,就把什麼都弄生份了!」

  「好,既然這麼,那臣弟就直言了——」

  這些年,金賢混跡於朝堂,多少是學會了一些圓滑,但,在金晟和紫珞跟前,很多時候,他還直言快語,不掩其真性情。

  聞言,他起身抱一拳,正色道:

  「皇上,臣弟以為,皇后的身子,只要好好養著,以後總歸還是可以生養的,您實不該聽信了一些老臣的可笑之辭,去臨幸別的女子?嫂嫂是怎樣一個性情,您是最最清楚的,瞧,這番,您可是把她氣的連朝都不想上了。這事,真不妥當啊,朝堂中,有一半是旃鳳的朝臣,您若與嫂嫂失和,那些臣子,好事者一定會跳出來生事……皇兄,您與嫂嫂,素來恩愛,這番因為一個鳳亦璽,怎麼就鬧了這麼一場彌補不了的事呢……」

  「別跟我提鳳亦璽……」

  聽到這個名字,他就火冒三丈。

  所有種種,全是鳳亦璽惹出來的事!

  「還有,這個事,你別管!」

  「如何能不管?一個是我最最敬愛的大皇兄,一個是我的昔日的師尊,看著你們鬧的不可交開,您讓我如何冷靜得了……」

  金晟忽然冷笑,抱胸:「是不是連你也認為是我負了她?」

  「難道不是?」

  「我若說不是,你信嗎?」

  金賢知道他的皇兄從來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他會這麼說,就意味著當中定是有了什麼誤會,不覺緩下一口氣,細問起這中間緣故。

  其實,這中間的緣故,也只有愛邐思最最清楚,他沒了知覺,怎麼可能非禮於她,她卻一口咬定是他強迫她的,並且有小如為證,所幸,他沒有占了那個女人的身子,宮裡的女官曾親自替愛邐思驗身,果真還是完璧之身。

  可不管人家是不是還保有清白,被紫珞逮了一個正著,這事就百口莫辯。

  金賢聽完金晟的話,終於鬆了一口氣,安撫一句:「既然是個誤會,早早和嫂嫂說明白,嫂嫂是個明事理的人,想來也不會斤斤計較。相比之下,臣弟手上捏著的這一件麻煩事,也許情況會更嚴重一些,臣弟正愁著不知如何跟您與嫂嫂說明呢?」

  「哦,何事?」

  金賢自懷裡取出一本昨兒剛剛得到的奏報,皺著額頭奉上:「東瓴虎口來的信,說是靖北王數日之前被其母親以死相逼,婚娶了一房平妻!您說,這事,要如何跟玲瓏說去?真是讓人頭疼吶!」

  「什麼?」

  金晟差點跳起來,忙接過信抽出一看,眉頭又擰緊了幾分。

  信是虎口城的郡令寫來的,說是靖北王的母親燕氏極不滿皇上的賜婚,原因是鎮國公主曾數次行刺靖北王,有一次險些致令其死於非命。

  燕氏稱其是妖孽,完全不認可這個兒媳妃。正巧燕北有個小師妹,和燕北關係甚好,又極會討燕氏的喜歡,賜婚的消息傳過去後,燕氏就三番四次為難靖北王,要死要活的逼他另娶。

  燕氏,姓燕,名琴,是北地一遊牧民族女子,南詔先帝荀天照落魄在外時,結識與她,便種下了一樁風流韻事。

  燕北出身時,荀天照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那燕氏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有著至尊至貴的身份,也不曉得自己生的是皇子。

  她是在荀天照離開後才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後來不顧家人反對毅然生下了燕北,獨自一個人撫養其長大成材,一心一意等著自己的男人回來娶她。

  這一等就是十幾年,待到人老株黃,才得知自己的男人是詔國的皇帝。那個時候,荀天照已病入膏肓,太子之位也定下,荀天照可以給他們母子的只是一個名份。

  燕北,那時叫裘北,因為荀天照化名在外的時候,自稱姓裘。燕北這小子是個傲骨之人,根本就不稀罕這種可笑的名份,並沒有接受封賞,依舊在北地過自己我行我素的逍遙而放縱的日子。

  直到遇上玲瓏,他的人生頓起風雲。

  「按舊時的傳統來說吧,一個王,納幾個平妻也是極普通的,可如今,皇兄下達皇令鼓勵一夫一妻,他在這個時候突然逆風而上,這一,對於皇兄的推行政策極是不利,另一方面,玲瓏和他的婚事,只怕得報廢——這個乾姐姐的性子,也算是獨一無二的了,跟了嫂嫂這麼多年,早被嫂嫂養壞,最是見不得男人朝三暮四……若讓她知道燕北已另娶,後果很難想像……」

  金賢苦笑著搖頭。

  說實在的,一夫一妻這種法制,想到一下子成型,並深入人心那是不可能的,無論是士族還是尋常百姓人家,開頭的時候,大多很難接受這樣一種新制。

  想現下這社會,一些豪門大戶,甚至於還會以自己占有多少女人作為一種炫耀,彼此攀比。所以,若要形成這種風氣,沒有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可能無法實現那樣一種結果,而受秦紫珞怪異思想的景響,玲瓏最最憎恨的就是男人妻妾成群。

  「哼,五弟,馬上派人去虎口將燕熙給我帶回來。這個老婆子想要鬧,那她就別想要孫子。孫子喜歡的緊,將他留了一月又一月,卻容不下孫子的娘親?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金晟罵了一聲,將奏報啪的一下打在書案上。

  金賢應一聲「遵旨」,想想又問:「那玲瓏那邊……」

  「我會跟紫珞說的!你先壓著,別讓任何風聲吹進來。還有,告訴燕北,他若敢留著那個女人,玲瓏過來跟我跟皇后要!嫁過去只怕也會受那對婆媳的欺負,玲瓏剛烈,所謂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這婚事成不了……」

  「是,我明白了。那臣弟告辭……」

  金賢行了一禮,正待離去,轉身忽想到了什麼,又回頭語意深深的道:「大皇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融冰化寒也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嫂嫂私自放走鳳亦璽,或有不對的地方,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是適可而止吧!昨宵,你又出了這番事,想來嫂嫂心頭必有所惱,既然大家都有失誤,彼此間好好的溝涌一下,別再把事鬧大了。賢只希望大皇兄和嫂嫂,每日裡恩恩愛愛,歡歡喜喜的,這樣既是百姓之福,也是國家之幸。」

  說完,長揖一禮,離去。

  窗外,秋陽正艷,時,已經金秋九月,他與紫珞成婚至今,已有九月,這期間,磕磕碰碰難免,這一次,卻是鬧的最最凶的一回。

  他不覺微一嘆,捏了捏眉頭。

  一直以來,他就特別特別喜歡她那個脾性,人前,大氣,豪邁,不羈,不拘小節,人後,會在他面前露出女子的嬌媚之姿。現在,他卻有些討厭!

  怎麼說呢,這個可惡的女人,完全無視男女之防,如今已恢復女兒身,還和男人們稱兄道弟。那些舊日的「狐朋狗友」,有些還知趣,不太敢和她過份親近,獨獨那個鳳亦璽最可惡……

  他悶悶的抓過茶水,喝了一口,已經涼,味道已失——突然間,他非常懷念紫珞的茶道,真想吃她親手泡製的新茶,可想到昨兒個,她不分清紅皂白的樣子,他心裡的火氣就四下亂竄。

  越是竄,想念的越緊。

  唉,已經冷戰這麼久,難道還要這麼斗下去嗎?

  再好的茶,放久了也會變味,何況是人心。

  金晟低頭看著漸漸變黃的茶葉,心思繁複,想著他們當初是為了什麼鬧起來的?

  恩,全是因為鳳亦璽。

  風亦璽本來早該死了,是蕭融捨命保全了他一命。死裡逃生的他,身子骨再不若以前那般健朗。並國以後,金晟將他自鳳宮遷了過來圈養於北苑騰閣。

  按著北滄的一些大臣的意思,應該將這個匪首正法,如此那些以鳳亦璽馬首是瞻的流寇就再無法興風作浪。

  紫珞不同意,說鳳亦璽與她有恩,他們怎麼可以恩將仇報,這樣做,會寒天下士人之心。

  金晟也無意害他性命,就派人將其看管了起來。

  這幾個月,紫珞閒暇之餘,常去北苑看鳳亦璽,還帶了凌兒一起去,兩個人在那裡親密無間的說說笑笑,或下棋聊天,或笑語天下奇聞軼事,或是賞析名門書法詩畫,在桃花樹下,在蓮池邊上,在秋桂飄香的園子裡,旁若無人的親近在一起,凌兒也特別特別的喜歡鳳亦璽,常常席伯伯長席伯伯短叫個不停……

  這樣的情形,金晟已經撞上不止一回。

  金晟悶悶的跟紫珞提過幾回:男女有別,以後,少去。

  對的,他吃味了,很不高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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