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煤礦事故

  秦以川以四十塊錢一小時的價格把他雇過來，不用搬家純了解情況，郝大寶巴不得這種好事多來點，所以談話過程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羅里吧嗦的，把楊秀當年的事情描述得十分清晰。

  楊秀在伊戈縣這種小地方多少算個企業家，哪怕只開了家迪廳，但是在本地人看來已經算了不起了。

  他曾經在礦上的事情不是秘密，很多和他一起打過工的工友都挺愛炫耀自己認識歌舞廳的楊老闆，楊秀對這些工友也的確不錯，打折免單都是常有的事情。

  伊戈縣的煤礦產業發展了幾十年，縣裡大大小小的礦場不下十幾個。

  那時候操作不規範，很多都是沒有證照的黑煤礦，楊秀和郝大寶認識的時候，兩個人就在這樣一個黑煤礦里。

  這個礦區分東西兩個區，三班倒，一日三餐管吃管住，礦工之間幾乎不認識，郝大寶認識楊秀，是因為楊秀那時候個頭矮又瘦，看起來不像十六歲，反而像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郝大寶家裡有個十五歲的弟弟，對楊秀就稍微照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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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秀個子不大，但是非常機靈，才半個多月的功夫就和周圍的工友混熟了。

  當時礦上除了他，其他人都是起碼二十歲往上的大哥，他這個最小的自然成了大家幫襯的對象。

  不過楊秀也會做人，每次發了工資都會請工友吃頓好的，一來二去就成了整個礦區人緣最好的人。

  就這麼過了大半年，一次下礦的時候，楊秀說自己的弟弟在西邊的礦井，只不過因為煤老闆不收沾親帶故的，所以他們沒敢透露這個消息。

  之後不久西邊煤礦出了個事故，死了十多個人，驚動了當時的伊戈縣政府。

  煤老闆只能暫時把西邊的煤礦關了，工人都調到東區來。

  在一次跟著西區人一起下到礦井裡之後，楊秀才神神秘秘地介紹，西區人里那個年紀最小的就是自己的弟弟。

  只不過他弟弟比楊秀還要高出半頭，看起來不像弟弟反而更像哥哥。

  郝大寶：「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在煤礦打工真真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稍有不慎那礦井就塌了。當時我們挖的那個地方本來已經有點漏水了，但是煤老闆為了掙錢，非讓我們避開那段挖別處，但是一處漏水其他地方能好嗎？我們在那個井裡幹了沒半個月，得，果然出事了！礦井先是滴滴答答的漏水，後來開始往下落灰了，這他娘的可是要塌的節奏！我們嚇得那叫一個肝膽俱裂，沒了命地往上跑，結果不跑到一半，後面一大塊石頭砸下來，把路給堵住了，跑得慢的四五個人全被困住了，其中就有楊秀和他弟弟。我算是僥倖先跑出來的，可是被困在裡面的人運氣就沒那麼好了。這礦井西邊剛出了問題，正在被政府查呢，東邊如果再出事兒，這個煤礦非得關門不可，那煤老闆能幹斷自家財路的事嗎？那必定是不能啊，所以煤老闆就根本沒往上報，只是偷偷組織了幾個經驗豐富的老礦工下去救人。但是礦工能和警察消防比嗎？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等把塌的地方挖開都已經五天了，裡面的人除了楊秀都死了，尤其是楊秀那個弟弟，整個人從腰上都被砸斷了，楊秀倒是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斷了幾根骨頭。煤老闆不想橫生事端，就給了死在裡面的礦工家屬一人一萬塊錢。那時候挖礦這種賣命的活一個月都掙不來五十塊錢，這一萬真的是個大數目了，所以家屬也沒去鬧，反正這種事，怎麼說呢，司空見慣了，大家也都做好了準備。」

  秦以川：「那楊秀呢？」

  郝大寶：「楊秀是唯一活下來的人，如果他去舉報，這個煤礦不光要關門，煤老闆都得被抓緊去蹲監獄，而且他弟弟還死了，所以煤老闆給楊秀的補償比較多，應該得有三四萬，還包了楊秀的醫藥費。楊秀也沒有追究這件事，不過等養好了骨頭，就不在煤礦幹了，在縣裡給人幫工打雜，拿著那兩萬塊錢買了個鋪子，做點小生意，什麼書啊光碟啊，他都幹過，年紀不大，但是個有能耐的人。」

  鄭陽：「煤礦事故之後你見過楊秀幾次？他弟弟葬在哪裡了？」

  郝大寶：「洞塌了之後，礦上休息了一段時間，我被嚇著了，就回家待了小半年，後來沒法子，賺不來錢，才又重新換了個礦場接著干，所以我也沒見過楊秀，至於他弟弟，礦上死了的外鄉人一般都埋在當時的後山墳地，那是片野墳，只有不知道家在哪的人才埋在那，前年前已經被開發了，修成了公路。」

  荀言：「也就是說，假設當初死的並不是楊秀的弟弟，你們也沒有機會查證，是不是？」

  郝大寶：「這話說的，什麼叫不是楊秀的弟弟？你這……大兄弟，你這話說的，就有點嚇人了啊。但是說不過去，如果死的不是楊秀的弟弟，那煤老闆起碼能認得出來。」

  秦以川：「反正都是賠錢，賠給誰都一樣，只要對方不舉報這個黑煤礦，煤老闆又何必多此一舉拆穿呢？當時和楊秀他們一起埋在井下的人除了他都死了，兩個人長得又很像，十五六歲的年紀，只要稍微長兩年，哪怕再碰見熟人也不太能分得清，更何況只是一起幹活的工友。」

  郝大寶愣了。

  鄭陽問：「楊秀離開礦場之後，都有誰親眼見過他？去過他的歌舞廳？」

  郝大寶：「梁金牙當初幫著楊秀一起張羅過鋪子，還有李富貴和趙興旺，他們都去過楊秀的歌舞廳。」

  秦以川：「這幾個人的地址給我，老鄭咱們分頭去查。」

  伊戈縣只是一個一千八百線的小縣城，從東邊到西邊，開車一個小時都用不了。

  不過小也有小的好處，就是找起人來很方便。

  但即便如此，三個人兵分兩路，挨個找過去問話，等有了結果也是晚上了。

  秦以川：「我們問過了李富貴和趙興旺，這兩人也是當初和楊秀在一個礦場工作過的，當年關係還不錯，楊秀之後開歌舞廳他們的確去玩過幾次，不過那時候日子過得緊巴，也沒多少錢，去的次數有限，前兩次去的時候都因為各種原因沒見著楊秀的面，等再見著的時候楊秀已經離開礦場五年了，都成了二十多歲的小老闆了，和當年那個到處討好他們的礦工判若兩人。李富貴覺得他們和楊秀已經不是一路人了，之後就沒怎麼去過歌舞廳，就是去了也是當個普通客人，沒再驚動楊秀。」

  鄭陽：「梁金牙倒是和離開礦井後的楊秀有過不少接觸，但是最主要的還是拿楊秀的錢替他辦事，梁金牙不是礦場上的，他和楊秀本來也不熟悉，還是楊秀拿了礦場補償金想做買賣才找的梁金牙。所以他肯定也沒辦法判斷活著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楊秀。說真的，如果楊秀當年真的唱了一出真假美猴王的戲，我想不出來他費這麼大勁圖什麼。」

  秦以川：「假如說現在的楊秀是冒充的，當年的他很可能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三十多年前未成年人保護法還沒有很完善，有的地方特別亂，萬一他身上背著人命案子，想費盡心機換身份應該就說得通了。不過假如說事情真的像我們猜測的這樣，這也未免巧合得有點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