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要人，要心

  為什麼要道歉？

  

  他只看到孔麗娜的傷，卻沒有看見自己的傷嗎？

  孫倩倩站在那裡看著孔麗娜似如要發瘋的樣子，咬著牙齒恨著，雖說孔麗娜現在是這個樣子，可她卻沒有一丁點同情。

  「道個歉能怎樣。」秦峰不解，即使這事由他而起，可畢竟孫倩倩打人就是不對，她道個歉不應該嗎？

  「我不道歉。」孫倩倩從來都沒有這麼堅定過，她覺得自己才是最受傷的那一個。

  多說無益了，秦峰沒有在勸下去，緊緊的抱著哭泣的孔麗娜，對孫倩倩失望的說：「你走吧，別再來。」

  「不會再來，放心。」

  孫倩倩走了，秦峰看著她走的步伐那麼快，忽然的就想起第一次他來找孔麗娜時，所碰到的鄰居，或許那時鄰居口中所說的女孩就是孫倩倩，而孫倩倩是來打聽那天，孔麗娜家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的鄰居總不會騙人，孔麗娜，你實話告訴我，那一天你是父母吵架還是你跟你母親吵架。」

  秦峰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很清晰，足以讓孔麗娜聽見，可她卻只是在哭，不作答。

  「說出來，我不會怪你。」

  「我真的是病了。」孔麗娜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秦峰點點頭，說：「我知道，所以你跟我說實話，即使傷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真的？」

  「絕不說謊。」

  孔麗娜從秦峰的懷裡鑽出，可她的眼淚卻依然如下雨般，不知何時才能晴天。

  「我的確是，的確是跟我媽吵架了，然後在大街上散心看到了你們，可你要知道，我的心裡有你，所以看見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就慌了，而且那個孫倩倩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你不應該和她在一起。」

  這就是實話。

  實話的確傷人，但傷的很輕，只是想起孫倩倩那天的表情，他就痛了。

  「所以，孫倩倩覺得你耍了心機，才會對你下手的。」

  「可畢竟她打人了。」

  「我知道，我不袒護她。」

  這一句倒是給了孔麗娜些許的安慰，她看著秦峰有些失神的樣子，低聲的說著：「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秦峰摸了摸她的頭，強笑著說：「沒事，我原諒你了，只是不要有下次，我失去的太多了，不想在失去了。」

  孔麗娜以為秦峰所指的失去，是孫倩倩，並不知道，秦峰失去的遠不如此。

  「那你能不能現在告訴我，你將她從心裡割除要多久？能不能現在就回答我？」

  要多久？秦峰根本無從得知，秦峰糾結的樣子孔麗娜看在眼裡，抽搐的說：「你就不能跟我在一起嗎？哪怕是騙我也行，你不喜歡我也行，沒有心也行，就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好。」

  「我」

  「不要心，要人。」

  孔麗娜再一次的將秦峰抱的緊緊的，他能感覺到胸口處已經被她的淚浸濕，她哭的像個孩子，讓人心疼極了。

  「好，從這一刻開始，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會將我能夠給你的全部都給你，所以別哭了好嗎？」

  孔麗娜驚訝了，她其實沒有奢求秦峰會同意，她抬起頭，不停的問：「真的？真的？真的嗎？」

  「真的。」

  得到了這個肯定的回答，　孔麗娜笑的手舞足蹈，她真的很喜歡秦峰，喜歡到她的喜怒哀樂，全由他而定。

  將孔麗娜送回了家，看她安穩睡著了，他才起身要離開，雖然睡著之前孔麗娜反覆囑咐他不要走，但秦峰坐在那裡，一直不自在。

  剛要開門，卻看見孔麗娜的父親身著警裝回了家，兩個男人相視，看著對方都驚訝的沒說話。

  久久，秦峰才回神，說：「叔叔好，我是送孔麗娜回家的，她現在睡著了，所以我走了，再見。」

  「你先等等。」孔麗娜的父親將秦峰攔下，說：「我們去客廳說，孩子。」

  「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客廳，孔麗娜的父親將客廳的門關上，坐在椅子上說：「孩子，聽娜娜母親說，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跟娜娜說要讓孫倩倩來道歉的。」

  「啊，是，但」秦峰垂下頭小聲的說：「但是對不起，我沒那個本事，孫倩倩可能」

  不等秦峰說完，孔麗娜的父親插口說：「我知道，那個孩子不會道歉的。」

  「啊？」秦峰驚訝了，但想起孔麗娜說過，她的父親對於孫倩倩的事情很了解。

  「對了，叔叔，你應該比我還了解孫倩倩吧？」秦峰只是抱著試試的態度去問的，沒想到孔麗娜的父親竟然毫不猶豫的點了頭，說：「對，我甚至比你們班主任都了解這個孩子。」

  孔麗娜的父親從兜中掏出一根煙點燃，嘆了口氣說：「那個孩子挺可憐的，小時候母親得了抑鬱症，而且還是狂躁型的，而且越來越嚴重，家裡的東西都給砸了，甚至連倩倩也總無緣無故的挨打，父親一時情急將母親錯殺，可我們大隊總懷疑是孫倩倩殺的她母親，因為目擊證人說，看到的是孫倩倩手裡拿著帶血的刀，看著躺在那血泊中的母親，可父親卻一直說人是他殺的，孩子只是搶過刀子而已，最後法院判的是孫倩倩父親，而孫倩倩無罪。」

  說到這裡，孔麗娜的父親眼圈紅了，深嘆了口氣說：「因為當時孫倩倩的母親的確是精神上有問題，再加上有很多人來求情，所以法院只判了她父親二十年，當時的我年輕，覺得殺人就得判死刑，而且當時想出頭，就一直稱是倩倩殺的母親，因為一旦由此定案，肯定全國轟動，而我從此以後就有名氣了，所以當時還想逼供，但倩倩這個孩子性格太倔，就是不承認，後來他父親強烈的認罪，還有上頭給的壓力，我就這麼算了，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報應。」

  孔麗娜和孫倩倩竟然有這樣的淵源，那麼秦峰一直讓孫倩倩給孔麗娜道歉，是不是很過分？

  「叔叔，那時的你，看著你的女兒不會覺得對倩倩太殘忍了嗎？」

  「可當時我卻想著，如果能讓孫倩倩認罪，那麼我的女兒未來就會有很好的生活。所以，身穿警服的我，是不是特別的狠毒？」

  秦峰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回答。

  「孩子，孫倩倩永遠都不會跟我女兒道歉的，當時的場景我記得，孫倩倩都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可我依然沒有給留任何情面，現在想來，我當時的做法比那血淋淋的刀子還可怕。」

  「我懂了叔叔，你看好孔麗娜吧，我先走了，再見。」

  當秦峰即將走出去時，聽到了身後的陣陣嘆氣。

  或許在當時，孔麗娜的父親因為年輕而犯了糊塗，現在想來也覺得自己當年犯了錯誤，可是他的錯誤卻讓孫倩倩差點成為殺母的惡魔，甚至差點與自己的父親陰陽相隔。

  可為什麼，孫倩倩在以前的時候，不去打孔麗娜，而是現在？

  此時的孫倩倩在哪？秦峰不停的找著她的影子，會不會一個人默默的舔著傷口在角落裡哭？

  秦峰去手機店買了一個彩屏的手機，他不停的撥打孫倩倩的號碼，卻始終不接，甚至在孫倩倩家門口等了一夜，她也還是沒有回來。

  周六這一天下午，秦峰接到了電話，養老院說奶奶這周末有活動，希望作為家屬的秦峰能夠到場。

  一向安靜的養老院，此時在會場裡堆滿了人，熱鬧非凡，仔細看去，中年人居多，為了給自己的「父母」加油助威，有的還舉起了牌子，還有橫幅，這些人如果真有這孝心，倒不如少一些工作，將老人帶回家。

  工作人員給秦峰留了位置，因為他們都知道，在國內，秦峰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奶奶表演的就是舞蹈，是上次在舞蹈室看到的，此時的她身著一身淡粉色的舞蹈服，在前面還是領舞，秦峰真想知道，如果他爺爺的靈魂看到自己的老伴這般樣子，會不會氣活了。

  一場一小時的演出結束了，所有的家屬都給予了熱烈的掌聲。

  「奶奶，你跳的真不錯，我全程都看了，那些什麼唱歌啊，演奏啊，書法啊，等等這些節目，都不如你的。」

  「我的孫子這麼會說話？」

  奶奶輕撫著秦峰的頭，說：「孫子啊，一起吃個飯啊？去食堂？也讓大家看看我的孫子有多帥。」

  秦峰看著一波一波的人往外走去，說：「奶奶，你看看這三五成群的，哪裡有往食堂走的，全都去周圍的飯店了，要不你孫子我也請你去？」

  奶奶看著這些人紛紛離場的人，眼神有些落寞了，說：「去什麼飯店，你看看他們都是一家三代人，哪怕不是三代人，也都是兒女在身旁，而我只有你這個孫子在，咱們兩個人去飯店吃，是不是顯得冷清了？」

  秦峰無話，畢竟他的父母，的確是把他和奶奶給扔下了。

  「那就回房間吃吧。」

  兩個人一同回了房間，吃飯的時候，秦峰又是沉默的，心事重重的樣子，比前幾次都要明顯的多。

  「孩子啊。」看著孫子這個樣子，她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段日子，奶奶看的出來你不開心。」

  「有嗎？」

  「有的啊孩子。」

  這時，秦峰的手機響了，是孔麗娜來的簡訊，上面寫著：「你在哪裡呢？我想你了。」

  秦峰苦笑了下，對奶奶說：「奶奶，下次我帶個女孩來，是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奶奶笑了，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縫，本以為奶奶是打自內心的高興，所以秦峰的苦笑也就沒了，成了一種很自然的微笑。

  奶奶的笑容沒有減分，卻問：「是心甘情願的女朋友嗎？」

  這一句話，讓秦峰愣住了，笑容瞬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