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放棄

  「來，讓我奶奶看看，怎麼沒長個子啊?」

  「奶奶，我又不是小時候了，現在還長什麼個子啊。」

  「誰說的，男孩子後期都能長個子的，吃的還好？」

  秦峰笑了，奶奶總是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吃的好，他點頭應著，說：「奶奶，吃飯的問題你就放心，你怎麼樣，看你的精氣神兒挺足的。」

  奶奶做了兩個舞蹈動作，之後說：「你看看，我這身子骨怎麼樣？」

  「好好，可好了，你別閃著。」秦峰趕緊扶著奶奶，然後一同往奶奶住的房間走去。

  這個房間簡單幹淨，兩張單人床、一台電視、一個衣櫃和一個床頭櫃，另外還有一個可以容納四個人坐的沙發，房間每天都有人來打掃，甚至每個星期還有專門的護理人員給老人洗澡，一天三頓飯，飲食乾淨衛生，且營養均衡，所以在秦峰眼裡，每年近十萬的收費，還是很合理的。

  「以後我開一家養老院得了。」

  「嗯，我支持我的孫子。」

  

  秦峰看著奶奶呵呵笑了，將水果放在了桌子上，而奶奶走了過去，掏出了一根香蕉，拔好後遞給了秦峰說：「孫子，香蕉潤腸，吃一個。」

  「奶奶，這是我給你買的。」

  可是香蕉依然在他的面前，奶奶笑著說：「快吃，我一個人哪裡能吃得了這麼多的水果，吃不了就爛了。」

  從小就是這樣，所有的東西，奶奶都是要先給他吃，秦峰接過香蕉剛咬下一口，奶奶就問：「什麼時候把孫媳婦兒給我帶過來啊。」

  「噗！」這一口香蕉全部噴了出來，秦峰立刻拿紙擦去每一個他噴到的地方，說：「奶奶，我沒有女朋友，而且我上學還沒畢業呢，上哪兒給你弄孫媳婦。」

  奶奶一聽，有些急了，拽著秦峰去了陽台，指著下面說：「你看看下面陳老太，在她旁邊的是她孫子，她孫子旁邊的是她未來的孫媳婦，你猜那兩個孩子多大？」

  奶奶住的房間是二樓，所以外面小廣場上，每一個人都可以看的很清楚，秦峰看著那個男的，穿著正是當今最流行的乞丐褲，毛寸染著金黃的眼色，女的披散著頭髮，畫著誇張的煙燻妝，兩個人打扮的很是成熟，因此秦峰說：「應該都25、6了吧？這個年紀搞對象太正常了，願意的話明天領證都行。」

  「讀大專的還沒畢業呢。」

  「我的天啊！！」秦峰不禁大喊了一聲，下面的人全部都看向他，這時奶奶對著陳老太打招呼，喊著：「你孫媳婦和孫子又來看你了啊。」

  「是啊，這是你孫子啊！長的可真帥啊！」

  「瞧給你樂的，可是你的門牙怎麼丟了啊？丟哪兒了啊？」

  老年人之間的談話秦峰根本無從插嘴，他隻是看著陳老太的孫子和所謂的「孫媳婦」，秦峰怎麼也看不出來，這一身打扮，會是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人。

  到了中午，養老院食堂的阿姨將飯菜送到了他們的屋裡，秦峰是直接家屬，所以是給免費供一頓中午飯的，本來都應該集體去食堂吃，但秦峰每次來養老院都不願意去食堂，奶奶隻好麻煩食堂的阿姨給送到房間裡。

  三餐都是以蔬菜和清淡為主，雖然不符合年輕人的口味，但跟奶奶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他覺得幸福感是滿滿的。

  吃過飯後，他獨自一人走到了陽台處，看到陳老太竟然和年輕人一起在草坪上吃野餐，一塊餐布上擺放著切好的水果，麵包、腸、牛奶等等快餐，秦峰笑著看他們，而這時，陳老太的孫子端著湯的手抖了一下，湯全部都撒到了身上，他的女朋友放下手中所有的東西，快速的拿出紙，給他的身上擦拭著。

  「雖然畫著這樣濃的煙燻妝，但卻是個好女孩。」

  秦峰嘴裡嘟囔著，突然的，他想起第一次跟孫倩倩見面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煙燻妝。

  「嗨。」秦峰深嘆口氣，將頭垂下，眼睛雖然在看著自己的雙腳，但腦子裡卻全部都是第一次跟她見面的場景。

  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一樣。

  奶奶吃飯很慢，看著先吃完的秦峰走去了陽台，又看到他深嘆氣垂下頭的樣子，她放下碗筷，走了過去，看著他笑著說：「孫子，你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了，怎麼了？」

  「嗯？」深陷回憶中的秦峰根本就沒有發覺奶奶到底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他勉強的笑了下，說：「奶奶，你怎麼看出來的？」

  「孩子，你跟奶奶說說，到底發生事情了？」

  秦峰苦笑了下，開了口又合上，久久都沒有說出口，而奶奶依然笑著，溫柔的摸了他的頭說：「孩子，奶奶走過的路很長，遇到的事很多，所以你把你的煩惱說出來，奶奶或許能幫你解決呢？」

  「可這件事，隻能我靠我自己。」秦峰還是不想將事情說給奶奶聽，他依舊垂著頭，但想到奶奶還在身邊，強行的將腦袋擡了起來，看著外面的樹枝在風中搖晃著。

  「孩子啊，不管什麼事情做什麼樣決定，隻要不讓以後的自己會後悔，那麼你現在的決定就是正確的。」

  「不會後悔。」

  雖然秦峰很堅決的說出這四個字，可過後卻苦笑了，奶奶看著他的樣子，心疼的撫摸他的頭髮，暗想著，一個父母不在身邊的孩子，經歷了什麼事情，都已經習慣藏在心裡，不去跟任何人說。

  「那我就不問了，孩子陪奶奶看會電視？」

  秦峰點頭應著，說：「我陪你。」

  整個下午，秦峰都是跟奶奶在旁邊看電視，小時候他總是會依偎奶奶的身邊撒著嬌，而現在長大了，卻隻是看著電視默不出聲。

  到了晚飯的時間，食堂的阿姨還是將飯菜送到了房間裡，奶奶將肉挑了出來放在了秦峰的碗裡，說他還在長個子，要多吃肉。雖然現在已經過了長個子的年齡，但秦峰也隻是欣然接受，沒有推辭，畢竟幾十年的習慣，是改不掉的。

  晚飯過後，奶奶就催著秦峰趕緊回家，怕天黑回家不安全，雖然這一天兩個人並沒有什麼語言上過多的交流，但秦峰站在門口看著向自己擺手的奶奶，卻有些不捨得，他真希望自己能一夜長大，然後將奶奶帶回家，能像小時候奶奶照顧他一樣，他來照顧奶奶。

  可是現在，他連自己都照顧不了。

  回到了家裡，又是冷冷清清的，父母忙於事業在國外，奶奶在養老院，而他卻在空蕩蕩的房子裡，一家四口，竟然分散在三個居住場所。

  孫倩倩呢？也是這樣的吧？

  秦峰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竟然出現了四條簡訊。

  「第一，我孫倩倩不會跟孔麗娜道歉，即使她被我打死了，我也還是不會道歉，懲罰我的是法律，而不是你，所以你不許管我的事，你沒有那資格。」

  「第二，以後都不要在來找我，如果在大街上我們偶爾相遇，我會裝作不認識你，至於學校你完全不用擔心，從此以後我都不會去。」

  「第三，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很抱歉，追我的人多了，你排不上！」

  「第四，本本分分做好你的學生。」

  莫名的一股火湧了上來，燒的他渾身發熱，他一把將手機用力的摔到地上，即使手機被他摔碎了，他此時也沒那心思將手機「屍體」收拾，直接躺在床上，蓋好了被子。

  這一次，他隻是憤怒，並沒有流淚。

  到了第二天清晨，秦峰起身看了看鬧鐘上的時間，竟然已經是八點十分，昨天忘記調時間就睡著了，而現在班級早就已經上課了，他微微嘆口氣，又看著地上被自己摔碎的手機，嘟囔著：

  「媽的，真煩。」

  拾起這些手機碎片，從裡面拿出手機卡後，便直接扔進了垃圾桶，他走近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卻發現鏡子中的自己竟然瘦了一圈，而且皮膚是蠟黃的。

  一天、兩天、三天這些天秦峰都是乖乖的上課，這些天他都是第一個交作業，再也不用抄別人的了，周鴻和張榮昊起初還擔心著他，可看他這些天的狀態竟然這麼好，便將準備勸他的那些話收了回去。

  周五這一天，班主任很匆忙的小跑到教室，看了看班級的男生女生，說：「孩子們，咱們區要舉辦籃球賽，每個學校都要參加，所以明天就不補課了，要選拔籃球選手。」

  班級瞬時就沸騰了，所有人的鬧鐘浮現的是《灌籃高手》這部動畫片，一個個的都開始學著動畫片的樣子排球投籃，然而這沸騰的教室裏秦峰卻顯得格格不入，他根本就找不到興奮點，手中的筆對準桌子上練習冊，開始一道一道的做著。

  「男生女生都有，誰來報名？」

  雖然一個個討論甚歡，但卻都沒有報名的，班主任看著班級的每一個同學之後，說：「那我可就點名了。」

  就似如老師開始考試一樣，一個個的都鴉雀無聲，將眼神躲避。

  「個子高的那幾個男生，周鴻、徐子皓」班主任一個一個叫著名字，最後將眼睛定在了秦峰身上，說：「最後一個，秦峰。」

  「恩？」秦峰停下了筆，指著自己說：「趙老師，我不會打籃球啊。」

  張榮昊有些不滿了，說：「怎麼不叫我啊？」

  班主任推了推眼鏡，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就反問他：「你身高一米七，我叫你打什麼籃球？」

  全班除了常文傑之外都笑了，就連張榮昊自己也笑了，他回頭看了看老師點名的這幾個男生，的確都是班級最高的。

  自從被打了之後，常文傑就沒有在笑過，秦峰想起了孔麗娜，如果她來上學，會不會跟常文傑一樣，在也無法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