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少凌陸遠來訪，初探丁府

  民國元年（1912年）2月12日，清朝隆裕太后代宣統皇帝愛新覺羅溥儀頒布了退位詔書，隨著清王朝宣告滅亡，統治中國長達兩千多年的君主專制制度也隨之結束。

  「我也給你剪了吧？在蘇州見過有些新式女子，頭髮剪短了還燙的卷，挺好看的，你也試試吧，換個樣子也讓我開開眼。」翠園內，童卿卿正小心翼翼的捧著丁思朗的辮子，輕柔的慢慢解開，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著，復又重新編上。丁思朗想著是卿卿給他剪的辮子，心裡美滋滋的，手中拿著剪子，得意而不安分的擺弄著，還調皮的扭過頭沖童卿卿嬉笑道。

  「不，我可不剪，母親最喜歡給我梳髮辮了，她說長發是女人的魂，女人的似水嬌柔都系在這涓涓青絲上了。繪畫課上不是看過西洋的油畫嗎，為何我們的水墨山水比他們的斑斕油畫更別有一番情致，那就是雲裡霧裡的朦朧感，那是一種意境，你知道嗎？個個都變成了西洋女人的樣子，丟了老祖宗的東西，不就像是丟了文化的精髓，自己的魂了嗎？」童卿卿一聽丁思朗讓她剪髮，雖明知他只是隨口一說，但還是不禁惱怒的責備著他，這秀美絲滑的齊腰長發可是從小到大陪伴她的至寶，母親常常邊為她梳理髮辮，邊給她唱著歌謠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好好好！我這伶牙俐齒的好妹妹呀！哥哥才說了一句，你就有這麼多大道理等著我？我怎麼敢讓你剪頭髮呢，都怪我多嘴，沒事提這個幹嗎。」丁思朗見童卿卿有些生氣，討好的說道。為了逗她笑，還擠眉弄眼，裝模做樣的在自己唇邊輕輕拍了一巴掌已示悔意。

  「別鬧了，不過興許哪一日你真的把我惹急了，我還真說不定會一氣之下剪了頭髮呢，不剪則已，要剪就剪成你們的男子髮型！」童卿卿笑著威脅道。雖是一時興起說的話，可是多年後的一日卻應驗了，人生就是如此的，兜兜轉轉，身處其中卻無法參透，不可預測，嘆息之下無奈幾何。

  「我覺得永遠沒有哪一天！你是我的卿卿！我一人的！，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怎敢惹你呢？別忘了明年生辰給我那個答案喲。」丁思朗鄭重的說道，收起了調笑的姿態，還不忘再次重申他與童卿卿的約定，極怕卿卿忘了似的。

  丁府前廳內，穆少凌陪陸遠前來拜訪，丁青山在蘇州授課，劉淑怡一聽他們來府里便熱情地迎出來，又是讓冬梅端來府中珍藏的好茶，又是詢問他們還有無急事，盛情邀請他們在此用晚餐。

  「陸遠謝過丁夫人的款待，晚餐就不麻煩了，我們已經和駐地說過了，會在那裡用餐。今日特來府打擾是因友人所託，府上的邱楓蘭現被派往東北駐防，無法回來看望他的父親，妹妹，所以托我帶東西給他們。」陸遠直奔主題，說出了此番來意，但是有意避開了給丁思琴帶包裹的事，狡黠如他自是知道邱楓蘭對丁思琴是何種感情，為避免麻煩不便在丁夫人面前言明此事。

  

  「這樣呀，原來邱楓蘭和你們認識，太巧了，你們稍等，我這就叫人找邱管家過來見你們。不過不在這裡用餐，那就遺憾了，穆長官可是我們丁府的大恩人呀，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們家思朗還不知要被關到幾時呢，總得給我們個感謝機會吧。」劉淑怡不想總欠著穆少凌的情，再次熱情的邀請著他們。

  「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回蘇州有段時日了，一直忙於軍務，明日陸遠邀我在鎮裡遊玩，這裡我們不熟，可否請府上的少爺陪同出遊？」穆少凌從容地說道，雖是徵詢意見，可語氣中是不可推辭的威嚴。

  「穆長官客氣了，只是陪同出遊，再尋常不過了，我隨後就吩咐他，明日讓他帶你們玩的盡興。」劉淑怡以為穆少凌要提什麼要求呢，原來如此簡單，笑顏道。

  聽了丁夫人的話，穆少凌很滿意，他的本意就是能再見見丁思朗、童卿卿他們，畢竟他們之間還算是極有緣的，不好直接說出見一個未出閣少女的想法，只好拿丁思朗掩飾一下，到時隨意找個理由讓他帶上童卿卿並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陸遠沒想到穆少凌會突然邀請丁家少爺一同出遊，覺得這並不像是他往日作風，他喜靜，從來出行都不喜歡眾人陪同，這次主動邀約必事出有因，但一時又猜不出穆少凌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只好作罷。為了親自將邱楓蘭所託之物送到丁思琴手中，陸遠隨後便以順便逛逛丁府園子為由，要在僕人帶領下親自給邱管家送東西，劉淑怡也未及多想，直接找人給他們帶路。

  「這個你幫我們送到邱管家手中，我們就不過去了，你告訴我們一下府中的布局，每個院落安置的誰即可，我們要隨意走走。」陸遠巧妙地把僕人支走，　邊說邊做出隨意觀賞園子景致的樣子，僕人見他們是貴客，也沒看出有何異常就照他說的做了。

  原來童卿卿住在清荷園，這個園子的名字倒是和她很相配，真想看看那裡的景致，穆少凌想到一會可以再見到那個溫和精緻，眼神清澈的一絲不染的小姑娘，心情大好，唇角難得的掛上了一絲笑意。而與他並肩而行的陸遠卻一直在琢磨一會兒把東西送到丁思琴那裡後，該如何安慰她，聽邱楓蘭說他們已經很久不見了，而且他可能一年後才能回這裡，小丫頭脾氣不好，萬一一會知道了發火，他可不好處理，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差事」。

  「你好！冒然來訪唐突了，我們有事找童卿卿，可否請她出來一見。」穆少凌和陸遠畢竟是軍人出身，那僕人說完路線，他們就輕而易舉的找到了想去的地方，並不像一般人初次來必須有人陪同，剛進清荷園，看見小蝶和張順正在院子裡閒坐著，就朝小蝶問道。

  「你們是？」小蝶見園子裡突然闖進兩個陌生的戎裝男子，心裡警惕的問道。

  「你不必害怕，他是你們府上少爺的恩人，你們小姐也認識的。」陸遠見小蝶望著他們的著裝膽怯的眼神，趕忙解釋道。心中暗自慨嘆，從都督府出來都未來得及換裝，明日遊山玩水還要如此著裝未免嚴肅過分，掃了情致。

  「那你就是穆長官吧！聽小姐說起過的，再次感謝了，對了，我們家小姐現在不在這裡，她在少爺的翠園。」小蝶一聽原來是丁少爺的恩人，想起小姐誇獎的話，興奮地說道。

  穆少凌和陸遠來到翠園，聽到有說笑聲從一間房子裡傳出，遍尋聲找去。門虛掩著，輕輕一推，見這是一間睡房，再向右面望去，一男一女正在窗邊嬉笑。男子坐著偶爾側頭滿含笑意的望著女子，女子一隻手拿著剪刀，一隻手捧著男子的辮子，溫柔地笑著。他們正凝神望著，只聽咔嚓一聲，男子的辮子已經成為了過去，女子輕柔的撫摸著男子的辮子，俯身欣喜地遞給男子看，這些舉動在穆少凌和陸遠看來極為親密。

  「咳咳，丁少爺，打擾了。」陸遠見此情景，感覺他們出現在這個時候十分尷尬，但是又不想就此退出去，只好硬著頭皮，清著嗓子，提醒屋內人他們得到來。

  「我看這童卿卿將來恐怕會做這府上的少奶奶！你看他們表兄妹之間的樣子，呵呵。」剛一出丁府，一向以精明示人的陸遠便迫不及待道，此時的他只顧說笑，竟沒發現穆少凌陰沉的臉。

  「我看你這個軍需官是過的太滋潤了，還有閒功夫管人家的家事！我看回去後是時候打報告申請調你去北邊了！」穆少凌頗為不悅的說道，再看陸遠，已經老實的閉了嘴，他畢竟自幼家境殷實，革命成功後，還是想在蘇州多過一段清閒日子，不想攪和到北邊的局勢中。

  第二日一早，丁思朗就帶著童卿卿和丁思琴陪穆少凌和陸遠遊靈岩山，這可是此處的名山，在丁思朗得知由他陪同恩人後，便精心的安排著今日的行程，平日他沒少在鎮子裡遊玩，對於這些事手到擒來，倒也沒花太多功夫。

  「你那晚是住在穆長官家裡嗎？聽迎春說那日是他送你回來的。」丁思琴和春燕，小蝶坐在另一輛馬車裡，丁思朗見可以和童卿卿獨處便隨意許多。坐在馬車裡掀著帘子，側身望著身後緊跟的身騎駿馬英挺無比，氣勢不凡的穆少陵，扭頭朝童卿卿問道。

  「嗯，我，我那日是喝醉了，又急於救你，他見我神志不清也無他法，只好先將我帶回去了。」童卿卿聽丁思朗又提起那晚的事，不覺紅著臉害羞的辯解道。

  「呵呵，我又沒說什麼，其實穆長官這樣的人定當有許多女兒家喜愛的，你說是不是？」丁思朗望著童卿卿，眉毛挑了挑壞笑道。

  「你胡說什麼呀！我不理你了！人家是何等人物，誰敢有這心思！反正，我可沒忘了明年的約定！」童卿卿被說急了，怕丁思朗誤會，瞪大了眼堅定地望著他表明心意道。後邊的話聲音輕柔，就像是在呢喃。

  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靈岩山腳下，穆少凌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童卿卿他們的馬車外，候在那裡，等卿卿掀起帘子正欲下車，他便將手伸過來，要扶住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