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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 或許是對,或許是錯

2025-03-30 06:07:44 作者: 談笑書

  小道士恨恨說道:「好個不忍心!最後還是狠了心。」

  無憂道長似沒聽到他說的話,只顧痴痴地說道:「鎮西的王大娘,烙得芝麻餅特別好吃。每隔幾天,她就會烙上厚厚的一迭,用盤子裝好,送過來不說,還非得看著貧道吃,臉上笑眯眯的。」

  「鎮南的李二嬸炒得一手好菜,家裡若是買了肉,或是摘了新鮮蔬菜,她怎要叫貧道過去。貧道明白她的心思,是要將女兒許給貧道為妻。可貧道哪會看上那流著鼻涕的小丫頭,每次都裝做不懂她的意思。」

  「鎮中的秋娥姐和虎子哥,更是常常叫貧道過去。因為貧道施展道術,醫好了她家小虎子的腹泄,這小兩口就將貧道視做了恩人,有什麼好處,第一個會想到貧道。有時貧道看到秋娥姐,會想,這樣的美人屈居在鄉下,實在是浪費。可看到秋娥姐和虎子哥的恩愛模樣,貧道又會想,只要過得開心,住在哪不一樣?」

  「秋娥姐的小虎子才兩歲多,長得很像他爹爹,虎頭虎腦的,可其實聰明的很。每次一見面,小虎子就會說,叔叔,抱抱。叔叔,抱抱。可愛的要死。貧道每次抱上了,都捨不得放手,非得要虎子哥伸手來搶。」

  「還有王四娘和趙小丫,她倆對貧道的心思,鎮裡人都知道。這兩個小娘子其實長得不錯,性子也好,貧道也有心動。趙小丫臉蛋好些,性子羞澀些,將來會是個溫柔細心的好妻子。王四娘身材好些,性子要潑辣的多。有個晚上,她藉故跑到貧道那,賴著不肯走,看貧道時,臉上紅紅的,眼裡水水的。其實那個晚上,貧道差一點點就要將她留下。可最後,貧道還是讓她傷心離去。因為貧道忽然想起來了,貧道來這,是要做什麼!」

  無憂道長苦笑道:「貧道來這,是要害死他們,害死這鎮裡所有的人!就在那個晚上,貧道再承受不住,對自己說,這個九煞養陰陣太過於狠毒,貧道絕對不能這麼做,明天,明天貧道就回臨安,回臨安去!」

  「可貧道沒走成,因為,趙伯來了!」

  「在趙伯的蠱惑、威逼下,貧道身不由己,就那樣做了!」

  「就那樣,貧道害死了所有的人,王大娘、李二嬸,秋娥姐、虎子哥、小石頭,所有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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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可笑的是,趙小丫到死都不相信,貧道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在用那雙痴情的眼,看著貧道。呵,這個傻女人,就這麼相信,貧道這個害死她的兇手。」

  「直到天亮,看了倒了一地的屍體,貧道才如夢初醒。然後,再陷進了一個無止盡的噩夢中!」

  說到這,無憂道長看著小道士,他臉上不再悲傷、不再痛悔。這一刻的他,就像一個得道的高人,一個臨死前,悟了道的高僧!

  無憂道長說:「請結束我的噩夢吧!請出手殺了貧道吧!為九陰鎮的三百二十五個人,報仇雪恨!」

  看著眼前這張平靜的臉,小道士卻猶豫了起來

  此人的確罪大惡極,死上十次都不為過。可此人只是一時糊塗,此時已真心懺悔,再成了一個好人。

  那自己,是該為他犯過的錯,而殺了他?還是因為他的真心悔過,而放了他?

  小道士猶豫不決。

  好一會兒後,小道士終下了決心。

  他說:「這世上有些錯,錯了便是錯了,再是懺悔也懺悔不得,再想彌補也彌補不到。所以,抱歉!」

  無憂道長苦笑,點頭:「貧道明白。」

  然後,無憂道長閉上了眼,閉目等死。

  卻不料,他聽到小道士在問:「你很想回臨安嗎?」

  無憂道長答道:「是,貧道很想回臨安,想看看貧道的師父、師兄。貧道更想對一個女子說,抱歉,今生不能娶你,若有緣,還請待來生!」

  小道士說:「從涪州到臨安,快馬要三個多月,我便給你四個月時間。」

  他從懷中取出兩錠金元寶:「涪州剛好有馬市,這是買馬的錢。」

  然後他看向許若雪:「夫人,辛苦了。」

  許若雪明白小道士的意思,她閉目,提氣,然後出手如電,在無憂道長的胸前點了一下。

  「這是?」無憂道長問。

  許若雪說道:「這是師門秘術。中此術後,外表並無異樣,但四個月後,你必死無疑,無藥可解。」

  無憂道長一愣,然後起身。他哈哈一笑,笑道:「人死恩怨消。既然四個月後貧道必死,那之前的罪孽自然一筆勾銷。貧道可以求得心安,去臨安見自己想見的人。」

  他收了兩錠金元寶,長身一揖,謝道:「多謝兩位滿足貧道的遺願。貧道去也!」

  搖了搖頭,無憂道長洒然離去。去時,他口中唱道:「人生如夢亦如幻,朝如晨露暮如霞!」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小道士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經歷了九陰鎮的慘事後,小道士只想快馬加鞭,早日回到青城,早點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

  也許只有見到這初生的生命,這個和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他才能淡掉心中因逝去的鄉親,而引起的悲傷。

  馬蹄飛快!

  辛苦行路兩天後,向來心大的小道士,漸漸從九陰鎮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亡者終究已成過去,生者總要活著。人若總活在悲傷之中,那未免過得太過悽慘。

  所以,小道士漸漸開心起來。尤其是想到,能馬上見到闊別已久的兒子。那個小生命,那個小可愛。

  進了青城縣,小道士勒住馬,叫道:「青城,我回來了。皮兒,你爹爹來了。」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許若雪一揮馬鞭,大黑一聲痛嘶,如箭般竄了出去。

  小道士大驚:「我去,夫人,不帶這樣啊。」

  朱雀兒策馬上前:「怎麼了,主人?」

  小道士來不及解釋:「晚點說。」

  他拍馬去追,大叫道:「夫人,大街上不能縱馬,傷到人可不好。夫人快快停下。」

  許若雪咯咯一笑,再一揮馬鞭,同時提氣喊道:「許若雪在此,爾等迴避!」

  這一聲運足了內力,真真聲傳十里,青城縣為之一靜。然後在小道士目瞪口呆中,大街上所有的人忽然齊齊一聲驚呼。

  然後,行路的,擺攤的,齊刷刷地讓到一邊。不過十幾個呼吸間,許若雪面前竟空蕩蕩地,空無一人!

  這情形,倒像是惡少出門。可沒人破口大罵,更沒人用仇恨的目光看著騎著大黑,風一般馳過長街的許若雪。相反,路邊、屋裡不停地跳出一些年輕人,大叫道:「大姐大!」「大姐大回青城啦!」

  小道士,……

  我去啊!這威風,了得!

  小道士一撫額頭,表示服氣。

  朱雀兒騎馬追上:「主人,姐姐怎麼趕得這麼急?」

  小道士苦笑:「因為我和若雪打了個賭,賭皮兒是先叫『爹爹』,還是先叫『娘親』。」

  「賭注是什麼?」

  「我贏了,就和若雪習練一門功夫。那功夫是當年她洞房花燭時,她劉姐姐秘傳給她的。」

  一說起功夫,朱雀兒立時大感興趣:「秘傳功夫啊,厲害嗎?」

  小道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正色說道:「厲害,當然厲害,那可是壓箱底的功夫。只可惜若雪不願學,將秘笈都給鎖了起來。」

  「這一次回去後,呵呵,我必得和她認真地練一練,上面的每一招、每一式。」

  朱雀兒央求道:「好主人,你學會後,可不可以教教紅顏?」

  小道士*地看了她一眼,大包大攬地說:「放心,不止你,你柔兒姐姐我也會教的。這功夫嘛,越多人練越好,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哦,那主人要是不幸輸了嘞?」

  「那就慘了!若雪說,這些時日她要好好陪兒子,沒空理我,叫我滾離她的床。」

  「這樣啊,呵呵,那紅顏就預祝主人輸哦。」

  「我去,你個小色女。」

  說話間,兩人來到青城山下,卻看到大黑委屈地低著頭。而半山上一道身影如電,正騰挪離去。

  小道士無奈,只得牽了大黑回到張府。再安頓好了朱雀兒後,他急急往山上行去。

  還未進門,小道士便聽到了哭聲。

  是一個小孩的哭聲,還有許若雪的哭聲。

  小道士大驚,推開門。

  還沒進去,眼前人影一閃,許若雪已撲進他懷裡。

  摟著他,許女俠哭得稀里嘩啦:「嗚嗚,夫君,皮兒不認我這娘親了。他怕我,我抱他就哭,怎麼哄都哄不住。」

  小道士明白過來,安慰道:「沒事的,你和皮兒一別一年多,他認不出來再正常不過了。母子連心,過得幾日,皮兒自然會認你這個娘親。」

  劉姐姐過來,見禮後,歉疚地說道:「皮兒前幾個月還好,誰抱都給抱,乖的很。不巧這兩個月皮兒正認生,除了我之外,別人一抱就哭。就連許掌門,皮兒都不太親近,只是纏著我不放。」

  抱過皮兒,劉姐姐哄道:「來,皮兒乖,叫聲『娘親』。這可是你的親娘親哦,從好遠好遠的地方回來,專門來抱皮兒的。」

  皮兒抽泣著,怯怯地看了許若雪一眼,哭得更大聲。

  劉姐姐無奈,再說道:「皮兒乖,來,看看,這可是你的親爹爹哦。,叫聲『爹爹』。」

  皮兒抽泣著,怯怯地看了小道士一眼。

  小道士立即露出了,最溫柔、最可親的微笑,向自己的寶貝兒子伸出了雙手。

  皮兒猶豫了一下,身子傾了過來。

  小道士狂喜,一把抱住皮兒,哈哈大笑:「乖皮兒,好皮兒,這麼久了還認識爹爹。乖,真乖,來,爹爹親一個。」

  看著小道士在皮兒的臉上親了一下,許若雪淚如雨下。

  她掩臉痛哭,哭著跑了出去。

  小道士和劉姐姐對視一眼,無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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