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暗戰（三十三）

  夏子汐聽此心裡一陣鬱悶，這個皇後娘娘自從和她不歡而散後倒是扯去了一貫的和善，變得直白又尖銳，三句不離威脅自己。不過她倒是喜歡如今的張皇後，這個性子才是原本她的性格吧，從一國受寵的公主輾轉反側成了鄰國的皇後，這其中的心酸，夏子汐不得而知，但是她卻知道這十幾年來張皇後步步為營，應該從未在人前表露過自己的內心吧。現如今她能放下自己的防備直面自己，說明沒有再把自己當外人了。夏子汐思及此，沖她笑了笑。

  張皇後見她被自己威脅了卻還笑的跟個孩子一樣天真可愛，恍惚間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心微微一顫，剛想說什麼。

  屋外傳來了一陣慌張的腳步聲還有吵雜聲，「皇後娘娘，太醫來了！」屋外候著的宮人連忙去屋內的人道。

  夏子汐沖張皇後一點頭，然後又再次頭一歪裝暈了過去。

  看的張皇後目瞪口呆，這個人難不成還裝上癮了，如此相像？然後便是無奈地一搖頭，這丫頭身上有著太多與當初的自己相似的共同點，一直讓她恍惚之間看到了過去無憂無慮的自己。第一次張皇後生了別樣的情愫，她暗自捏了捏手，她想讓夏子汐和雲帆在一起，一了當初她和林郅的遺憾。隨即她便恢復如初，神色正常，清了清嗓子，對外面喊道：「進來吧。」威儀十足。

  

  在聽到張皇後的聲音後，兩個太醫覺得甚是有壓力，不安地看著攔在門口的崔以南，一時之間猜不透這位王爺的心思，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雙方僵持不下。

  倒是崔以南率先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連忙一個轉身推門而進。

  兩個太醫對視了一眼後也跟著他進了屋，後邊又跟著侯在門口的幾個宮女，一時之間屋內塞了十幾人有餘。

  兩個太醫進屋後先給張皇後以及崔以南請安，「微臣給皇後娘娘，靖王殿下請安，娘娘、王爺吉祥。」

  「起來吧，救人要緊。」張皇後淡淡道。

  然後兩個太醫便在他們的注視下來到了床邊，一探究竟。

  「不知怎麼這人就昏倒了，你們給好生瞧瞧。」張皇後見他們走了過來便一擺手，隨即從床沿邊走到了桌前，不再言語。

  兩個太醫放下藥箱，開始望診。

  屋內靜悄悄地一片，隻有眾人輕微的呼吸聲以及兩個太醫越來越濃重的喘息聲。

  「到底什麼情況，確個診需要你們這麼久的時間？」崔以南見他們瞎忙活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心下氣結，語氣也越發的不滿了，「你們若是沒有本事，就換別人來，免的丟我們北雲國皇室的臉面。還太醫院的禦醫呢，連個病因都看不出來，要你們何用！」

  兩個太醫一件崔以南發怒，連忙跪倒在地，「求王爺饒命，微臣不敢……」「求王爺饒命，饒命啊，微臣……」

  身後的眾人見此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惱了這個混世小魔王。皇後娘娘都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小魔王這個舉動，所以她們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鬧出點事端吸引小魔王的注意。

  張皇後見兩個太醫被嚇的瑟瑟發抖，一個勁地磕著頭，然而話卻說不利索，不得不出聲打斷道：「皇兒莫急，先聽太醫怎麼說。」

  臉色不善的崔以南雖然氣結，但他也知道現在若是佛了皇後娘娘的面，等待他的隻怕是死吧。所以他收斂了一下情緒，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太醫一眼。

  張皇後知道他又著急又擔心，但現在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而且她和崔以南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這件事還得讓夏子汐出面來解釋方可。

  兩個太醫低著腦袋，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還要本王替你們說不成？」崔以南見他們二人還是不肯開口，氣不打一處來，真想直接伸手弄死他們這兩個蠢貨。太醫院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笨到家了。

  張皇後見他們縮著身子，肩膀一顫一顫的，也是臉色一沉，若是這兩個太醫不可配合她，那這場戲豈不是得不償失了？不悅的聲音帶著一股壓迫感，「怎麼著？還要本宮和王爺求你們看病不成？」

  「微臣不敢，微臣絕無此意。」林太醫一聽就知道張皇後動怒了，連忙求饒道。

  一旁的安太醫連忙道：「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不敢？那你們就實話道來，這顧小姐究竟生了什麼病！」張皇後冷冷道，顯然是用完了她最後的耐心，又不慌不忙地補充了一句，「你們應該知道顧小姐的身份吧，若是耽誤了她的病情，到時候本宮可保不了你們二人。」

  林太醫心裡萬分糾結，這兩邊都是不能得罪的主，這要讓他怎麼辦才好。若是把實情說出來，豈不是得罪了張皇後嘛。畢竟這人可是在皇後娘娘的寢宮出的事，大家自然都會懷疑是皇後娘娘下的手。可若是不道出事情，且不說耽誤了顧小姐的治療得罪了顧家，就算是旁邊的靖王殿下也不是他能得罪的主。

  安太醫隻覺得腦袋一陣渾濁，背後有一個狠厲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他不用猜也知道是靖王殿下。突然他要慶幸今兒個在這兒的人不是定王殿下，雖然定王殿下為人溫和，但現在宮裡誰人不知這位顧小姐是定王的心上人，若是定王知道了的話，那麼今兒個這榮華宮就算是炸開了鍋。以定王殿下對顧小姐上心的程度來說，這是毫不誇張的。有些人一旦爆發，那麼便是毀天滅地，剛巧這人便是定王殿下，衝冠一怒為紅顏，他想定王肯定會做得出來。

  林太醫天人交戰了許久後，在崔以南不耐煩之前，心下一橫，索性直白道：「回皇後娘娘、靖王殿下的話，顧小姐是中毒了！」

  林太醫閉著眼，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他也沒了心情管別人，現在連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他還有什麼精力來看其他人的神情呢。

  鏗鏘有力的聲音迴蕩在屋內，震的眾人遲遲回不過神來。

  許久後，崔以南率先出聲道：「中毒？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一如寒冬臘月一般，那聲音寒風刺骨，令人冷冽無比。

  「微臣學藝不精，尚未瞧明白這中的是什麼毒。」一旁的安太醫見林太醫已經下了決心，便也隨之而道。

  他們還真是沒瞧出來這是什麼毒，活了大半輩子了，他們還沒見過無色無味的毒藥。但現在顧小姐身上的症狀又恰好說明了這是中了毒的跡象，一時之間令他們無法作出決策。

  「呵，在榮華宮中的毒？」崔以南一邊冷笑，一邊望向神情凝重的張皇後，「兩位太醫，你們覺得這話說出來有人會相信嗎？」

  身後被那句中毒震的頭暈腦脹的眾人，在聽到崔以南的質疑後，紛紛回過神來，一瞬間靠近門口處烏壓壓的跪下了一片人。其中十個是留守在夏子汐偏殿的人，也就是負責夏子汐膳食的宮女，之前四個丫頭因為寢殿裡有其他的事便出去了一趟，在夏子汐出事的時候，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就把她們一起尋了回來。

  此刻這十個丫頭跪在冰冷的地上，瑟瑟發抖。這顧小姐伺候起來很是省心，隻需要給她備好洗漱水以及洗澡水，還有便是布好膳食即可，就連用膳的時候都不需要她們在一旁伺候著。很多宮女都很羨慕她們能過來伺候顧小姐，活輕鬆而且這位顧小姐也挺好相處的，絲毫沒有一般官宦小姐的嬌慣，所以他們心裡還喜滋滋的，甚是開心。但誰能想到會突發變故，顧小姐中毒了！她們是照顧顧小姐的，也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何況這膳食都是她們布置了，現在還真是百口莫辯。

  「皇後娘娘饒命啊，奴婢們不敢對顧小姐下毒啊。」「還望皇後娘娘明鑑，奴婢們絕無此心啊。」「求皇後娘娘饒命，奴婢們不敢做此等惡劣之事。」「望皇後娘娘明察，奴婢們絕無此心，奴婢們一直都恪守本分，絕不會做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

  一時之間屋內求饒聲爭先恐後，哭泣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原本安靜地可怕的屋內此刻就像是一個菜市場一樣那般的吵鬧，吵的令人頭疼。

  「都給本宮閉嘴！」張皇後的聲音不大但冷冽萬分，嚇的眾人隻是張著嘴再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哭鬧聲戛然而止，有幾個丫鬟正猛然吸著氣，在張皇後發話後便僵在原地，一時之間便提著這一口氣硬生生咽了下，隻覺得胸腔一疼。

  張皇後伸出秀氣的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眸光忽亮忽暗的，令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跪在地上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惱了張皇後，直接拉出去杖斃了。她們都不想死，若是能重新選擇的話，她們寧願多幹點活，再苦再累也不怕，也不願再來伺候這位福禍不定的顧小姐，畢竟性命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