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戰（十九）

  這位禁軍統領，便是當年與林郅一起的禁衛軍侍衛，關係很密切。但他不知道的是林郅到底犯了什麼錯竟然落得個被仗棍而死的下落，他很了解林郅，盡職盡責，恪守本分，按道理來說絕不會犯任何大錯的。但他深知此乃皇家秘聞，在這步步驚心的皇宮中，能保全自己性命的便隻有不聞不問，明哲保身。他雖然很心痛林郅的慘死，但他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沒有說話的權利，毫無辦法，隻能看著他離去。

  「舅舅您應該明白的。」夏子煙抿了抿嘴，還是實話實說道，點到為止，想來他應該能猜到這其中的意義。

  歐陽竹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眼裡有震驚，有痛心還有一抹憤怒，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可當時父皇明明已經給她灌了……」話沒有再說下去。

  然而聰明的夏子汐已經猜到後半句話了，畢竟宮鬥戲不是白看的，一國長公主暗結珠胎，身為一國之王的先帝為了保全皇室的尊嚴自然會選擇賜死她。但這又是他疼愛的女兒，賜死她，他們又心疼，唯有的辦法隻有把孩子弄死。不知道是自己和全靈的生命力太頑強呢還是母親太有屹立，非要留下她們姐妹倆，所以她和全靈並沒有死在腹中，而是平安地出生。

  「母親太愛他了。」夏子煙幽幽道，的確她能感受到一個母親的偉大，一碗藏紅花都沒有讓她捨棄自己的孩子，若不是因為太愛那個男人，她何須如此忍受這樣的痛苦。為了那個男人，甘願可以捨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身份地位一一都可以捨棄，連自己的父皇、母後都可以排除在外。母親還真是愛慘了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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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竹的眼裡有著絕望還有不可查明的後悔，「她的確是愛慘了他，造成如今這個局面都是我的錯啊。」想到自己的皇妹永遠消失在古月國後，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這麼些年來不管他動用多少人力物力去找雪兒，都沒有找到過她的人，他真的是錯的離譜。

  夏子煙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難道這其中還有她不知道的內幕？

  「如果不是我的話，林郅和雪兒應該很幸福。」歐陽竹的目光漸漸飄遠，他永遠都忘不了雪兒不見的第二天，父皇與母後的驚慌失措，剛把皇姐嫁去西夏國，後一刻他們又失去了另一個女兒，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他！如果他不曾瞎摻和，或許一切都可以扭轉了。皇姐不會如此一意孤行，雪兒也不會離開這個充滿絕望的皇宮，林郅更不會死了。

  夏子煙不可置信地眨著柳葉眼，這話是什麼意思，雪兒又是誰，她母親叫歐陽梅啊，還有這個便宜老爹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深愛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母親？

  倒是身後的魑開口詢問道：「聖上的意思是，當年那件事您也參與了？清雪公主和林郅才是一對？」

  「是。」歐陽竹也沒否認，沉重地點了點頭，「當年若不是我，或許雪兒現在和林郅生活的很幸福，也不會這麼多年了音信全無，不知生死。」

  「等、等一下，我不太明白這事。」夏子煙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位清雪公主又是何人呢，從哪冒出來的，什麼情況啊。

  歐陽竹看著夏子煙，笑容有些淒涼，「清雪公主是你嫡親的姨母，她和你父親林郅才是一對深愛的戀人。」

  夏子煙隻覺得腦殼一陣疼，自己的姨媽和自己的母親兩女爭一男，而且還是發生在皇室中的戲碼，最可怕的是自己母親居然搶了姨媽的男人！不是說母親和林郅是因為*愛，而遭到了先帝的棒打鴛鴦嘛，所以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要說震驚的，還是歐陽竹身邊的那位統領才是最震驚的。什麼！晉梅長公主居然和林郅暗結珠胎！這把古月國皇室的臉面置於何地？還有西夏國那邊又是怎麼想的，畢竟晉梅長公主當初嫁過去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了。最可怕的居然還扯進了那位清雪公主！怪不得當初待晉梅長公主剛出嫁的時候，清雪公主的名號就在宮內成了一個禁忌，誰都不能提。當初他還好奇，這位最受寵愛的公主殿下怎麼就失寵了呢，原來是離開了皇宮。想到這裡，這位統領臉色刷的一下慘白，他居然知道了這些皇家秘聞，這些隱藏了十幾年的秘密，隨便哪一條都可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可他現在什麼都知道了，他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他不敢想像，也不願想像。

  「當年林郅和雪兒互相喜歡對方，但又沒人開口。林郅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這位古月國最受寵的公主殿下，而雪兒則是從小被我們寵著長大，自然不會願意輕易開口，二人就這麼耗著。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皇姐竟然也喜歡上了林郅，當初她來求我，讓我幫幫她。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幫她，因為就像她說的那樣，雪兒已經擁有了一切，父皇的寵愛，母親的疼愛，將來等我登基後，又有我這個皇帝哥哥罩著她，誰敢動她分毫。但是皇姐不一樣，她從小就被賦予著不同的期望，為了成為令整個古月國都為之驕傲的嫡長公主，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沒有玩伴，沒有知心的朋友，她這些年過的實在是太難。而且作為嫡長公主，在享受著榮華富貴的時候，還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遠嫁他國。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古月國在五國中的實力最弱，若是不聯姻，一旦開戰，我們古月國必將成為第一個被攻下的國家，四國都想分一杯羹。所以為了國家社稷著想，皇姐不得不作為和親公主遠嫁西夏。」

  隻聽歐陽竹緩緩道來，夏子煙的嘴都沒合上過，神情呆滯地看著他，一側的禁軍統領也好不到哪裡去，高大的身軀僵在原地，兩側的手不知該放哪為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待在這兒是對是錯，既害怕陛下秋日算帳，又害怕自己不在，陛下出點意外。咬咬牙，一狠心還是決定待在陛下的身邊，死就死吧，也好過陛下受傷為好。反正自己的命不值錢，怎麼都抵不上陛下的性命重要。

  「就因為我的一念之差，讓他們三個人都接受了痛苦，落得如此下場。」歐陽竹一想到那日的情景隻覺得心一陣抽搐，皇姐被灌下了藏紅花，林郅被亂仗處死，雪兒成了無心之人，母後的眼淚，父皇的絕望，一一都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如果不是他一時心軟，聽從了皇姐的安排，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如果不是當初他心疼皇姐為情所困，也不會做出那等糊塗之事。

  「等、等一下。」夏子煙發現殿內*靜了，她有些不習慣，而且腦袋一片渾濁。果然是應了那句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那是最尷尬的，她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既然隻是我母親單戀的話，那為何會有我呢？」既然她的便宜父親喜歡的是姨母，那為何會有她和全靈的存在呢，這不合常理啊。

  歐陽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沒有他當時的一念之差，也不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外甥，這點他挺滿足的。「這都是我的錯，我見不得皇姐日日傷心，便設計讓皇姐和林郅在一起，為的就是逼迫林郅就範。」歐陽竹一句話帶過了那段傷透人心的回憶，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記起來的回憶，是他們所有人的痛。

  夏子煙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腳步一虛，往後退了兩步，幸好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不讓她跌倒。他的意思是，當初有她和全靈是母親一早就設計好了的！明知道那個男人不愛她，她卻偏要飛蛾撲火，弄的三個人都痛的局面。

  夏子煙不知道自己該說她什麼好，怨她破壞別人的感情，又恨她這麼作踐自己，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鬧的那翻地步，姐妹反目成仇，遠離故土。可她身為她的女兒，又有什麼理由來責怪她呢。如果不是她，也不會有自己的存在。她可是生她養她的母親，自己沒有這個權利來責怪她。

  「但可惜的是林郅至死都不曾愛過她是嗎？」夏子煙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此看來清雪公主很幸福。」的確她很幸福，從頭至尾這個男人愛的都是清雪公主，從來沒有看到過長公主的存在。

  「的確不曾愛過，但清雪公主並不幸福。」歐陽竹背著手嘆了口氣，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前塵往事都紛湧而來，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林郅從頭至尾都沒有對清雪表達過自己的愛意，而在我和皇姐的遮掩下，雪兒一直以為林郅愛的是你母親，所以當年她才會憤然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絕望的皇宮，再也沒有回來過。尋了她十幾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都不曾見過她，這成了我心裡不可言說的一個秘密，也成了我的一個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