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恐嚇
2025-03-30 02:28:56
作者: 兜兜搬小海星
跟舅舅舅媽道別,凌俐上了樓。樓道上方有一根電線吊著的白熾燈,不那麼亮但還能看清楚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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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雨了,空氣里透著濕意,夜風裹挾著初冬的枯寒刮過樓道,把那盞懸在空中的燈吹得晃蕩起來。
燈下,凌俐的影子也跟活了一般,張牙舞爪地在斑駁的牆上跳動,很有些詭異。
好在她早已經習慣,也好在剛才那碗熱湯能抵住寒意,凌俐視而不見這讓人有些心悸的場景,順著樓梯拾階而上,到了家門口拿出鑰匙打開反鎖了三圈的門,回到自己的小小空間。
換好衣服坐在客廳,一個人獨處時候的安靜,讓她不由自主想起占去她幾乎全部精力的案子。
如果曲佳的案子一直沒有突破點,那她是應該奮力一搏,還是乾脆就此放棄,尋找新的起點?
凌俐托著腮想得出神,陽台上突如其來的一陣巨響把她驚得身體一跳。
她循著聲音轉過頭一看,剛剛有些驚慌的情緒安定下來。
原來是夜風把兩扇平開窗吹得一開一合,似乎下一刻合頁就要斷掉一般,凌俐忙起身關窗。
又是一陣寒風呼嘯刮過,吹得窗前的凌俐頭髮亂蓬蓬,眼睛都快要睜不開。
雨點已經打下來,落在屋外梧桐樹的葉子上滴答作響,而樹木有些光禿的椏杈,也被狂風拉扯得快要斷掉一般,樹影搖晃沙沙作響。
她大力拉著窗戶,無奈合頁有些生鏽變形,而插銷錯位了不太好鎖,好一番費力才終於關上。
隨著她關上窗戶的動作,最後一股冷風,從漸漸合攏的縫隙里趁虛而入,嗚咽著穿過小小的客廳,吹得燈下懸掛的一串貝殼珠簾叮咚作響,還把臥室門帘下墜著的流蘇撩得飄飄蕩蕩起來。
在屋裡橫衝直撞一陣,寒風漸漸消散,最終無力地刮向了防盜門前的地板,最後一點餘威似乎掀起了門邊薄薄的一層物體。
暖橘色的燈光下,那長長扁扁的東西往門邊飄蕩了一段距離,之後靜靜躺下,和棕黃的強化木地板渾然一體。
雖然短短一瞥,不過看形狀,那似乎是一個信封。
凌俐捏著拳頭有些猶豫,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心跳開始快起來,脊背上也不由主泛起陣陣涼意。
終於,她還是走了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這果然是一個信封,只是黃色的牛皮紙上沒有任何字跡,倒是裡面沉甸甸的有些份量。
凌俐慢慢拆開信封,掏出折得亂七八糟、皺巴巴的一張紙。
隨著信紙的展開,凌俐只覺得整個身體似在冰水裡浸過一般,寒意穿髓透骨。
「別多管閒事,否則的話……」
還是那九個字,還是那詭異的省略號。
只是,這次再不是從報紙上摳下來的墨黑色字跡,而是絳紅髮黑的一團。那字的顏色,好像是血跡凝固了,濃烈得刺眼,浸染得信紙斑駁一片。
而順著字跡延伸的六個點,歪歪扭扭帶了些弧度,像是用血畫了張微微翹起的嘴,對著她露出一抹猩紅色的笑。
凌俐呼吸一窒,心臟似被緊緊捏了一下,陡然間漏跳一拍,接著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客廳的掛鍾滴答滴答跳動著,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凌俐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依舊毫無睡意。
那張紙鋪在茶几上,就算不去故意看它,但那猙獰刺眼的字跡已深深印入她的腦海,怎麼也甩不掉。
一模一樣的九個字,很明顯,她收到的兩封信,出自於同一人手裡。
對於第一封,她其實沒有那麼在意。如果真的要對她做些什麼,只用直接下手就好了,何必發出這樣的信讓她提高警惕?
而這第二封,卻容不得她再輕視。那深紅的字跡帶著濃濃的一股血腥味,就算不是人血,也是貨真價實的動物的血。
凌俐有些猶豫起來,這樣噁心的一封信,仿佛背後的那個人,已經容不得她再深入調查下去了。
但是,這也證明,她確實走對了路線,大概快要解開背後的真相。
想到這裡,凌俐顧不上害怕,又仔細回想起她這些日子做過的事情,想弄明白到底是哪一件事讓對方慌了起來。
向法院申請閱卷、調查曲佳通話記錄、詢問曲佳以前的同事、老師、朋友以及鄰居,約見周澤、約見錢麗婷、遇到曲臨江……
除此之外,還有她想見曲佳卻見不到的事。
從接手案件到調查漸漸進入僵局,所有事件和接觸過的人物走馬燈一般在她腦海里回放,勾勒著整個案件的脈絡。
然後,她又順著幾個時間節點一點點釐清案情,漸漸地,只覺得有個人影越來越清晰。
凌俐反覆推演半天,終於被自己的結論驚到。
她怔愣了半天,嘴裡喃喃自語:「難道是他?怎麼會是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窗框變了形窗戶始終關不嚴實,凌俐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脖子涼颼颼,再加上心裡所想的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手機上卻突然有電話打進來,深夜一片寂靜里肆無忌憚響起的急促鋼琴聲,聽起來格外驚心動魄。
凌俐又被驚地一抖,忙不迭抓過了手機按下靜音,待看清楚屏幕上閃著的名字,她有些呆呆的。
這麼晚了,他打電話來幹什麼?
她一頭霧水地接通電話,對面傳來南之易緩緩的聲音:「餵?粉妹嗎?」
被恐嚇信的事擾了心神,凌俐這時候反應慢了半拍,只嗯了一聲就再沒有說話。
南之易大概以為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南之易。」
凌俐回過神來,努力穩住心緒,說道:「我知道是你。」
南之易好像有些詫異,頓了幾秒才說:「怎麼你聲音有點發顫?是不是你也生病了嗎?還有,不會就是你把感冒傳染給古麗的吧!」
他這幾句質問的話,讓凌俐瞬間明白南之易為什麼大半夜會打電話給她。
兩天前,古麗打噴嚏流鼻水,又有點腹瀉。凌俐害怕是犬瘟熱,就帶了古麗去寵物醫院看了看,做了犬瘟熱病毒的測試顯示是陰性,原來只是普通的感冒。
看了病開了藥,想起桃杏的囑咐,凌俐本來是想給南之易打電話通報一下情況的,結果他手機關機,於是留了兩條簡訊。
看來,南之易大概剛開機,收到簡訊就一個電話打過來,絲毫不顧忌已是深夜。
大半夜打電話來興師問罪,再加上又是這個特殊的時候,讓她有些煩躁不安起來。
凌俐翻了翻白眼,終於說:「南老師,人的感冒是不會傳染給狗的。」
南之易卻說:「我當然知道因為CD分子不同,人的感冒病毒不會傳染給狗,可是,不排除你身上帶了什麼奇怪的細菌和寄生蟲。保險起見,明天你遛狗,還是戴口罩吧。」
饒是被恐嚇信的事驚得三魂去了兩魂半,凌俐剩下的半點腦子也被他氣得有些發懵。
凌俐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下去一口窩囊氣,說:「南老師,您不用操心,我會好好照顧米粒和古麗的,我沒有生病。」
南之易卻還是不信,聲音里毫不掩飾的嫌棄:「算了,明天開始你不用管米粒和古麗了,我找田正言遛。」
說完這句,他再見也不說一聲,就直截了當掛掉電話。
凌俐聽著聽筒里的嘟嘟聲,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這個南之易真的很過分,騙她遛兩條大型工作犬,每天被拖著一陣瘋跑,還勞心勞力幫他收拾房間。他不領情就算了,居然以為她有病,還說她有細菌和寄生蟲,不許她接近狗狗?
被流浪漢大叔嫌棄髒,這感覺,不僅冤枉,還很憋屈。
不過,她轉念一想,不遛就不遛,她正好休息休息。
生夠了氣,凌俐捏著電話,對於報不報警這個問題,又猶豫起來。
這封帶血的匿名信,看起來很嚇人,但是是否能讓警方抓住那個人,從信入手撬開他的嘴,她很不確定。
首先,她住的這片老舊的小區,不僅燈光昏暗,用來綠化的各種樹木都長了一二十年。
尤其是榕樹和梧桐,樹冠亭亭蓋蓋地把小區的筒子樓罩了一大半,監控起的作用都不大。像半年前發生的幾起盜竊和入室搶劫,都傷了人結果還是沒抓到罪犯。
憑她的片面說辭就上門拿人,沒那麼容易。
其次,這個人潛伏了那麼久,而且很狡猾,她能抓在手裡的也只有恐嚇一點而已。哪怕有供述,沒有與此印證的證據鏈,一樣是定不了案的。
如果真的是她推斷的那樣,那麼這個幕後黑手只要一口咬定是不想凌俐參與案件而做出的恐嚇,不僅警察拿他毫無辦法,他對曲佳做的孽,永遠也不會浮出水面。
想到這裡,凌俐的心沉靜了下來,語氣堅定地安慰自己:「他已經開始慌了,我必須等他露出更多的馬腳。」
再說了,這裡雖然是老小區,但是她所在的位置,臥室下方正好對著出入小區的必經之道,人來人往。只要把客廳那面對著一片梧桐樹的窗戶關上,就會很安全。
於是,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制住腦海里有些不安的情緒,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洗漱過後就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