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聞說
2025-03-30 01:56:55
作者: 蘇羨魚
滄琰面色一僵。
她甚至不知道稚白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腦子之中一片混沌。
就仿佛是一個笑話一樣,那些緊張憂急顯得極為可笑。
滄琰慢慢地踱步進了房間,看著房間裡面的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胸悶。
沐翎稍稍抬起頭看看著滄琰,笑著說道:「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滄琰未答,徑直走向了那件被她扔在一邊的浸了血的衣裳,不管不顧地捏在手上細細地看著。
而他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一般,直起來了身子,一瞬間,新的衣裳就已經穿在了他的身上,低低的喊了一句:「阿琰。」
滄琰抬起頭,幾近平靜地說道:「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好騙?」
沐翎沒有說話。
她輕聲說道:「你說吧。」
說什麼呢?
沐翎舔了舔自己有些翻皮的嘴唇,潤了潤,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說道:「受傷是真的,這麼重是假的。」
滄琰站在那裡,心中有些翻湧。
半晌,才有一些艱難地說道:「為什麼?」
他面色有點難看,也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總之難看得有點不像話。
看著沐翎這個態度,滄琰越發是氣得發抖:「我甚至還想給你報仇!哪怕你都打不過那個人,我都準備去試試,可是你……」
「若是那個人是姜祗呢?」沐翎忽而輕聲問道。
「是姜祗又怎麼樣?不過一個姜……」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到了一半,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一些什麼東西。
那個人是姜祗?
姜祗……滄琰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裡面了,跟沐翎在一起的日子,似乎並不能夠讓她記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她氣得渾身發抖,除了沐翎騙她這件事,更多的是怪罪自己。
好一會兒,滄琰才平靜下來一樣,鯁著嗓子說道:「阿翎,謝謝你照顧我這麼久,但我一個神仙,確然不大方便久留於此……就此告辭了。」
沐翎目光閃了閃:「你要回去找他嗎?」
滄琰腦子裡面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嘴巴裡面說的是什麼,說的話實在是不過腦子。
她聽見自己半帶著嘲諷一般說道:「這就不關魔尊大人的事情了吧?」
隨即再也不看沐翎的模樣,轉過身便離開了。
她不敢看。
沐翎定定的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目光無神,近乎有一些呆滯。
好像失去了什麼此生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被子,等到意識稍稍恢復了,才慌亂地將被自己抓皺的被子撫平了。
他又痴痴呆呆地盯著那個被子不放,忽地,他一把將被子抱緊在自己的懷裡,沉默著,再也沒有其他的動作了。
滄琰直接出了魔族,在沐翎的地盤帶著讓她始終覺得有些難受。
她也沒有回那個山上的小木屋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也不大再想去找姜祗了。
對姜祗的感覺似乎在離開他的那時候就慢慢消弭了,若不是沐翎提起這個名字,她約莫真的不會記得了。
這是為什麼?
她搓了搓手,覺得凡間怕是要入冬了。
滄琰便沒有再去凡間某一處窩著,而是回了自己的府邸。
司命星君府大得很,卻也冷清得很。
偌大的司命星君府就只有她和一個小童。
偶爾串門來的淺珈和戈旗倒是會來找她叨叨,她對自己在凡間的事情隻字不提。
淺珈總愛拉著她問:「凡間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啊?有什麼好玩兒的,有意思的麼?」
滄琰就掰著指頭如數家珍:「凡間吃的東西比較多啊,有一種拔絲捲兒!甜絲絲的,味道不比雲泥糕差!玩兒的東西也挺多啊,什麼風箏、蹴鞠……啊還有……」
戈旗將她的手一按,說道:「別數了,我想喝酒了,你這兒桃花釀還有沒有?」
「自然!」
就這麼數著數著,閒時寫著一些命格本子,又兩百餘年光陰就這麼過去了。
淺珈捏著酒杯子,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曉不曉得,魔族近來出了一個厲害人物?」
「自然知道,你說的是新任那個魔尊吧?」戈旗身為司武官,這個事情還是盯得緊的,對於她來說實在是不是什麼新鮮事情,說道,「聽說他打敗了颸風,後來又被魔族一個喚作赤昊的魔官打敗了,卻僥倖未死,過了幾百年回去,直接將赤昊殺了,聽說赤昊死前還受了不少罪,是個狠角色。」
淺珈聽得暈暈乎乎:「我只曉得他打敗了赤昊,卻不知竟然就連颸風都敗在他的手下。我記得阿旗你對上颸風都有點兒吃力吧?」
戈旗臉色沉了沉:「是啊,此人有些詭譎,不過幾百年的功夫便統領了魔族,且這麼久了,無一人敢上前去同他打一架……若是這人同咱們仙族真的打起來了,怕是咱們也占不到多少好處。」
滄琰自從離開了魔族之後便沒有再聽見沐翎的消息了,現如今聽著她們兩個人酒時談資,竟然談到了沐翎,心中難免有一番洶湧。
她不動聲色地穩住了自己微微發顫的手,抱著酒罈子往自己嘴巴里送了一口。
她們嘴裡說的那個人,好像一點兒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阿翎。
記憶之中的那個人,似乎還是倚在門框上面,抱著雙臂,嘴裡雖然沒個正經,嘴角卻始終有一個上揚的弧度,從來就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少年。
可她們嘴巴里的人分明就是一個詭譎的、殘忍的厲害角色。
她沉默著,細細地聽著她們談論這個所謂的新任魔尊。
淺珈撐著腦袋說道:「我聽說這個魔尊沒有七情六慾的,是不是?」
滄琰手一頓,偏過頭問:「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面的意思啊,這個人似乎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身邊不愛有人跟著,一個獨來獨往的,很有些孤僻。」頓了頓,淺珈奇怪道,「聽說孤僻的人都多少有些扭曲,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戈旗不以為然:「他不是同魔君關係還不錯麼?其他人便不知道了,除了魔君之外,這個人也不同別人親近。」
淺珈忽然訝異道:「他!他莫非是個斷袖?」
「……」
淺珈側過頭:「阿琰!你怎麼把酒灑了!」
滄琰將酒罈子放下,隨手擦了擦,十分淡定的說道:「不小心灑了。」她咳了一聲,「我此前去凡間,還聽說他身邊還有一個白衣女子的,他怎會是個斷袖?」
「之前是有的。後來沒過幾年,就是你回來的那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魔尊將那白衣女子流放了,這兩年倒是回來了,只是再也沒有接見過她。」戈旗接話道,「魔尊也就聽魔君說兩句話,其他人一概不理,說不定還真的是個斷袖。」
他還是知道了那件事情是稚白告訴她的,沐翎果然還是在怪罪稚白。
滄琰不自覺地抱著酒罈子,恍惚一般摩挲著壇身,有些出神。
這麼多年,他似乎過得也不是很好。
可是他當上了魔尊,是不是便不會有人再欺負他了?
滄琰垂下眼,復而抬起頭,反手又招了幾壇酒,溫聲笑道:「不說他了,還有別的新鮮事兒嗎?」
一提這件事情,淺珈便來了精神,張嘴便來絮絮叨叨。
戈旗時不時地補充兩句,抱著酒喝得痛快。
滄琰撐著腦袋看著她們兩個人,被逗得笑意滿滿。
無非都是一些八卦,西海的大皇子娶了東海的小公主,喜歡的卻是小峰迴山上的仙子,諸如此類。
雖然跟凡間所發生的事情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畢竟都是認識的神仙,她們幾個人說得倒是津津有味。
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
滄琰覺得自己有些醉了,恍恍惚惚不知道過了多久。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戈旗搖晃醒得,看見滄琰微微睜開了眼睛,她忍不住打趣兒道:「你今日怎的這麼容易醉了,好像在喊一個人的名字,你是不是有什麼桃花了?」
淺珈趕緊湊了過來:「是啊是啊,你動了桃花?是哪家?我們認識嗎?」
滄琰揉了揉眼睛,還有一些茫然:「什麼桃花?什麼名字?」
淺珈望了戈旗一眼,帶著好奇一般揣摩著模仿著:「阿玲?阿綾?……什麼什麼的?」
她近乎於懊惱一般閉上了眼睛。
阿翎。
她竟然叫的是阿翎。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叫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蠱咒,在她意識模糊的時候會自己跑出來,鯁在心頭,實在是難受得很。
她拍了拍自己的頭:「沒有什麼桃花,可能近來思忖著寫命格的事情,所以有些迷糊了……對了,你們方才講到哪了?繼續繼續。」
滄琰趕緊轉移話題,也不知道這話題轉得算不算生硬。
約莫是她們兩個人對她沒有什麼防心,也沒有懷疑什麼,淺珈便說道:「我們方才說到了……呃。」
「說到了翼龍族被那個魔尊滅了的事情。」戈旗很快接上了話。
淺珈便猛地點頭:「對對對,方才說到龍族,便想起翼龍族了。聽說這個翼龍族族長二子說了什麼話,被魔尊聽見了,魔尊直接將整個翼龍族給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