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貓膩
2025-03-30 01:53:23
作者: 蘇羨魚
季羨舟療傷的這幾日可以說是兩耳不聽窗外事了,只是他那日觸及了命格簿子,後來李雲深也有意無意提了兩句天地異象的事情。
這個事情季羨舟心裡頭有數了,若還是沐翎的時候,他大約不甚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可如今他是季羨舟,季羨舟同沐翎不一樣,他是早早便入了世,生在紅塵,難免脫俗。
朝中各部慌了,派人四處奔走,當日金陵雖有震感,卻遠遠不及臨山邊的那些嚴重。
只是金陵作為中心,不曾依山傍水,突有震感,顯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季羨舟這個今日來第一次上朝,青琊也在。
他站在老皇帝的身邊,似笑非笑一般,說道:「陛下,這突亂之事,欽天監已定之為大難,陛下不曾有所懷疑麼?」
按理來說,朝堂之上本不該有此言論。
可青琊偏偏敢說。
季羨舟看了青琊一眼,沒有說話。
欽天監惶恐地拜了一拜,跪道:「紫微星黯淡,主星有壓迫之勢,東來之升另一貪狼,恐有大亂啊!」
不知是有意無意,眾臣的目光都落在了季羨舟的身上。
季羨舟熟視無睹,站得堂堂正正。
工部尚書往前走了兩步,站了出來,朗聲說道:「日前大災,西北洪澇,南部至金陵幾城山鎮,大壩沖塌,樓屋坍塌,災民愈多,難免暴起……」
「陛下!此乃天怒也!」太常寺卿走了出來,恭敬上諫,「若非人害,豈得天怒啊!」
這一句像是一塊扔進池塘的小石子,濺起來了無數漣漪。
四周圍的議論便都不壓抑自己的聲音了,隱隱約約地聽見了「季羨舟」「哈塔族」之類的字眼。
季羨舟斜眼看了看周圍。
「陛下!」終於有一個大臣站了出來,朗聲說道,「若非六殿下將哈塔族滅了族!哪裡來的天怒啊!」
季羨舟終於忍不住「嗤」了一聲。
這些人怕是什麼都不懂,只能夠將唯一的理由歸在他的頭上。
也不知道這些是否是他們自己的意思。
他看向了季明越。
季明越抿著嘴,看著前方,竟然毫無動靜。
凡人麼……就是這樣的。愚昧,而掙扎地將這個世界往前推動著。
季羨舟覺得好氣又好笑。
但是沒有打算反駁什麼,畢竟這天地異象,確實是因他而來。
青琊看著這個朝堂之上,繼而看著季羨舟說道:「殿下沒有什麼話想要說的嗎?」
「話已被各位大臣說完了,本王還需要說什麼麼?」季羨舟淺淺淡淡地回答道。
又是隱約的幾句:「狂妄!」
老皇帝臉色隱隱透出一些驚訝。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季羨舟這般說話,在他的印象之中,他的這個兒子向來是謙遜的,絕不會如此……狂妄。
是的,他也覺得季羨舟似乎變得有那麼一些肆無忌憚了。
老皇帝沉了聲:「舟兒,好好說話!」
季羨舟聳了聳肩:「兒臣知錯。」隨即閉了嘴。
青琊俯身看著季羨舟,說道:「啟稟陛下,前些日子微臣於家中尚好,哪知六殿下竟上門前來找微臣麻煩,微臣平日深居淺出,不知何時得罪了六殿下,還望陛下為微臣做主啊!」
前幾日的時候老皇帝帶著季羨雪去了青琊府邸當中,確然看見了兩方對峙的那一幕。
他當日還在奇怪,季羨雪怎麼就忽然興起鬧著非要青琊給她算算命了。
難不成……其中真的有什麼貓膩?
老皇帝擰著眉,呵道:「舟兒!這是怎麼回事兒?」
沐翎從來都是一個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供認不諱,但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的人。
尤其是對方還是妖族的人,他就更加不會承認了。
季羨舟輕笑了一聲:「國師大人此話嚴重了,請問國師大人身上可有傷痕?」
青琊做好了萬全之策,掀開了自己的衣袖,說道:「陛下請看。」
胳膊上面青一塊紫一塊,蔓延到衣袖之內,也許裡面還有。
季羨舟笑了一聲:「本王真是愚蠢,明知自己身份還明目張胆地找您麻煩。便是再蠢也不該在您身上留下傷痕。既然留下來了,本王一時疏忽,忘記在您俊美的臉上也留下一些了,總歸您也是要向陛下告狀的,本王竟不知乾脆痛快些,下次本王再注意注意。」
說完,所有人竟不顧場合,低低地跟著笑了。
青琊冷靜地站在老皇帝身邊,靜靜地看著台下的人。
那些低聲鬨笑不消一時便消弭了。
青琊含著笑,說道:「微臣可不知殿下心中所想。」
季羨舟也跟著笑:「本王也不知國師大人心中所想。」
「好了!」老皇帝聽到這裡也聽出了一個一二,立刻出聲阻止道,「別爭了!」
話雖說出了口,只是這件事情也就不能夠這麼不了了之。
老皇帝想了想,說道:「近來事況愈多,舟兒,你大病未愈,還是好好待在府中休息一下吧。」
季羨舟求之不得,作禮道:「是,父皇。」
他也實在是不大願意面對這些人了。
青琊微微一笑,朝著季羨舟頷首。
季羨舟還之一笑。
下朝之後,青琊留在了老皇帝的身邊,也不知道又在說著一些什麼。
季羨舟沒心思管他,也沒有覺得自己忽地變成了眾矢之的有什麼不適的地方,悠悠然地一個人回了府邸。
算是樂得自在。
青琊從皇宮之中出來了之後,沒有回到自己的府邸,倒是先回了一趟妖族。
妖族腹地裡面沒有什麼人,空空蕩蕩的,很有一些蕭索。
青琊找到了深處呆著的青熾,看著青熾的模樣,問道:「內丹拿到手了?」
青熾手中的那個瓷瓶,輕聲「嗯」了一聲。
「奇了怪了。」青琊摸了摸下巴,「季羨舟竟然沒有死?」
青熾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是擰著眉看著手裡面裝著季羨舟的內丹的瓶子,似乎陷入了什麼難題一般。
他做的這件事情並未將理由告訴青琊,青琊也不知道,按理來說計劃之中並未涉及到這個東西。
是以他瞧了瞧青熾手中的那個東西,問道:「你要內丹,是想要殺了季羨舟?」
青熾搖了搖頭。
「那是計劃所需?」青琊嘗試著又猜了一個可能性。
青熾又搖了搖頭。
青琊咂了咂嘴,說道:「你若是不將心中所想同我說了,我應如何配合你,或者幫你想一想法子?」
他走到了青熾的面前,說道:「看你這模樣似乎陷入了困境?多一個人幫你想辦法不是更好?」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使得青熾改變了主意。
他終於開了口,輕聲說道:「我想要,讓青袡活過來。」
青琊臉色變了變,一時噤了聲。
妖族這麼多年以來,當家的其實就是三位長老,大長老青熾,三長老是青琊,這排行老二的,便是青袡。
三個長老當中也只有青袡是個女子。
青琊當年不愛管事情,一直避世,也就近來這計劃出來之後他才入了世。但是這不代表他對當年的一些事情一無所知。
青熾喜歡青袡。
喜歡到什麼程度,青琊雖然不知道。
但是當年青袡意外身死,青熾親自將她下葬,下了命令所有人都不得接近那個墓室,還在墓室當中設置了不少限制。
還記得年前的時候,他設計將季羨舟和滄琰引入了墓室的一部分,差點兒沒有被青熾給懲罰得灰飛煙滅。
相信若是一般的小妖,就算是為了妖族的大業,這麼做了,青熾一定會讓這個小妖連殘渣都不剩。
想來,青琊還有一些後怕,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好在青熾也念及了他們之間還餘下了許多情分,否則也是在劫難逃。
這麼一想,青熾喜歡青袡,大抵已經是深入骨髓的吧。
青琊從未嘗過其中滋味,這世界上好像也沒有哪個女子能夠讓他做到這種程度的。
「季羨舟的內丹,同青袡有什麼關係?」青琊終於問出了口。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幾個輪迴都過去了,青熾心裡頭竟然還沒有放下這件事情。
青熾這個人,平日裡言語少得很,從未表達出過自己的心意。
竟然藏得這般深沉。
青熾捏了捏手中的瓷瓶,將它收入自己的懷中,說道:「季羨舟的內丹與眾不同,既有妖氣,亦萌生魔氣,世上難有。」
青琊想了想:「這麼說來,他的內丹確然特別,可是這內丹為何能夠使得青袡活過來?」
「這麼些年,我翻盡了典籍,總算不負所望。」提起青袡,青熾似乎連話都多了起來,他眯著眼睛,娓娓道來的模樣,「若尋得了這樣的內丹,以極陰之女的血液作為接引,將內丹換入身體之中,便由起死回生之效。」
青琊還在思忖著這一句話,忽地問道:「極陰之女?可有下落?」
所謂極陰之女,便是生辰八字盡數是陰時,世上萬千難出其一。
青熾點了點頭,緩緩道:「我遣了人去了地府,想辦法偷看了輪迴簿,這一年,果然有一個。」
青琊問:「叫什麼名字,我去給你擄回來?」
青熾轉過身,看著青琊,唇齒一碰,從中吐出了兩個字來。
「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