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妖化
2025-03-23 21:26:35
作者: 蘇羨魚
滄琰若有所思:「大抵我們對這個世界來說就是一個隱形人,只能夠看著,卻沒辦法改變什麼。」
季羨舟點點頭,轉過身:「那我們便什麼都別想,靜觀其變吧。」
這裡是他們唯一能夠找到的一處人煙,索性就在這裡落了腳。
滄琰撐著腦袋坐在一邊的大石頭之上,百無聊賴地問季羨舟:「我們要在這裡做什麼呀?溫玄翦總不可能那般無趣就只是想要把我們困在這裡?」
季羨舟敲了敲滄琰的腦袋:「能不能有點兒耐心?」
已經半個時辰了,什麼動靜也沒有。
小孩子們玩起來不知疲倦,倒是十分開心。可滄琰卻沒了興致。
「吱呀」一聲,小孩子們後面的門忽然打開了。
小孩子們似乎無動於衷一般,玩鬧著自己的,一眼都不看那扇門,似乎聽不見那扇門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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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孩子從門裡面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每走一步都要扶著東西,站都站不穩,還在深深喘著氣。
滄琰定睛看了看,拍了拍季羨舟,有些激動:「季羨舟你看!那個是不是溫玄翦?」
季羨舟順著滄琰的目光看過去,那從門裡面出來的少年正是溫玄翦,同少年阿撿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瘦瘦小小的,身上還錯落著疤痕。
他喘息得厲害,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麼。
季羨舟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一般:「難道,溫玄翦將我們送回了他小時候?」
滄琰摸了摸下巴:「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裡的人看不見我們,又有他小時候的模樣,約莫就是你猜的沒錯了。」她想了一想,說道:「溫玄翦小的時候過得可不大好,按照傳言說,他是被人煉成妖怪的,看這樣子,應該就是在被做實驗。」
一個四十多歲模樣的人也從裡面走了出來,跟在溫玄翦身後,看也沒看溫玄翦一眼,皺著眉眼看著手中捏著的一枚藥丸,喃喃著不知道說這些什麼,距離滄琰和季羨舟有些遠,她們倆實在聽不見。
小孩子們看見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才趕忙停下了打鬧,直挺挺的站成了一排,一個一個都靜默了,恭恭敬敬對著那個男人齊聲喊了一句:「藥王好!」
「原來他就是藥王。」滄琰自言自語了一句。
藥王擺了擺手,有些煩躁地說:「都一邊兒玩兒去,別吵著老子!」
小孩子們作鳥獸散,溫玄翦倚在牆上,動也沒動,一句話也沒說。
藥王瞅了他一眼:「玄翦,你的命這般硬,是不是硬到克制住了我的藥性?」
「我怎麼知道?」溫玄翦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把我養到這麼大,日日研究我的身體,我自己都沒你清楚,你問我作什麼?」
藥王也不惱,盯著自己手中的藥丸,半晌,自言自語了一聲:「莫非差了西域草烏頭?」
這句話季羨舟倒是聽見了,饒是平日裡極為淡漠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西域草烏頭可是頂頂劇毒的東西,誤食一微末,非刮骨不能活,但見一星血氣,七步必倒。
藥王竟拿這般劇毒的草藥煉製,溫玄翦竟還能活到現在,真是硬了藥王方才那句,命比藥性硬了。
藥王匆匆跑進自己藥室證明自己的理論。
溫玄翦靠在牆上,一動也不動,一點聲音都沒有,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滄琰偏過頭小聲問季羨舟:「他不會是死了吧?」
「怎麼會?」季羨舟瞥了她一眼,「若是死了,哪來之後的事情。」
這麼說也是,滄琰訕訕的聳聳肩。
半晌,溫玄翦總算動了動,踉蹌著走了幾步,蹲了下來,從泥中翻出了一個包裹,他將包裹打開,裡頭竟是一把匕首,泛著冷光。
溫玄翦隨手將包裹扔在一邊,拿著匕首,伸出左手手腕,將匕首在手腕之上比了比。
滄琰忍不住驚呼:「他這是要自殺?」
季羨舟的臉色也肅穆了許多,按住滄琰:「你別激動,死不了的。再說了,我們觸碰不到他,就算他要死,我們也救不了他。」
滄琰默了默,確實,她們根本無法干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死不死都沒有辦法阻止。
匕首倒是鋒利的,溫玄翦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略略割了一下,手腕之上便拉出了一條血色的細線。
他屏氣看著自己的手腕。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滄琰看了一眼季羨舟,季羨舟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他忽然猛地搖了搖頭,似乎從魔怔當中清醒了一般,將匕首扔在了一旁的地上,溫玄翦喘了喘氣。
終究是沒下得去手。
滄琰聽見溫玄翦喃喃一般說著:「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他說,「就算是死……」他的眼睛微微泛著血色,咬著牙,一隻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青筋爆出,頗為滲人的模樣。
「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殺了他!」
忽然滄琰覺得周身都在震動,她趕緊偏過頭看向季羨舟。很顯然,季羨舟也感受到了這猛烈的震動。
季羨舟下意識便抓住了滄琰的手,緊緊握住。
滄琰望向溫玄翦,而溫玄翦卻像是沒感受到了這震動一般,仍舊癱坐在原地。
畫面卻越來越扭曲了,抖落了一般,倏忽竟跳到了另一個畫面。
此時的溫玄翦已經長高了,長大了些,不再是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年阿撿的模樣,倒是後來的時候滄琰和季羨舟見到的溫玄翦沒什麼兩樣。
他被泡在一個藥桶里,閉著眼睛,霧氣氤氳,整桶水都是翠綠色,不知道泡了幾個時辰,已經開始泛起了烏色。
滄琰穩了穩心神,牽著季羨舟的手還沒有放開。
藥王撩開帘子走了進來,手裡攥著一個瓷瓶,看了看溫玄翦,上去扒了扒他的眼皮,溫玄翦的眼睛裡也同藥桶里的水一般滿是烏色。
藥王皺著眉搖了搖頭,拔開手中瓶子的塞子,將裡頭的藥液盡數倒進了溫玄翦泡著的藥桶裡面。他拿著東西將藥液攪開了來,拍了拍手,轉身又出去了。
溫玄翦雙目緊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季羨舟皺了皺眉頭,問道:「藥王這是刻意要將一個人煉成一個妖物的嗎?」
滄琰搖搖頭:「聽說不是的吧?」她也有些猶豫,畢竟很多傳說都信不得真,但是既然季羨舟問了,她就將自己聽說的盡數說了出來:「我聽說,當年藥王是想練曾經藥王經上的一種可以使人強壯而不老的藥物,養了一批孩子做實驗,恰巧看中了溫玄翦的體質,這麼多年,卻誤打誤撞將溫玄翦練成了妖物。」
季羨舟默了默:「若是真練成了那種藥物,這將是一場無比巨大的災難。」
不知道過了多久,藥王又走了進來,重複著剛剛的動作,掀了掀溫玄翦的眼皮,那眼睛已經沒有什麼烏色,眼眶泛著紅色,極淡極淡的那一種。
藥王忍不住笑了一聲。
轉身正準備出去的時候,溫玄翦卻嚯地站了起來。
滄琰覺得沒什麼,一臉淡定地看著這個場景,倒是季羨舟臉色變了變,隨即看著滄琰,面無表情地問她:「阿琰。」
「嗯?」滄琰目不轉睛。
季羨舟也看著溫玄翦:「好看嗎?」
「還可以。」滄琰摸了摸下巴。
季羨舟又問:「比起我怎麼樣?」
滄琰渾身一震,乾咳了一聲,嚴肅道:「自然是你好,他比你差得遠了。」
季羨舟瞥了她一眼:「那你還看?」
滄琰趕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語氣之中十分坦然:「不看,我不看。」卻偷偷從指縫中望著溫玄翦。
這點兒小動作自然沒逃過季羨舟的眼睛,正欲說什麼,卻聽見溫玄翦有了動靜!
他站了起來之後才睜開了眼睛,血色不知道什麼濃烈了起來,一雙眼睛皆是血紅之色,不僅如此,渾身上下都泛著紅色,極有力度。
藥王自然也聽見了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滿眼都是驚喜:「我成功了?」他圍著溫玄翦轉了好幾圈,溫玄翦沒有動,藥王站在了他面前,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溫玄翦本沒什麼表情,聽見了這個笑聲,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在藥王身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可氣息卻變得十分危險。
藥王不自知,沉浸在自己藥物成功的喜悅之中,藥王雖然是藥王,卻看不見妖物周身的黑灰之色,但是滄琰看得見,所以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溫玄翦已經從凡人,變成了一個不人不妖的妖物了。
藥王上去捏了捏溫玄翦的胳膊,緊實極了,還未發出讚嘆的聲音,溫玄翦大手一揮,力道並不大,藥王卻一下子飛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就像輕輕揮出一隻螞蟻一樣。
藥王掙扎著起來,卻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那血色氣息更加濃重了,溫玄翦聞到了血色氣息,也更加發狂了一般。他站在原地,轉向藥王躺著的方向,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