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恢復自由（1）

  衍梔對於我的動作從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的有點兒喜歡。

  她可憐巴巴的嘆氣，「你有了那些朋友還會記得幫我替主人報仇嗎？」

  說起替她主人報仇，我就牙疼。

  為了能夠離開羅盤，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

  茅山開山鼻祖的仇人……

  半個小時之前，衍梔出聲叫住我，她當初在她主人的墳前發過誓，只有是擁有替主人報仇能力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她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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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成為羅盤主人的要求變得格外嚴苛，不僅要破除衍梔設下的幻境，還要擁有高超的能力。

  千年以來，除了我沒有人破除幻境，可我能力又達不到衍梔的超高要求，於是就出現了當時那尷尬的景象。

  衍梔提出一個建議，我們大家各退一步。

  我在沒有成為衍梔主人的情況，她願意網開一面送我與千面出去。但我必須要答應她一個條件，就是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替她的主人碧雲天報仇。

  我哪裡有什麼談條件的資格，只能點頭答應。

  在回來的路上，衍梔義憤填膺的講述當年她的主人遭人迫害的故事。

  大約是在一千年之前，茅山的開山鼻祖碧雲天，一人一劍闖蕩江湖，他胸中懷揣著一腔熱血為了報效主人與百姓。

  那時，時局動盪不安，上位者魚肉百姓，他一己之力無法改變當時的狀態，上天賜予他天賦異稟的煉器能力，做出許多法器。

  其中當屬這紫金羅盤最為尊貴。

  有了法器相助，他一呼百應，快速的在一個山頭占地為王，創立茅山一派。

  衍梔講這段歷史的時候，我聽得目瞪口呆，熱血沸騰。這放在現代可是一部熱血劇，肯定大火。

  可惜的是，這部劇的主角死得早了點。

  高處不勝寒。

  碧雲天得到的東西越多，威望越高，愛戴他的人數越龐大，說明眼紅他的人也就越多。

  那些人整天不想別的，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怎麼把碧雲天從茅山的第一把交椅上拉扯下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即使他們自稱為正義之士，門派之中爭鬥的齷齪比我們想像得還要噁心很多。

  茅山為了掩飾當初做的事，隨意編造了個什麼理由把碧雲天的死搪塞過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歷史長河之中，再也沒有人記得當初維護正道的碧雲天，只記得茅山當初的無比輝煌。

  衍梔心中的恨慢慢生長，時間可以抹平很多東西，卻沒有辦法抹去一個人心中的執念。

  我回過神，把她頭頂亂了的頭髮稍微整理了下，露出稚嫩的鵝蛋臉，「你也說了，我能力不夠，去給你報仇，可能還是有點懸，不過，有了我朋友們幫助，報仇這件事就簡單很多了。」

  她昂著頭看向我背後的千面，糾結道，「我一出生，千面就在羅盤中，他是被關押在這裡的所有妖怪中，最安靜的。我問主人，他是犯了什麼罪被關進來的。

  主人每次都笑笑不說話，只說什麼時候，他自己願意出去了，我就要放他出去。

  這裡面的日子，漫長又枯燥。主人還在的時候，我就天天跑出去玩，一天之中極少的時間是呆在這裡。」

  她倏爾笑了，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我一回來，都會繞路來看他，不出所料，他每次都盯著一串紅色的珠子看得入神，他告訴我，那是赤檀珠，是要送與他心愛之人的。不過，他等了很久，卻再也沒有等到她回來。」

  衍梔是守護靈，守護靈本就不是活物，是與法器同生共死的一股靈氣。法器壞了，守護靈便會永遠的陷入沉睡。

  就像在定魂鈴中的青湪一般，他沉睡千年，直到我滴血認主，喚醒青湪。

  守護靈的意識主要看製造它的主人願意給它多少。守護靈的成長也十分的緩慢，所以大多時候看到它們，都是小孩子的模樣。

  我偏頭，極快的看了一眼千面，他眼睛緊閉，瓷白肌膚像是誤落入凡塵的謫仙。

  誰這麼狠心，能夠撇下千面一千年之久。

  可我百分百確定，絕對不是我。

  說起來，千面的性子真是古怪，竟然是自願留在這裡，難道是外頭他已經無家可歸了？

  那我把他帶出去，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衍梔衝著我單純的笑了下，「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全部告訴姐姐你了，你出去之後，可一定要記得回來找我。」

  「憑什麼他們能夠出去，我不能出去！衍梔，你給我一個說法！」黑影在遠處咆哮，語氣中濃濃的不甘於陰鬱。

  衍梔閃身到他面前，握著匕首一刀一刀的在他身上劃，「你話實在是太多了。」

  黑影慘叫，餘光瞥見我，把我當作他的救命稻草，「妹妹，你可不能學衍梔這個沒良心的。你們都出去了，就剩我一個人，這日子沒法過了。」

  「看樣子，你是想死？那我成全你啊。」衍梔天真的抬手，靈力灌進匕首中。

  黑影嗅到危險的氣息，喊得更加賣力，「妹妹啊，我們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你自己是狗尾巴草，就說我姐姐是螞蚱，你安的什麼心！」衍梔是出了名的護主，雖說我暫時不是她的主人，卻也算是她半個主人，不容許別人說我半句壞話。

  我目光冷冽的盯著他，「你有什麼恩在我身上，是我沒有還給你的？」

  黑影一時語塞，他眼前衍梔的匕首要落不落，被紮上一刀雖不致命，卻會減去許多修為，他一個草木煉成的精容易嗎？

  「你能夠召喚出來衍梔是我告訴你的，妹妹，你不要這麼快翻臉不認人啊。」黑影對著我打著哈哈。

  「那是你在我定魂鈴的脅迫之下才告訴我的，你告訴我你知道的，我也把定魂鈴收了回去，沒有殺你。你難道不覺得很公平嗎？千面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還是多拜你所賜。」我甩下這句話便打算不再與他糾纏，背著千面往衍梔開出的光門走去。

  衍梔對著黑影做了一個鬼臉，笑嘻嘻的說道，「你還是乖乖待著吧，看樣子，我姐姐不是很喜歡你。」

  話音剛落，她便一蹦一跳的追上來，像是一條小尾巴。

  跨過光門，把黑影罵罵咧咧的話全都隔絕在身後。

  衍梔哼著沒有曲調的歌謠，看樣子心情很好。

  「姐姐，你剛才說話的模樣真是帥呆了，如果我主人當初能夠有你半分的霸氣，也不會因為婦人之仁而被人害死了。」衍梔玩著披肩的辮子。

  她別具一格的誇獎方式聽得我一愣。

  霸氣？

  自從與吳勇了斷之後，這種霸氣仿佛是與生俱來，融入我血肉中的東西。

  「你再多說說你主人的事情，到時候報仇也方便些。」我自然的把話題從我身上引到碧雲天身上，替她報仇這件事，我多少是撒了一點謊，怕說多錯多，還是聽她說來得安全些。

  一刻沒有離開這裡，一刻都不能放鬆警惕。

  畢竟沒有人知道，在離開的前一秒，衍梔會不會後悔。

  提起碧雲天，衍梔的眼睛亮了亮，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主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他給了我神識，讓我能夠時常陪在他身邊，見識外面的世界。

  他創建茅山時，那些人都和他稱兄道弟，可在他失勢時，當初那些所謂的兄弟情誼都餵了狗。他們騙光了師傅身邊所有的法器，差一點，連我都被他送與別人。還是我在他面前哭得昏天黑地，說不願意跟在別人身邊，他才作罷。」

  想起那段快樂又悲傷的日子，衍梔眼中泛著淚花。

  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碧雲天這樣沒有任何一點心眼的性子，輸了法器，輸了地位，最後，連茅山都輸給別人，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人活在世，還是要長點腦子的。

  光門之後，是一個長長的旋轉樓梯。

  樓梯從上而下，金色的台階，銀色的扶手，很公主，很夢幻。

  周圍開始變得嘈雜，我們中斷了談話。

  我細細的觀察起四周，與之前只在一件空曠單調的房間之中，這裡顯然有意思很多。

  衍梔看我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驕傲的給我解釋，「這些，全都是我給他們製造的夢境。」

  沿著長樓梯下來，兩邊是一間一間小小格子，每一個格子裡是一個人的夢境。

  有人的格子便亮著光，熙熙攘攘。

  沒有人的格子，一片漆黑，湊近看，能夠看到裡面的森森白骨。

  我指著白骨，眼神詢問衍梔。

  衍梔表情漠然，對這一切習以為常，「想要擁有我製造的夢境，需要他們拿壽命來換。

  要的越多，失去的壽命就越長。

  他們的心被自己的欲望控制，只看得到眼前，沒有想未來。於是，有些人當上了皇帝，卻沒有那個命來享受。

  人死燈滅。

  夢境破碎，他們的屍骨永遠的封存在這一個又一個的格子裡。

  姐姐，你看。這一個又一個的格子，像不像他們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