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後一次想她

  外面的日頭升了起來，趙凌從過去的回憶之中無法抽離，一會兒是母親剛剛去世，自己與父親守在靈堂場景，一會兒自己中毒被送到南方的場景，一會兒又是蘇萱給自己唱歌的場景，反反覆覆，切換頻繁，讓他幾乎快要分不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趙凌，趙凌，你醒醒！」

  一道聲音朦朦朧朧的天際傳來，那聲音熟悉又溫暖……

  趙凌慢慢的睜開眼睛，江小魚著急又擔憂的臉浮現在眼前，讓他微微楞了一下，不確定著急是否還在夢中。

  

  「醒了？」江小魚柔聲問道，「現在感覺在怎麼樣？」

  她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確定現在不是在夢中，他伸手將江小魚保住，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聲音低沉的說道：「我感覺不好，很難受！她是我小時候的恩人朋友，我一直說要將她當做妹妹的，可是我卻沒有能夠做到自己承諾的事情！如果能夠預料到今日，我那個時候會不顧一切的阻止她嫁給趙燁的，如果我能夠多關心她一些，早些時候察覺到她處境艱難，然後不顧一切的帶她離開趙燁，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她會不會不會死去？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我知道你難受，我也知道你自責，可是別忘樂，真正的兇手是趙燁，這一切悲劇都是他一手釀成的！」江小魚輕輕的拍著趙凌說道，「你那個時候真的想要不顧一切殺了他嗎？」

  「是，我那個時候失去了理智，只想要為蘇萱討回一個公道！」他摩擦著江小魚的腦袋，「對不起，若不是他們阻止我，我只怕現在真的已經殺了趙燁了，我的衝動，將會連累你，連累父王，連累整個楚王府，這應該是我跟趙燁之間的事情，不該讓你們也跟著遭殃的！」

  「殺他，未必要親自動手！」江小魚說道，「蘇宣仇恨不必要忘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要他，將來有的是機會！」

  「不錯，將來有的是機會！」趙凌咬牙說道，「我一定要手刃他！」

  兩人之間同時沉默了一下，這時候江小魚說道：「就算蘇萱逝去，她也是以趙燁的妻子的身份，我沒有法子將她帶出來！」

  「三皇子府在準備喪事嗎？」趙凌問道。

  「嗯！」江小魚點了點頭，「已經在開始準備了！」

  「小魚，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下！」趙凌想了想說道，「我答應過她的事情我會做到，這是我最後一次想念她了！」

  「好！」江小魚起身，出了屋子，將門帶上。

  只見著趙泉與趙央兒兩人趴在門口，見她出來，央兒擔憂的問道：「聽說昨夜大哥是被抬回來的，大哥沒事吧？」

  「他沒事！」江小魚摸了摸央兒的腦袋，「不要擔心！」

  趙泉抱著手臂，沉著一張小臉說道：「聽說蘇萱姐姐去世了？」

  「是！」江小魚輕輕的點頭。

  趙泉低眸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那你跟大哥的婚事會受到影響嗎？」

  江小魚瞧著王府內已經掛上了紅燈籠，顯然已經再透著隱約的喜氣了，她垂眸想了想說道：「不知道！」

  「你照顧了大哥一個晚上了，回去休息吧！」趙泉成熟的說道，「我們會照顧好大哥的！」

  「好，趙凌就交給你們照顧了！」江小魚淡淡的笑了一下，準備離開，這時候楚王踱步來到了趙凌的院子，見她，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們都受委屈了！」

  「見過王爺！」江小魚福身行禮，「委屈倒是不至於，只是我現在也在開始疑惑，自己當初做的對還是不對了！」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你在那個時候做出的決定並沒有預料到今後會發生的事情，你只能夠在那個時候遵循自己的本心做出決定！一件事情的發生也是由無數的起因構成，有些事情我們需要為我們的決定負責，只是有些時候，命運的發生我們無法掌控，倒也不至於為所有我們決定的事情感到煩憂，冥冥之中，有天意罷了！」楚王寬慰道，「再者你們當初的決定是為了你們的幸福，唯有不忘記你們做出決定的初心，方才不會辜負這時候為你們的決定而命運有所改變的人，可明白？」

  「道理都懂，只是完全將自己排除在事情之外，需要時間，趙凌也需要時間！」江小魚說道。

  「婚禮如如期舉行！」楚王想了想說道，「不會有任何影響，叔叔也希望你能夠快點調整過來！」

  「是！」江小魚垂眸說道，她想了想又道，「因為我的事情，趙凌忤逆了太后，想來少不得叔叔在後面善後！」

  「你是本王即將過門的兒媳婦，是楚王府的人，趙凌作為你未來的丈夫，本王作為你未來的父親，我們是一家人，這些都是該做的，趙凌做的沒錯，如果他先來徵求本王的意見，本王也會支持他這麼做！」

  江小魚覺得心中暖暖，她抿唇笑了笑：「謝謝你，叔叔！」

  「對了，我跟趙凌大鬧了三皇子府，後來我送他回來，三皇子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麼？」江小魚有些擔憂的問道，「以三皇子睚眥必報的個性，此事該不會就此罷手才是，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不管如何來說，蘇萱的死，跟他有莫大的關係，他現在還是先著急怎麼跟太后還有蘇萱的家人解釋吧，再者此事還有本王跟二皇子在，你們就不必擔心了，好好的調整一下！」楚王說道，「回去休息吧！」

  「好，小魚先告辭了！」

  江小魚從楚王府離開，並非直接回江府，而是在京城繞了兩圈，謹防人跟蹤，之後悄悄潛入了舅舅居住的宅院。

  只見著池塘邊一人在吹著風，他及其機警，聽到有人落地的聲音，急忙起身查看，見來人是江小魚，鬆了口氣說道：「是你啊，小魚姐，嚇死我了！」

  江小魚抱著手臂將他打量了一下，走到池塘邊的石頭上坐下，問道：「今日怎麼穿的人模狗樣的？」

  「我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是少將軍的貼身保鏢，穿的太邋遢容易惹人注目！」劉小東說道，他將江小魚打量了一眼，「小魚姐，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怎麼？我來這裡還得看看日子啊！」江小魚抓起一塊石頭朝著池塘扔過去。

  「喲，這是心情不好啊！」劉小東挨著小魚坐下，「昨晚上我可是聽說了你跟趙凌兩人在三皇子鬧了一通，還差點殺了趙燁，你們怎麼回事，咋會鬧成這樣？不好收場吧？」

  江小魚垂眸嘆了口氣：「發生了一些事情，沒有控制好脾氣！」

  劉小東用胳膊碰了一下江小魚，又問道：「據說三皇子妃歿了，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如果沒有關係，只怕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的糾結了！」江小魚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說道。

  「乖徒弟，你來了！」這時候只見著柳如離推著白司垣走了過來，江小魚急忙起身，向兩人行禮。

  「丫頭，你這恨不得將心事寫在臉上，可為了昨夜的事情煩憂？」柳如離問道。

  江小魚推著白司垣來到了池塘邊上，聽著裡面的蛙鳴聲，她沉吟了一下，將昨晚上的事情簡單的同他二人說了一遍。

  「所以你現在是在為了趙凌為了蘇萱如此衝動不高興呢？還是為了自己或許也是造成蘇萱此後悲慘命運的一環而不高興呢？」白司垣溫和的看著江小魚問道。

  「我不知道！」江小魚嘆了口氣，「首先來說，我無比確定趙凌對我的感情。不過他是一個溫柔多情的人，蘇萱在他困難的時候曾經陪在他的身邊過，是他少年時期的精神支柱，是他一直愧對於想要保護的人，所以對於蘇萱，他真的是內疚自責又憤怒，如果那個時候還能夠保持理智權衡利弊，那反而不是他了！」

  頓了頓，江小魚又道：「我剛開始的不喜歡蘇萱，因為她跟趙凌之間有很多我不曾參與的回憶，只是慢慢的，我知道，她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心裏面裝的也只有趙凌一人罷了，我不曾後悔當初不讓趙凌接受她，我後悔是未曾及時察覺到她的處境，未曾及時幫助她離開趙燁的魔爪，明明上一次去見她的時候，她是那麼的虛弱，她當時若是多問幾句，又或者在之後沒有見到她的時候能夠多打聽一下，或許今日的事情就可以避免了！」

  她看了一眼白司垣，將腦袋輕輕的放在他的膝蓋上，想了想又道：「我在反省自己，對他人的關心到底是出於真心，還是僅僅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

  白司垣輕輕的拍著江小魚的腦袋，緩聲說道：「人皆凡人，凡人都有自己的弱點，自私懦弱嫉妒憤怒，那都是本性，不必對自己過多苛責。人世路上，少不得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你不光是要自省，更需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