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明日相思莫上樓，樓上多風雨

  張青青看曹天宇說得這麼義正辭嚴，她幾乎都被他的氣勢給壓倒了，這得是一種多麼理直氣壯的強詞奪理啊。換做是她，估計她這一輩子都學不來。這曹天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故作天真的深沉，貌似永遠都會不諳世故，實則內心深似海，執著得近乎執拗，可是你卻不知道他究竟在堅持什麼。

  

  張青青認為像曹天宇這種世紀難題只有海安才可以解惑答疑，而且要藥到病除，絕不拖泥帶水。而她張青青就只能默默守在一邊，看他或痴或嗲、不瘋癲不成活。

  張青青說你千萬別這麼說，你是知道的，海安姐是我最尊重的人，我絕不會做讓她失望的事情。所以我為了讓她省心才對你這麼嚴格的，你得感激我，若不是我這麼緊盯著你，你不知道要在她面前出多少洋相。難道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曹天宇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軟肋是什麼張青青一清二楚，每次到關鍵時刻，她都會拋出這張殺手鐧，令他措不及防。現在唯有沉默才能讓他找回點尊嚴。

  張青青一看他那德行，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還是趕緊先把他給送回家，讓他好好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後他的腦子就清醒了。

  張青青於是也緊閉嘴巴不說話了，一腳油門下去，車速提到八十邁，車子像箭一樣衝進厚重的夜色中。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後，張青青說太晚了，就不把車開進去了，你自己走進去吧。曹天宇想了想，說了句謝謝你送我回來，然後就下車走人，揚長而去。

  張青青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將車開走。

  曹天宇躡手躡腳地用鑰匙開大門進屋，生怕吵醒了曹媽媽和小王。經過今晚的事，這以後曹媽媽問起張青青的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在曹媽媽的心目中，張青青絕對是兒媳婦的不二人選，她就喜歡這種有學歷有能力性格又溫順的女孩子。而對於曹天宇來說，張青青這盤棋太大，他估計他暫時下不來，他對自己太沒有信心了。

  但是他也不否認他對張青青的好感，沒事就想捉弄捉弄她，但他沒有任何想傷害她的意思。可是現在事情發展得令他自己都困惑，他都不知道日後再怎麼跟她相處。兩個人之間相互太了解了，已經沒有新鮮感，見面就劍拔弩張，分開後又開始想念。曹天宇就想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為什麼他那麼迷戀女神姐姐卻沒有這種感覺呢。難道他對女神姐姐的愛是虛幻不切實際的？

  玩了這麼多年萬花叢中過的遊戲，曹天宇竟再也找不到片葉不沾身的榮耀感，取而代之的是身心疲憊的麻木感，最可悲的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真愛是誰。

  張青青回到公寓已經是凌晨時分了，她將車開進地庫里，然後坐電梯上到16層，回到自己的房間。她蹬掉鞋、扔掉皮包和車鑰匙後才感覺到渾身的疲憊。這一天她太累了，忙得她自己都找不到北了，但是仍舊有很多事情讓她感覺不到踏實。高總那邊是她最大的心思，海安單獨跟她說起他的病情時，她都是不加掩飾地表現出她的擔心的。這對於一向不喜歡溢於言表的海安來說，她這麼做就已經表明情況要比她想像得還要糟糕。

  張青青就在想自己如何幫得上高總和海安姐。王曉宇神龍見首不見尾，始終不露面成了大家最大的一個心思。誰都不知道她的葫蘆里在賣什麼藥，她已經把高仰止和海安的婚姻拆散了，已經令高大集團破產倒閉在望了，不知道她下一步還想要做啥。本來指望讓曹天宇通過安妮能套出點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來，現在看來安妮自身都難保，估計這條路也堵死了。

  張青青想到這就一聲長嘆，連洗嗽的心情都沒有了，人和衣躺在沙發上，累得一閉上眼睛人就睡著了。

  司機回來時，海安並沒有睡，她一直都在留意高仰止的情況，她擔心他隨時都會醒，她怕他醒來時看不到她情緒又會失控，所以她一直在他臥室的沙發里和衣躺著。司機汽車開進別墅時，她就從沙發上起來了，然後走出臥室，站在客廳里等他。

  司機輕手輕腳地進來，看見海安居然在客廳留了一盞檯燈在等他，嚇了一跳，他忙問太太，你怎麼還沒有睡。

  海安問他把張青青和曹天宇都送回家了吧。

  司機說是的，我開沒多遠就找到他們了。他本想把今晚發生的事都給她說一遍，但是一想到張青青事先給他的叮囑，他又猶豫了。

  海安打量著他問什麼事。

  司機想想還是算了告訴高太太吧，反正給她開薪水的是海安，又不是張青青，而且她最後也是要把實情告訴高太太的，不如他提前說了。於是他一五一十地將今晚發生的事講給了海安聽。

  海安聽罷，一陣惆悵，心裡想這一對歡喜冤家何時才能平安相處啊，天天不是曹天宇找茬，就是張青青找茬，兩人就跟前世今生都纏不清似的。海安現在也是無暇顧及他們兩個了，只能任由他們去了，兩個人都是成年人，都應該清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真的是比他們的父母操的心還要多。

  海安讓司機休息去，然後又進屋去陪高仰止。高仰止似乎睡得很不踏實，一個勁地說夢話，還叫她的名字。海安只好和衣坐在床上，握著高仰止的手，高仰止這才平靜下來，緊緊握著海安的手，漸漸睡踏實了。

  保姆一大早起來做早飯，想問問海安想吃什麼，於是來到二樓一看，海安臥室的門居然虛掩著，輕輕推門一看，海安居然不在。保姆趕緊下樓查看，這才發現海安昨晚是在高仰止的臥室里睡的。

  保姆高興得合不攏嘴，趕緊跑去做早餐，自從海安和高仰止離婚後，她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心想要是高仰止把其他的女人領來做高太太，她就不干回老家養老去了。她這麼多年來在外給人做保姆，就屬高太太這家做得時間最長。海安對她從來都沒有大呼小叫過，什麼事都是輕聲細語地跟她說，逢年過節還給她大紅包。她知恩圖報，處處替海安著想分擔，她們之間已經不是僱主和幫傭之間的關係，她們相處得就像一家人。

  司機起床後拿著水管準備洗車，看見保姆做了好豐盛的一頓早餐，都趕上正餐了，他不解地問道今天是啥日子，你早飯都做了這麼多。

  保姆笑著說不是啥日子，就是看見高總又和高太太住在一起了，高興。

  司機會意地笑著：他們肯定不會分開的，你真是瞎操心。

  保姆小聲說我是擔心以前那些來別墅鬧的妖精們又來糾纏高總，太太一個人鬥不過她們那麼多個，我怕太太吃虧——

  司機不屑道那些女人我一拳就撂倒一片，我不會讓太太吃虧的，上次你沒見我連花盆都扔出去了嗎，砸死了活該，看她們以後還敢來招惹太太不。

  保姆趕緊說你這麼想就對了，太太平時對我們多好啊，我們可不能負了太太。你說這本來多好的一個家啊，硬著叫那幫妖精們給折騰得差點散了，作孽啊。

  司機往臥室那邊望了望，說小聲點，別吵著他們睡覺了，我昨晚回來時，太太還在客廳等著我呢。

  保姆趕緊做出個靜音的手勢，兩個人各自走開干自己的事。

  海安其實早就醒了，這一夜她都是和衣靠在床頭上睡的，高仰止一定要握著她的手睡，她稍一動他就緊張，跟著就夢囈，她只好就那麼保持一種姿勢，半夢半醒地熬過了這一夜。

  剛才保姆和司機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儘管是兩個人背著她竊竊私語，但大概意思她都聽明白了。她會意地笑著，心想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自己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對這個家好。當初她搬出去時，保姆和司機都要跟她走，但是她對他們說這個家還在，你們就要留在這裡，該回來時她還會回來的。果然，儘管她和高仰止辦理了離婚手續，但是這個家一點都沒有變，在高仰止最困難的時候，還是她在他的身邊。

  高仰止睡著後握著她的手才松的，但是海安還是不敢動，怕驚醒了他，昨夜大夫說了讓他回家臥床休息，她就想讓他再多睡會兒。

  海安一夜保持這麼一種姿勢，感覺自己這會兒腰酸背痛的，她想放鬆一下，就輕輕從高仰止身邊移開，沒想到高仰止一下子就驚醒了，他一把抓住海安的手，驚恐地說道老婆，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海安趕緊安撫他：沒事，沒事，我在的，我就是想活動一下……

  高仰止就跟情緒失控般地抱住海安，大聲叫著不許走，不許離開我，我知道你一走就不會回來了……

  海安一陣難過，他知道高仰止的病情遠比她想像得要嚴重，但是她沒有想到情況會這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