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走出消沉
2025-04-07 15:14:30
作者: 潔白的翅
牡丹住進了澤芳宮,宮裡還住著二位采女,一位選侍,主位是名貴人。
她入宮八年,輾轉幾回,這一次終於是以主子的身份進到一座宮殿,一時間,她竟有些恍然如夢。吸一口氣便先去拜見主位。
對於牡丹的到來,澤芳宮的主位與幾位小主已經收到了消息。不過楚貴人倒是沒在意。
在她眼中,牡丹沒有高貴的出身,沒有富貴的家世,更不是通過選秀入宮,只是一名宮女上位。現在見了,原來容貌也只是中等之姿,算不得出眾,不知道怎麼就獲得了皇上的臨幸。也許是一時圖新鮮,並不會長久獲寵。所以並不放她在眼裡。也懶得在她身上費功夫,去難為她什麼。
只微微一笑道:「起來吧,多了薛妹妹來,往後倒是更熱鬧些了。」
楚貴人長的很有幾分姿色,尤其是眼睛,風情嫵媚。只是眉宇間神色有些寂寥,想來在宮中的日子也並不是很好過,不怎麼受寵吧。
牡丹見了禮後,二人坐下飲茶,聊了些閒話。她做了多年婢女,態度自然而然的謙卑恭順,又察言觀色的挑著楚貴人喜歡的說。倒是把楚貴人給哄得開心不已,對她也生出些好感來。
別人不知道她如何獲寵的,牡丹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那法子自不能再用的,就算魚蝶兒不說,她也不敢了,若不是為了出人頭地,擺脫奴才的身份,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對皇上做這種事。
可如今當上了主子,她自然也不想沉寂下去,還是要想法子攏住皇上的心。最好能生個一兒半女的,也好有個依傍。
她對於宮廷的規矩自然知道的清楚。改朝換代時后妃們的處境她也是聽聞了不少。
皇上在位時還好,若皇上一旦駕崩,皇后與新帝的生母可以母憑子貴,升級為母后皇太后與聖母皇太后,貴妃因為地位尊貴與根基深厚,生活也不會艱難。
就如莊太妃,便是因為有個親王兒子,皇帝給著幾分薄面,倒讓她在原先的住處呆了下來。既在宮中又有著一席之地,算是較好的結果。
可除此以外的那些個可就沒那麼好過了。有生下一兒半女的還可留在皇宮,只是原先居住的宮苑要騰出來給新皇的后妃居住。
只能眾多人搬到同一個宮殿一起居住群居的生活可以說是與歡笑無緣,清寡單調的養老等死,偶爾也有歡樂,遇到冊封大典之類的慶祝活動、或是元旦等節日時,眾人就可以濟濟一堂,飲酒歡宴。但這樣的活動畢竟一年只有幾天,更多的是白天接著黑夜毫無生機的生活,花開花落,年復一年,為打發時光便焚香禮佛,試圖從那虛無縹緲的佛界中尋求精神安慰和寄託。
這倒算是個善終了,那些未生育的,份位又低的,會被派去守陵,若之前在爭寵的時候得罪了哪一位得勢的,被記恨了,皇帝一駕崩,便會被尋舊仇的秘殺了。
還有些會被送去出家,一生「獨臥青燈古佛旁」了。不過,出家倒不算最差,甚至比百無聊賴的老死宮中要好一點。起碼心靈上輕鬆許多。
後宮之中的秀女到死未曾謀皇帝面的都大有人在,皇上在位時總算還有點盼頭,說不準哪一日就能得皇上臨幸,若皇上一旦駕崩,就是徹底的入了冷宮,一輩子就這樣了了。
若是大幸,能得新帝的青睞,找個由頭重新冊封,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種事鳳毛麟角,若能這般惹新帝垂愛,又怎會得不到先皇的寵呢?
所以也不難理解那些女子斗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而且要下手就得下死手,否則皇上一旦駕崩了,因為你曾下過手,現在沒人做主了,可不就被別人好好的報復。
這就是個吃人的地方。牡丹想到這些,一瞬間亦心境蒼涼。又一想,自己也不算太虧,起碼還得了皇上的寵幸。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只有勇往直前,絕不能做大海中一朵微小的浪花,撲騰幾下便再也無聲無息。
牡丹唇角輕柔揚起,想站穩腳跟,首先身邊的人緣得先混好了,別給使絆子。
連著又去拜望了兩位采女和那位選侍。
竇選侍似乎病著,面色頹唐,年紀也稍長。兩位采女倒是活潑開朗,與牡丹聊得很是投機。
嘴一直沒閒著,待回到自己的西配殿時,牡丹便覺得很累,兩個婢女伺候著扶她上了榻,天未黑就先睡了。或許這些日子以來因提心弔膽的做的那些事兒,也沒睡過安生覺。
之後一連下了幾日時斷時續的雨,日子便在這綿長的陰雨天中靜靜滑過了。
今兒剛好雨過初晴,太陽隔著薄雲發著微薄的光。
金松這幾日極為殷勤的伺候在魚蝶兒左右,每頓的膳食都由他親自吩咐膳房做什麼來。許是因為牡丹的事兒,他怕魚蝶兒再受了打擊,一個秋鶯已經令她三魂少了兩魂一般,這若是再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麼好。
「大人,枸杞紅棗小米粥,小火慢燉熬的,您多喝點,這些日子病著,可瘦多了。」他親自侍膳。一邊說著一邊忙著盛粥,布菜。
「您可得快點好起來,這宮裡上下都指著您呢。您要是垮了,奴才們可怎麼辦啊?」
他絮絮叨叨的,魚蝶兒都有些煩悶了。
「若是有人也想另攀高枝,說一聲,我回了事務司便是。」她驢頭不對馬嘴的應了一句。
把金松嚇得不輕,「哎呦,大人這是哪兒的話啊,可沒哪個奴才要走,奴才們都是擔憂著大人,可沒有二心。」
魚蝶兒撲哧樂了:「瞧把你緊張的,我不過是隨口一說。」
她明白,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振作起來。畢竟還有事情等待自己去做。出去走走也是想趕走心中的陰霾。
見她笑,金松舒了口氣,這都多少日子了,可算是見著個笑臉,便也開心道:「大人可別嚇奴才,您隨口一說,可把奴才嚇夠嗆。」
「今兒天不錯,待會出去走走。」魚蝶兒難得的想出去溜達。
「得嘞。」金松歡喜的應一聲。
用罷早膳,魚蝶兒換了一襲鵝黃的衣裙,然後對鏡梳了髮髻,難得一見的戴了幾樣瑪瑙、點翠的首飾。
「大人不打扮便美的令人側目,這一打扮,看得人估計眼珠子都能飛出來。」金松說著俏皮話。
魚蝶兒望他一眼,神色淡然道:「小金子,你可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出去也是隨意走走,沒有目的,信步而行著賞景,繁華綠葉、假山怪石、流水潺潺,漣漪池面,兜兜轉轉間倒是能令人暫時拋卻一些煩心事。
湊巧的是迎面還遇到了疾步而來的太子,似乎是忙著要去做什麼,身後跟著兩個太監。
見到魚蝶兒,他驟然停了步子,眉目間蘊了笑意與歡喜,情不自禁地凝望她,目色溫柔。可凝神瞧了她一會,便皺眉道:「怎麼這麼清瘦了?」說著手不自覺的抬起,似乎想要撫上她的鬢髮。
她一驚,驚慌失措的一偏頭躲開。
他大有傷神之態,苦笑一聲,手停在她鬢邊,沒有觸碰到頭髮,只是凝固成了一個僵硬的手勢。
停頓了許久,方訕訕的落下。
滿目關切:「聽說你病了,也沒顧上去瞧一瞧你,太醫可有去診治,有沒有吃藥?」
「勞太子掛懷了,藥一直在吃,只是心病喝藥也於事無補,只能期待時間淡化吧。」她垂了頭,鬱郁道。
鶴炎深深地望她,令魚蝶兒頗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剛大婚,琳琅又是那般性子,自己可不想招惹是非。便不再和他多說,客套敷衍了幾句就逕自走了。
他站著沒動,眼眸中有些惘然,看著那鵝黃色衣裙飄飄漸遠,風卷著她撲簌的裙角,把少女窈窕的身段勾出一抹動人的痕跡。
這時,一個太監從遠處跑來,見到鶴炎便氣喘吁吁的停下:「太子殿下,快點,皇上正在發脾氣呢,奏摺也給灑了一地,恐怕事兒不小,殿下快些去,晚了怕是要火氣更大了。」
這個太監是皇上宣儀殿中伺候的,也算是見慣宮中各種大小場面的人,皇上身邊的人通常都是有著鎮定之風的,此時神色焦急,必然是出了大事。本來皇上傳喚,鶴炎不知是因為何事,現在太監又來催,恐怕事兒小不了,將奏摺給摔了,應該是朝中的事情,他不敢耽擱,急匆匆走了。
魚蝶兒出來不久,還不想就此回去,躲開了鶴炎,便拐去了御花園,順著園子裡幽幽的窄道往前走,風兒拂面,裙子擺擦著鞋面發出輕響,前面一個彎像是通向一個涼亭子,還沒轉過去,就聽到低低的說話聲。
語氣平和,卻字字如刀。
「榮嬪姐姐,聽說澤芳宮又進了一位。」
「澤芳宮?」
「是啊,榮嬪姐姐不記得了,就是楚貴人的宮裡,楚貴人可是當初選秀的那批秀女中,最美的呢。」
一聲冷笑,「臉好看也沒用,不也沒被萬歲爺臨幸過一次。自進宮封為貴人就再沒動過了。我看啊那澤芳宮就是風水不好。新進去的是什麼來頭。」
「姐姐自從有孕,消息都不靈通了呢。聽說是個宮女,不知怎的就被皇上臨幸了,封了寶林。」
「宮女?宮女能有什麼出息。還被臨幸,我看是勾引了皇上。像這種能被幸一次已是三生有幸,封了寶林算是擺脫宮女的賤命了,還指望著飛黃騰達不成。」
「也不能這麼說,萬一人家以後飛黃騰達了,看你怎麼辦?」
「那就趁著她還沒飛,先掐了她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