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仁義候的養成史(上)
2025-03-29 17:52:10
作者: baby悅曦
「你看他!又是他!一個男孩子,總是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將來肯定找不到妻主!」
「就算他不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長得那麼醜,肯定也是找不到好妻主的!」
一個挎著小藥箱的男孩子,對道路兩旁孩子們的指戳,充耳不聞地向醫館走去。
我從小就是這樣長大的。我不擅長與人交際,也經常不明白他們的邏輯思維。所以,我很少與人說話。
父親問我:「你為何不喜歡和其他的小朋友接觸?」
為何呢?我想了許久,這才說道:「不喜歡。」
是的,我隻能說不喜歡。
小的時候,我不是沒有試過和別的孩子們一起相處。他們喜歡背後評論別人,而當著那人的面,又說出相反的話來。我不懂,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呢?在我眼裡,這樣既浪費時間,又沒有客觀存在的必要意義。所以,我不喜歡。
當然,每當我實話實說的時候,他們也不喜歡我。正好。
我一直以為,隻有小孩子是這樣奇怪的。後來,我發現,大人也是這麼奇怪的。
我不是很懂為何她們樂此不疲地要這麼做,於是我問父親:「難道這些人,都不覺得:把時間花費在兩面三刀,搬弄是非這件事上,是浪費生命嗎?」
父親想了許久,說道:「她們自身,本就沒給生命定多遠的目標,也沒有定什麼意義。自然不覺得浪費。可能是因為她們不夠聰明,還發現不了自己的愚蠢,所導緻的吧。」
後來,我就覺得,不聰明的人,真的是很可怕的物種。
她們愚蠢便罷了,可她們還不能允許別人聰慧。
在一次因為我說了實話,使她們不開心之後。她們就開始不停地欺負我,算計我之後,不過,好處是叫我也不得不學乖了。
父親在深山裡找到我時,我也沒哭,倒是母親氣得抱著我痛哭了一通。
原本隻因為我的一句多嘴,當面揭穿了她們的謊言。後來,她們便騙我說遠郊的深山裡,有極為稀奇罕見的七色人參。還好那山裏常常有樵夫砍柴,獵戶狩獵。所以我並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驚險。
父親再不強求讓我擁有「正常」的童年,他與母親帶著我搬進了一處幽林深山。而這一次,母親痛下狠手,整治了那些哄騙我的鄉村鄰裏。也是父親唯一沒有沖母親發火阻攔的頭一遭。
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我幾乎是自己把自己養大的,因為母親總是不在身邊。
十九歲的時候,母親幫我說過一次媒。可是沒多久,母親便說那家人配不上我,於是就此作罷了。
我從來不擔心自己的婚事。因為我依稀間記得,母親說要把我許配給什麼欠了她恩情的人家。我之所以能記得,是因為父親當時病重,為此和母親大吵還導緻他咳了血。
最終,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我嫁給了比我小一輪的女娃娃,可她看起來已經張到了十八九歲的樣子。我知道她是誤食了過量的火焰靈芝導緻的。但是,她可不止這一處的奇怪。
我從小就幫人看病救治,自然見過許多瀕死的病患。很少有泰然等死的,即使有,也是年紀很大的人。而這個我的妻主,她在得知自己即將要死的消息時,並不哭鬧難過,一點都不像十幾歲的孩子。
我當時就在想,這個人可能和我一樣,是個聰明人。因為聰明人知道,你哭鬧和難過,對於一個既定事實,毫無助益不說,還可以說,根本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我忽然覺得,嫁給一個和我一樣聰明的女子,也許並不會讓以後的生活,像我擔憂的那樣痛苦。
我的妻主被我的母親救醒之後,沒多久我們就完婚了。她和她的夫侍們都還算是好說話的人,她們並不像我小時候遇到的那些人一樣的去招惹我,欺負我。
我的生活基本上沒有多大的改變,她們給我足夠的空間和自由,讓我可以沉溺於醫學的無盡海洋之中。
金玲對我來說,是個還算不錯的妻主。除了她遲遲不兌現諾言——給我一個孩子。
她經常給我買一些醫書,雖然大部分都是我能倒背如流的醫書,可偶爾也有一兩本好的。
我覺得她雖然很多時候,看起來是很蠢的。但是,她偶爾也會冒出一些聰明可取的想法。她給我說過,她對醫學方面的假想。什麼針對壞死的毒瘤,用一種叫做「手術刀」的東西去治療,以及把麻沸散提純注入到血管裏等等的新鮮說法。
我第一次關注到,她不說話的時候,笑起來很好看,便對她說:「你笑起來,很好看。」
她先是一愣,便莞爾言道:「你啊!要不是這一身的木訥氣息,遮蓋了你的英俊,你也是很好看的!」
「哎,你知道麼?你別聽別人胡說你長得粗狂,沒有美感。你這種長相,其實在有的地方來說,簡直是搶手搶的連毛都不剩下!」
她說著便過來拍了拍我的胸口,繼續說道:「很結實吶!你看看,你這阿拉伯王儲一樣的俊美容貌,褐綠色的瞳仁,再配上這胸肌腹肌什麼的……嘖嘖嘖——要是性格再好點兒,就一切都完美了!」
我想她誤會了什麼,我誇她,並不是為了和她攀談。我垂下眼簾,也不是為著自卑,或者為了讓她誇我。我隻是,不太耐煩她的聒噪罷了。
可是,很奇怪。我明明很多時候,對她是有些厭煩的。但,當她沒有總出現在我面前煩我,我倒總是會想起她那雙黑曜石一樣的眼仁,熠熠生輝地望著我,然後對我說:「你猜!我今天淘書看見了什麼寶貝!」
她偶爾又會像被人欺負的小狗那樣,提著八字眉,對我討好地說:「唐越——」
其實我知道,很多時候,那些書是塞巴斯醬買回來的。可若是沒有她的授意,塞巴斯醬也不會這樣去做。所以,我還是很感謝她的。
父親臨終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婚事。他說,我的性格本就很怪僻,與多數人格格不入,又無法改變的與她們相同。父親很怕,我將來嫁人後會吃很多苦。
父親說,他不讓我立誓不殺人,就是怕我將來吃虧。
其實我的妻主對我很好,我在通過救治其他的病人,知道了許多人的悲慘與不如意。相比那些深宅男子,原來,我的妻主不止很好,還是非常非常的好。
他們常常問我:「金唐側夫,您的妻主真的像她們傳言的那般懼……待你好嗎?」
我不解地看著他們。他們便說:「就是不常常闆著臉,不出去吃花酒,聽說金南宮側夫對你們妻主發脾氣,她還去哄呢!是真的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她很愛笑。」
於是,大家都很羨慕。原來,我才知道,她允許我看醫學的書,都是令別人羨慕的事情。他們的妻主總對他們說:男子無才便是德!
什麼叫男子無才便是德?在我看來,就是自己蠢,還決不許別人比自己聰明。這不是腦子有病麼?還是藥吃得少。
經過對比,我才發現,我的妻主,似乎即使有點笨笨的,但也還是蠻可愛的。
可我發現,我對她的關注越來越多,這樣,消耗了我許多的精力和時間。對我來說,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的目標,是要在有生之年,讀盡天下醫書的。
醫學比人有意思的多,而且醫學理論是不會騙你的。人,不一樣。
人要是不理解你與他不同的地方,他就會想方設法的指責你,要求你與他一樣。還會想著法子的「綁架」你。
比如有的病人,明明就是無法救治了,若一定要吊著口氣,耗費名貴藥材不在話下。可你跟她的親人說實話,她們就要譴責你。說你沒有醫者仁心。別人說吃香灰、煤灰、鍋灰就可以治好。到你這裡,就要開最貴的藥來。
而那些告訴她們吃香灰、煤灰、鍋灰的人,自己都不吃那些勞什子東西。
可偏偏就是有人願意信!
我的妻主把我護在身後,對那些人說:「你們既然不信我側夫的話,另請高明就是了!少在那滿口仁義道德的用『道德綁架』的方式羞辱他!別說他能不能聽得懂,你們那些卑鄙噁心的話語背後的意思!就是我這聽懂了的,我也忍不住嫌你們骯髒!自己行的什麼事,自己受得什麼報應!」
「天道輪迴!報應不爽!我們家差你這點兒錢?笑話!我夫君給人瞧病,純粹是他的一個愛好!我是不喜歡他活成某些人那樣無事可做,天天一門心思鑽研小肚雞腸,叨咕別人家是非的男子。出不起錢,你就說你出不起錢!別一聽說要用好藥,就開始罵爹。出——息!心疼錢就別救人!仗著快死的女兒,還想訛我夫君不成?你試試——!」
我的妻主拉著我,說道:「走!跟他們一般見識,憑白丟了我們的格調!不與他們囉嗦!」
除了我父親,沒有人這樣護過我。雖然我母親也護我,但是她的護,是把別人全家毒死的那種護。與父親和金玲的這種護我的方式,不同。
「你也是的!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說話多堵人麼?」金玲氣鼓鼓地瞪著我。
「我沒有故意以氣人為目的去說話。那樣毫無意義。」我說道。
她對著我做出了一個看起來好像……是很無奈的怪表情……
「這就是你更氣人的一點!」金玲翻了個白眼,說道:「別人吧,想方設法的揭人瘡疤,貶損人的時候,還是要仔細琢磨一下,怎麼才能讓人生氣。哎?你猜怎麼著?你這技能渾然天成啊!你這是一出生就領悟了技能:高級嘲諷。」
她見我垂眸不說話,又緩和了語氣地說道:「我是怕你這性格出力不討好地吃虧。她們家是路州出了名的摳什麼嗦指頭,雁過也要拔光毛的主兒!連乞丐都不敢去她們家門口討飯,深怕討不得什麼,還被扒光了衣服。你幹嘛還去給自己攔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