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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肅清餘黨

2025-03-29 15:50:01 作者: 虎崽到到

  不到第二日天亮,他再次重整旗鼓,去討那女子歡心,費勁心思,看上去蠢笨又愚鈍,絲毫不像是個深謀遠慮之人。

  情深意篤,活該被人抹乾吃淨。

  燧皇望著兒子的背影,終於遂了他的心愿,舉起手裡的短刀,深深刺入自己的心口,與世長辭。

  寢宮內,案几上,悄然擺著兩封詔書,一模一樣。

  公子珙弒君謀反,公子琰率兵救駕,燧皇重傷難愈,臨死前留下詔書,封公子琰為儲君。

  公子琰登基,順理成章。

  

  新皇繼位,大赦天下,唯獨對同姓族人趕盡殺絕。

  公子琰夜詔長略,長略自知把人家老婆搞丟了,事情辦砸了,主子這是要秋後算帳。他向妻兒交代了幾句後事,硬著頭皮地朝燧皇寢宮走去,做好了促膝長談、一睡了之的準備——好歹有過包場同嫖之情,燧皇鐵定捨不得處分他。

  果然,公子琰見了長略,一臉的不動聲色,典型的先禮後兵。

  長略扭扭捏捏,試探著喚了喚那人的新稱呼:「燧皇。」

  「孤從周饒死裡逃生,還沒來得及謝你。」公子琰倒是直接,顯然不想與長略多繞彎子。

  長略連連苦笑,哪敢邀功,只是訕訕回道:「言重言重,這不還搭進去一個。」

  「哦?」

  「嗯。」

  「可是漏掉了什麼人?」

  「燧皇如果看草民不順眼,草民這便自行了斷。」他言辭閃爍,仍改不了油滑模樣。

  「你倒是還有些分寸。」公子琰扶額嘆道,「安寧遠嫁周饒,闖入刑天獄,偷人喜服,與孤洞房,這些可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不全是,至少最後一樣,純屬小姑奶奶天賦高深,自己悟到。」長略聽聞洞房一詞,立馬兩眼放光,狗腿子般溜須拍馬道,「恭賀燧皇,終於抱得美人歸。」

  長略著重強調「終於」二字,可見公子琰曾經在吃透安寧這件事上,真的是進展緩慢,有負重望。

  公子琰豈會聽不出長略的明嘲暗諷?

  但此人臉皮極厚,無論旁人如何調侃,他也是靜如止水,徐徐威脅道:「貧個屁,還不快給老子想辦法救人?」

  長略賤笑, 卻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鬼才沒錯,但縱是他智計無雙、算無遺策,人家安寧現在也在中容手裡,號稱中容的准媳婦——此事普天皆知。

  公子琰說的救人,那是強娶*。他要強娶的,還不是一般人的媳婦,而是隔壁瞻部一國之君的媳婦。

  這件事的難度,完全不亞於將公子琰從刑天獄裡救走。

  長略被公子琰看得渾身不舒服,正一籌莫展之時,恰有宮人來報,說是殿外有一女子求見。

  公子琰聽說來人是女子,好整以暇地望著長略,神色緩和道:「找你的。」

  長略苦笑,在心裡深深鄙夷公子琰這種踢皮球的惡劣行徑,接下來的話由宮人代為糾正道:「她說自己求見之人是燧皇,還說燧皇若是不見,只需通報她的名字。」

  公子琰側目看了那宮人一眼,示意他可以閉嘴了,自己不想再聽。誰知那宮人頭也不抬,滔滔不絕地繼續說道:「那女子稱自己姓沈名沅,是廢太子的正妻。」

  長略聞言,忍俊不禁,竊笑連連。

  公子琰又朝長略瞥了一下,淡淡說道:「你出去告訴她,這名字太過稀疏平常,未能引起孤的興致。」

  「說你呢。」宮人以為公子琰在對長略說話,兀自杵在原地不動。長略用羽扇敲了敲那人腦袋,提點他思路要跟得上才行。

  宮人得鬼才點撥,雖然尚不能完全理解公子琰話里話外的意思,但也大概明白自己可以告退了。他向二人行了個禮,轉身就要出門,才走兩步,突然又被長略叫住。

  長略轉向公子琰,神神叨叨地勸道:「瞞也瞞不住,燧皇不如趁機把話說清楚。」

  「到底有什麼話,需要說清楚?」

  「這樣說的話,就是有許多事都不清不楚。」末了,他還添了一句,「那草民便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說罷,長略腳底抹油,哧溜一聲,趁機溜之大吉了。

  分明是自己急著跑路,長略臨走還非得給公子琰扣上一個大黑鍋,哂笑此人知情不報,日後免不了跪搓衣板。

  公子琰無語,無奈那宮人更是盡忠職守,已經到殿外通傳去了。

  片刻之後,一女子尾隨那傳話的宮人而來,一襲鵝黃纖衣,襯得她身材格外火辣。

  女子見了公子琰,施施然行禮道:「罪臣燧人琭之妻沈沅,參見燧皇。」

  「起來吧。」其實他說得多餘,因為沈沅壓根也沒下去,不存在起不起來。

  公子琰之所以會如此說,因為他已經背過身去,找了張椅子倚坐其上,手上捧著數張絹布。

  如果安寧此刻在場,她一定會唏噓不已——因為公子琰正背對著他的老情人,專心致志地看他的新情人寫給他的情書。

  信中字跡潦草,末尾沒有落款——書信出自安寧之手沒錯,但已是十餘年前的舊物了。

  當年公子琰以玉采之名假死,安寧曾寫予他數十封信,如今看看,全在這裡。

  沈沅倒似不見外,湊近看了看,清冷問道:「那丫頭寫給你的?」

  語氣中,不乏傲慢,還有對後來者的輕蔑。她覺得自己不需見外,因為她不僅是廢太子琭的正妻,還是沈靈均的胞姐,更是公子琰的舊情人。

  舊情人一詞,用一種後現代主義的方式來解釋,就是初戀女友。初戀女友,按照意思,就是公子琰曾經傾慕過、交往過、深愛過的女人。

  憑著這一層關係,沈沅覺得公子琰定會賣她三分薄面。

  但公子琰頭也未轉,只是不咸不淡地糾正道:「安寧,知生安寧。」

  「別裝了,」沈沅譏笑道,「她人不在這裡,你捧著這些東西,不就是為了做樣子給我看麼?」

  公子琰不辯駁,竟拾起桌上的筆,開始臨摹書信。

  沈沅當他是故意迴避自己,轉到他身前,言之鑿鑿道:「燧人琰,你憑良心告訴我,你心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公子琰聞言,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摩挲著絹帛上的草字,思索了半晌,仍是沒有抬頭,淡然說道:「這個問題,全九州的人都知道答案。你這個時候出現,是為了給觀眾添堵麼?」

  他沒有正面回答,沈沅便當他不敢正面作答。

  她不太客氣地去搶他手上的筆,卻被他閃身躲過。女子一個趔趄,委屈兮兮道:「你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麼?」

  「有意思,只要是安寧給的東西,什麼都有意思。」他眉眼含笑,神色是說不出的溫柔。

  沈沅又想去搶桌上的絹帛,公子琰卻搶先一步,將整張桌子移到了身後。

  女子眼眶濕潤,卻無論如何也不任命,乾脆拔出髮髻上的金釵,朝著自己的脖頸狠狠扎去。

  公子琰抬手一揮,青藍色的火苗將金釵包裹,瞬間化為粉塵。

  沈沅冷笑道:「不捨得了?」

  公子琰不做聲。

  沈沅追問道:「你怎麼不看著我去死呢?」

  公子琰實在受不了這女子的胡攪蠻纏,沉聲說道:「你幾時變成了這副模樣?」

  「你就知道迴避我的問題。」

  「你有什麼事出去做吧,孤這人愛乾淨,見不得要死要活的。」公子琰閉目,下出了逐客令。

  沈沅不依不饒道:「你口中的那個安寧,她在周饒唱的《九歌》,不是我最愛聽的曲子麼?」

  公子琰不答話,她又指著牆上那副畫說道:「這身鵝黃纖衣,不是我最喜歡的裝扮麼?」

  一黃衣少女身騎大猿,青絲如墨,窈窈窕窕,明艷動人——這樣的畫面,千百次出現於公子琰的夢境之內。

  相思入骨,揮之不去。

  他聞言沉默,卻始終一言不發。

  沈沅又問道:「百餘年前,你可是因我嫁做人婦,而從此自甘墮落?」

  公子琰不說話。

  沈沅再問:「十餘年前,你母妃病重,你回勝神探病,是否到過我的住所,偷偷地看過我?」

  公子琰還是不開口,仿佛沉浸在過往的回憶里,滿目柔情。

  沈沅想靠近他,他卻總是不著痕跡地略略飄動,憑空拉開與人的距離。

  沈沅忍無可忍,哽咽問道:「這麼多事,你都不打算解釋?」

  公子琰不抬頭,不搭茬,只小心翼翼地整理起桌子上的錦書,將它們一一卷好,仔細迭好。

  沈沅哂笑道:「你該不會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吧?」

  「孤是要解釋。」公子琰一邊整理絹帛,一邊柔聲道,「但需要聽解釋的那個人,不是你。」

  「燧人琰!」

  「沒有什麼事,你先回去吧。」公子琰捧起絹帛,逕自向裡屋走去。

  沈沅見此人不念舊情,驀地跪地,在他背後哭訴道:「我今日來,不是想與你重敘前緣。」

  公子琰聞言停住,聽她繼續說道:「只是我與琭有個兒子,他也是你的侄子。求你念在我們二人舊日的情分,網開一面。」

  公子琰停頓半晌,終是邁開步子,朝著裡間去了。

  只聽沈沅接著說道:「你若是不同意,我便長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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