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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擅闖大殿

2025-03-29 15:49:53 作者: 虎崽到到

  燧皇遊歷甚廣,一眼便瞧出蹊蹺,半信半疑地問道:「你是妙音人?」

  「回稟燧皇,末將溫雅,確為妙音皇族後裔。」

  溫雅見了燧皇,嘴上如實做答,動作卻沒跟上,未行君臣之禮。

  他既自稱末將,不管是誰的兵,那都是燧皇的人。

  

  燧皇不悅,黑著臉接著問道:「你在何人麾下?」

  「末將投在六皇子門下,至今已有十五載。」

  「噢?」燧皇轉向公子琰,繼續問道,「你還有這等本事呢,老六?」

  他目光凜冽,直直盯著公子琰,直把公子琰身邊的人都盯得心裡打顫。

  公子珥見狀,心中竊喜。

  而公子琰只是垂著眼,神色不分明。等了半晌,也不見他回個隻言片語。

  又等半晌,公子琰還是如一灘死水,連個漣漪都沒泛起來。

  他好像陷入了沉思,任誰也無法將其打斷。

  燧皇的臉色越來越黑,就在群臣頂著高壓,都以為燧皇會震怒之時,公子琰突然悠悠開口,緩緩說道:「溫雅跟隨兒臣,如今已有十五年零七個月。兒臣如若征戰,溫雅確實為兒臣軍中先鋒。」

  敢情之前那長久的沉默,他都用來數日子了。

  公子珥看不懂他這素來乖張的弟弟究竟在搞什麼名堂,心中默默念了句:都瘋了。

  燧皇轉頭問溫雅:「你既為老六的先鋒,有事找他便是,闖到這大殿上來,成何體統?」

  「末將有冤,公子主持不了公道。」溫雅態度倔強,一句話將無能的大帽子,毫不客氣地扣在了公子琰的腦袋上。

  朝會時分,大殿之內,群臣圍觀,此人冒死闖入,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還真就喊冤喊到燧皇這裡來了——真不嫌事大。

  燧皇皺眉,眾目睽睽之下,卻如何也抹不開面子,只好問道:「你有什麼冤屈?」

  「溫雅人微言輕,父皇莫要聽信閒言碎語,污了聖耳。」

  任誰也沒料到,這時站出來阻撓溫雅陳冤的,居然是從來見事就躲三丈遠的公子琰。

  他的語速緩慢,一番本應焦急的陳詞,偏讓他說得聽不出情緒。

  燧皇冷冷注視著他,他只眉眼含笑,淡然與之對望,哪有半分慌亂。

  公子珥猜測,他六弟應當已經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有所察覺,這才先發制人,搶在溫雅開口前阻止他。

  但溫雅既已進了大殿,一切為時已晚。

  對於公子琰的異常舉動,公子珥只暗暗評價了一個字——蠢。

  這種時候,就算溫雅要咬的人公子琰,他也應少說話為妙。言多必失這個道理,他似乎領悟得還不夠透徹。

  燧皇不接話,面色陰沉得厲害,眾人戰戰兢兢,皆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為免功虧一簣,公子珥決定親力親為,推波助瀾道:「既然問心無愧,六弟跟著聽聽也無妨。」

  公子琰微笑頷首,似還稍稍後退了些許,不再爭辯。

  燧皇一轉矛頭,指向公子珥道:「老四,你好像對這些比較清楚嘛。」

  「父皇有所不知,溫雅投靠六弟之前,曾為兒臣門客,與兒臣交情匪淺。兒臣熟識此人稟性,深知他定然有莫大的冤情,否則絕不會冒死闖到朝會來信口開河。」

  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公子珥與溫雅、與公子琰之間的那點破事,燧皇不聾不瞎,又豈會一無所知。

  打溫雅一進門,自報家門之後,燧皇就明了了,這人打著喊冤的旗號,就是來挑事的。

  皇宮守衛森嚴,溫雅如果沒有些內應,斷然闖不到這裡來。

  不管溫雅來意如何,想要扳倒誰,燧皇都覺得不應在大庭廣眾之下論理。

  畢竟,是非翻到誰頭上,到頭來都是燧皇臉上不好看。

  按照公子琰的話說,閒言碎語,還是不要聽的好。

  燧皇此前不說話,只是在等人和稀泥,應和公子琰的論調,他也好借坡下驢,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公子珥不僅不幫忙搭台子,反而以門客之說替溫雅開脫,燧皇竟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在朝堂上處理他們小兒女家家的閨房事,說起來也是尷尬滑稽。

  只聽燧皇開口道:「那你便說說看,究竟是何等大的冤屈,非要跑到此處來論理。」

  公子琰聞言,許是無力再力挽狂瀾,許是怕越亂越出錯,乾脆兩眼一閉,兀自放空去了。

  公子珥聽罷,長舒一口氣,眼神在溫雅與公子琰之間游移,情緒在勝券在握與幸災樂禍之間隨意切換,只差最後的手舞足蹈,振臂高呼。

  他今日等的,無非就是這句話。

  溫雅也一樣。

  溫雅得令,如蒙大赦,當即雙膝及地,懇切痛陳道:「末將原為妙音皇族後裔。故國滅亡後,四皇子將末將與族人囚禁,以妙音皇族殘存的兩百餘人性命相要挾,逼末將交出藥引陳夢。」

  大概是在公子琰身邊待久了,溫雅不僅消磨了過去的異邦口音,就連說話的腔調,也開始向公子琰的風格——徐徐緩緩,引人入勝。

  這不,朝臣就算不關心妙音國的興衰史,也對新鮮事物起了興趣。

  朝堂之上,有人輕聲問詢道:「陳夢?」

  那人好像知道陳夢的由來,又好像不知道。他這番附和,成功地為溫雅的一席陳詞畫上了重點。

  不少人與他有著同樣的疑問——陳夢是什麼?到底有何用途?

  公子珥本在一旁沾沾自喜,等著聽溫雅將公子琰的罪證娓娓道來,這會兒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除了開場與起初設計的大同小異,溫雅此刻所述,竟與二人昨夜溫存時商討的對策,完完全全是兩碼事。

  聽到「陳夢」二字時,公子珥驀地瞪大雙眼。

  他好像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陳夢的來龍去脈,他不敢接話,只心虛地抬頭望了一眼燧皇,發現燧皇也正死死盯著他,當即頷首,迴避那鷹一般的目光。

  畏畏縮縮之際,偏偏那公子琰晃晃悠悠地斜了斜身子,好整以暇地柔聲嘆了句:「讓四哥不要聽,四哥非要聽。誒,不聽話,怎麼就不聽話。」

  公子珥剛想叫罵,那人又端端立了回去,站得比任何人都要端正挺拔。

  他心中懊悔,只恨當日在刑天獄,沒忍心下得去狠手。若是當日自己再用力一些,幾鞭子將那人抽死,此時當是另一番光景,又豈會輪到那公子琰在此猖獗。

  只見公子琰側耳傾聽,態度那叫一個一絲不苟。

  溫雅就著朝臣的問題答疑解惑道:「陳夢為妙音國內一味極難得的藥引,無色無味,遇酒即化,本是安眠的良方,無甚害處。」

  群臣開始嘈雜,更有年紀長者,見多識廣,對陳夢略有耳聞。

  一老者一本正經地做回憶狀,皺了皺眉,啞著嗓子問道:「你說的陳夢,可是傳說中能與妙音皇族之血相融的陳夢?」

  那老者,可不就是公子珥費勁唇舌請來的老資歷病號之一?

  仔細算起來,這人還是燧皇的叔叔輩,為官時是非分明,剛正不阿,在朝中說話極有分量,連燧皇都得讓他三分。

  溫雅雖不認識這人,但見他鬚髮皆白,一開口群臣都不住點頭,便知道他應是來歷不簡單,於是恭敬答道:「正是。」

  公子珥心知不妙,本想開口,誰料他那飄飄忽忽的六弟不知何時又湊到了他的耳畔,輕聲提點他道:「四哥莫急,父皇都不怕髒耳朵,咱們這些做兒臣的,最好也一併感同身受。」

  說罷,公子琰還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他消消火氣,不要衝動。

  公子珥怎能不氣?他想拍掉那人的爪子,抬手卻抓了個空。再一扭頭,卻見公子琰身姿筆挺,竟似不曾動彈。

  動作之飄忽迅捷,令公子珥自嘆弗如。

  他尚來不及去應對公子琰的嬉笑嘲弄,就聽溫雅接著說道:「陳夢融入妙音皇族之血,遇酒即化,無色無味,可在人體內凝血成冰,實為殺人不見血的利器。末將不忍族人被人荼毒,被迫交出陳夢。」

  「溫雅你撒謊!」公子珥再也聽不下去,開口怒罵。

  朝臣均預感有大事發生,紛紛側目轉向公子珥,神態各異。

  溫雅向來不嫌事大,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四皇子曾以宴請為名,誘使七皇子飲下混入陳夢的酒,輔以自身的水靈之力,令七皇子周身精血凝結成冰,七皇子血脈不暢,因此命喪黃泉。」

  十餘年前,公子珮於青樓洞天坊暴斃,屍體完好無損,死因不明。

  其實燧皇心裡比誰都清楚,公子珮是被誰弄死的。因為當年一個自稱祭司的男子,以身邊小兒的性命做賭注,神神叨叨地與幾個皇子對峙。

  那個時候,那個叫做祝請的祭司就說了,一般高手,縱有陳夢相助,也無法凝血成冰。謀害公子珮的那個人,必須屬水靈,而那個人的靈力,又必須得在公子珮之上。

  這事要探究不難,燧皇只需找幾個人做活靶子,做個簡單的實驗,就能知曉祝請所言是否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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