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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坐地起價

2025-03-22 11:47:01 作者: 虎崽到到

  「公子稍等片刻。」長略倒是和順,中容擺明了沒瞧得起他,他還恭恭敬敬地,著人請玉採去了。

  玉采與景虔同行,到了正廳,景虔禮貌性地咳了兩聲,昭示自己身體不適,對著中容作了個揖,便找位置坐下,端起茶杯看起戲來。

  玉采也端端入座,不喝茶,不說話,只看著中容,眼神直接,毫不避諱。

  中容被這麼一直盯著,覺得像被父皇請去喝茶一般,他越是不說話,自己就越是渾身不舒服,只等他開口問一句:找我何事。

  玉采卻誠心誠意地,遲遲不開口。

  中容終於等不下去,開口道:「我來與你談一樁大生意。」

  玉采仍是不開口,好似中容不是在對自己說話一樣。

  中容只好又加了個名號,稱他道:「玉老闆。」

  「什麼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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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人。」

  「什麼人?」

  「我要買的人,是你門中的安寧。」

  中容本以為玉采會矢口否認,反問他「天下有那麼多人姓安名寧,公子所指是哪一個?」,或者勃然大怒,指著自己鼻子罵一句「大膽狂徒」。

  豈料,玉采沉思片刻,淡然答道:「好。念你與安寧舊識,給你個優惠,只需結匈、厭火、三苗、伯慮、羽民、開題、離耳、季禺、張宏、梟陽,外加周饒,一共十一座城。」

  這是中容聽他說過最長的一句話,雖然有大半篇幅,都是在羅列地名。

  玉采羅列的地名,除去周饒不談,其餘十個,均是瞻部的要城。被他這麼獅子一開口,瞻部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還多。所謂優惠,大抵是玉采原先打算要下整個瞻部,看在安寧的面子上,還給中容留了些棲身之所吧。

  這哪裡是優惠,分明是敲竹槓。

  中容怒道:「這簡直是坐地起價!你胃口這麼大,我父皇若是知道了,還怎麼在周饒做生意?」

  「囤積居奇,原本就是為了坐地起價。」

  「你!」中容覺得,眼前這人,簡直沒有辦法正常交流,即使他順著你的話說,他還是能讓你氣不打一處來,還不知如何反駁。

  中容冷然問道:「安寧若是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你還能這般氣定神閒地拿著她做籌碼?」

  「這是本座與她二人之事,你無需多慮。」

  在宮中討了晦氣,來司幽門也未占得便宜,中容憤然,鎩羽而歸。

  中容走後,玉採好像才想起來,今日回來時,好像吩咐過長略什麼事情,問道:「安寧呢?」

  「兩日前就離開石室了。」長略面露難色。

  「知道了。」

  「宗主……」長略心中權衡,後院地上那個大坑,是說還是不說,終於還是說道,「聽說安寧早晨和子車兄在一起,後來便不知去哪兒了。」

  「這丫頭,不會是去了玄圃吧?」問話的,是景虔。一般這種熱鬧,景虔只是單純的湊,難得開口。

  玉采聞言,隨手畫了個靈符。黃眼青喙那隻青鳥,原本還被子車騰用禁制束縛著,一時間倒想是被人施了什麼法術,身子縮成兩寸長,逃了。

  子車騰見狀,一路追著,追到正廳,看到了長略,景虔,還有此刻最不想見的,玉采。

  當真熱鬧!

  玉采看著落單的青鳥,心中已明白了個大概,只問了句:「看見安寧了嗎?」

  「沒有。」子車騰答得相當篤定,景虔卻又開始止不住的咳嗽。子車騰回頭一看,長略也是一臉尷尬,順帶幾分愛莫能助的神色。

  原來玉采這句話,並不是對著子車騰問的,他這麼一答,明擺著的做賊心虛。

  好在玉采並未怪罪,只是接著問了句:「走了多久?」

  「宗主進門之前剛走。」

  長略心想不好,皺眉道:「安寧身上還掛著兩顆明珠,玄圃中那玄鳥若是見了……」

  他指的,是安寧當初從姜覆那裡得的那一對玄鳥明珠,傳說為玄鳥之淚所化,玉采卻說,是玄鳥之血所鑄。當日,玉采之所以會說起鳥血,大概只是為了糾正一下概念,誰也沒有多留意。況且安寧對這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十分喜歡,一直也沒捨得從身上摘下來,說與不說,提醒與不提醒,也沒有多大意義。

  眼下長略這般提起來,眾人都覺得大大的不妙。

  玉采當即召喚青鳥,只見那青鳥飛了一圈,畫出靈符,連帶著廳中出現了一個同樣的青藍色旋渦,一人高。

  玉采沒說話,但三人都懂,他這是,要去英雄救美。

  「宗主……」

  此時叫住玉采的,不是平日裡話最多的長略。子車騰說長略狗腿子,關鍵時候,一句不中聽的話都不會說。這樣的評價,不無道理。

  當然子車騰更不可能在此時叫住玉采,他可能更希望玉采快快去玄圃,把安寧找回來,免得自己日後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說話的,是一貫一咳了之的,景虔。

  「先生何事?」玉采頓住,因為他知道,景虔沒有要事,不會開口。所以無論如何緊急,他都會停下來,聽景虔把話說完。

  景虔卻是明顯的遲疑,猶豫了良久,終於還是開口說道:「安寧這丫頭,雖然平日裡狂妄荒誕,但是聰穎活絡,俠骨柔腸,而且對宗主忠厚不二,實在難得,日後必助宗主成就大業。只是……這丫頭心地太過良善,諸多不舍,怕是將來要多吃些苦頭了。」

  景虔識人,長略料事,二者缺一不可。

  景虔雖平日裡與安寧交集並不多,但他眼光精準,應是不會看錯。

  玉采知道,景虔從不輕易下結論,所以這番話,他定是思忖了多日,才肯說出口的。言語中雖有讚賞,但更多的,卻是提醒,對安寧,也對玉采。

  「先生大略,本座受教了。」玉采拱手作揖,而後便隨那黃眼青喙的青鳥,消失在旋渦之後。

  玄圃之內,正值陽春二三月。

  春日遲遲,梅柳萋萋,鶯啼婉轉,萬物生輝。舉目不見邊界,雜英落滿芳甸。道路被白雲遮斷,青溪共遠山同黛。山勢逶迤而下,轉身潛入叢中。

  河水悠悠懶懶,漫不經心,在腳下蜿蜒曲折,直至天際。木葉沾染霧色,晴光轉了綠苹。遠遠近近,高高低低,深深淺淺,濃濃淡淡,均是一派早春的平和,桃源仙境,與世隔絕。

  遠處翠湖一片,野島一座。湖心孤島,閒岸春發,綠柳相迎,東風相送。

  如此陽春造物之煙景,一草一木,一花一樹,一山一水,皆渾然天成。卻不知是何人,無聊又無趣,偏偏在孤島之上,草草搭了座茅草屋,醜陋又倉促,突兀又俗氣。

  這草屋搭得這般昭然若揭,出自何人手筆,又是何人授意,建來有何用途,一想便知。

  長略,玉采,消失的密宗。

  三者加起來,生生湊出兩個字——違和。

  安寧朝著草屋方向行去。

  無奈一路之上,不斷冒出各式小怪,都不偏不倚地,找起了她的麻煩。還好有靈法護心,長劍傍身,青鳥在側,安寧這一路,才不至於走得過於吃力。

  磕磕絆絆,尷尬狼狽,行到岸邊,卻發現眼前沒了路。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

  安寧靈機一動,割斷岸邊蘆葦若干枝,紮成一束,自成舟一葉,翩然渡河去也。雖然衣衫襤褸,灰頭土臉,遠遠看去,周身有東風輕緩,河霧漫漫,肩頭落落青鳥一隻,她立於一葦之上,衣袂翻飛,青絲拂亂,竟好似山野謫仙,於情於景,渾然一體。

  然而行至半途,面前驟然出現一隻七尺大燕子,周身青黑,雙翅二尺,尾長三尺,翅與尾皆七色,肅穆而絢麗。

  「這傢伙好大,看起來比你威風啊。」安寧對青鳥說道。

  那黃眼青喙的青鳥將頭一瞥,理都懶得理她。

  眼見青黑色大燕飛得越來越近,神色凜冽,分明是來找茬的。

  「喂,你倆是不是有什麼宿怨,要不你們自行了結,我先避讓避讓?」

  說話間,那青黑色大燕已經出擊,雙翅一扇,扇出一個徑長三尺三寸的火球,朝著安寧滾滾飛來。

  青鳥飛起,劈出一道光束迎敵,卻見光束隱沒在火球中,打了個火花,消失不見。

  火勢越來越近,安寧突然覺得腳底發燙,低頭一看,那自認帥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一葦扁舟,瞬間被燒成了灰。

  還未反應以來,安寧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青鳥擋在安寧身前,由低至高飛了兩圈,也學著青黑色大燕的模樣,雙翅一展,剛才飛過的地方,便出現一個偌大的光球。

  「我去,你還有大招藏著吶。」安寧一邊在水裡撲騰著,一邊慶幸。

  然而,那青黑色大燕將七色長尾一掃,青鳥連光帶球,一併被打入水裡。然後安寧驚喜地發現,這看起來牛逼哄哄的青鳥,竟然不識水性。

  本來自己已經夠狼狽的了,這下子只得托起青鳥,一人一鳥,極盡狼狽。

  「老哥,你這不是托我後腿嗎?本來我還可以潛入水底避讓避讓的。」安寧嘴上抱怨著,手中卻將青鳥托得高高的,儘可能讓它離開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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