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歪解武術

  「那進去說，你先坐。」

  

  唐虎打了個酒嗝，開門進屋，先把唐欣兒送回屋裡安頓好，又倒了兩杯茶出來，在去洗了把熱水臉，這才回到客廳，往自己的茶杯裏撒了些姜粒。

  江一鳴趁這功夫觀察了下，從陳設來看，唐虎有錢，至少不缺錢。而唐虎這人呢，很豪爽，心直口快，有搞頭。

  「虎哥，嫂子呢？」

  「欣兒出生那年，難產走了。」唐虎喝了口茶，嚼著姜粒回道。

  喪偶沒有在娶，欣兒這麽小也沒讓二老幫忙帶，說明……有搞頭的機會更大了。

  江一鳴抱了個歉，開始準備入正題。

  「看得出，八極拳館是虎哥的心血，虎哥對八極拳……不，對傳統武術，也是由衷的熱愛。不過……」

  「你直說。」

  「好，不過我看虎哥對拳館的經營，似乎不太理想。」

  唐虎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現在的年輕人，崇洋媚外，習武又沒恆心。不怕說出來丟人，我這八極拳館，從黃金口岸開到居民小區，還是出不入敷。要不是家底厚，早關門了。」

  瞧這話說的，把責任全推向了別人，難怪經營不善。

  「不過你放心，虎哥我不差你的薪水，你……」

  「虎哥，你誤會了。」江一鳴斟酌了下言語，「我想先問虎哥一個問題，你認為武術是什麼？」

  「武術……」唐虎愣了下，「武術不就是武術嘍。」

  江一鳴搖頭，「時代不同了虎哥，我以為，武術，被現代人捧得太高，都不接地氣了。想想以前，武術為什麼能大行其道？它最根本的作用，難道不是一項幫人安身立命的技能嗎？」

  唐虎聞言一怔，張口欲言。

  江一鳴搶先道:「你想想，在冷兵器時代，學武，可以參軍，殺敵立功，謀一份富貴。可以開館授徒，建一份家業。可以走鏢護院，賺一份月俸。再不濟，就算落草為寇，也能比別人多一份保障。」

  「可現在呢？信息化時代，快節奏生活，除了少數真心熱愛武術的人以外，誰還肯下苦功夫習武？」

  唐虎不爽道:「就因為有你這樣的人，龍國多少傳承都沒了。」

  「武術需要傳承，但武術家需要吃飯的嘛。」江一鳴據理力爭，「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為什麼現在的武館越來越少，健身俱樂部越來越多？兩個字，效率。」

  「現代人很忙，忙著掙錢吃飯，有多少人有時間習武？還馬步一蹲兩小時？就算是健身俱樂部，也在不斷的追求效率，力求可以用更快，更短的時間，讓健身者看到效果。」

  唐虎吹鬍子瞪眼，「那一身死肌肉能有什麼用？」

  「可以耍帥啊。」江一鳴笑道:「就拿八極拳館的學員來說，他們學武，不也是為了耍帥的麼？」

  「虎哥你別不承認，在拳館的時候，你能說出踢那家館都有富裕，就已經說明了你的妥協。」

  「另外我還敢大膽的猜測，虎哥你孜孜不倦的想著踢館，恐怕也是為了招生吧？」

  唐虎語結，還真被江一鳴給說中了。

  他是有真功夫的，但識貨的人不多，那些人情願去學什麼跆拳道，什麼泰拳，都不願學自己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

  這讓他很無奈，就如江一鳴所說，武術需要傳承，但武術家需要吃飯一樣。

  他家底在厚，可也不能每個月虧著錢去弘揚武術吧？

  所以他就去踢館，去給人展示八極拳的威力，展示傳統武術的博大精深，以此來吸引學員。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無奈，也是種悲哀。

  見唐虎沮喪低頭，江一鳴知道猛藥下得差不多了，可以上小米粥暖胃了。

  「這其實就和中醫被西醫壓制一樣，是人都知道中醫治本，西醫治標。但這有什麼用？沒用。」

  「哪怕搞西醫的專家好多都死於癌症，疾病。而搞中醫的大夫活個七老八十，最後壽終正寢的卻比比皆是，但依然沒用。」

  「大家要效率，恨不得打完針立刻痊癒，畢竟還得上班不是？」

  「不過我相信，是人都有大俠夢，隻不過是被生活所迫，被現實的無奈所蒙蔽，所以……」

  唐虎擡頭，「所以？」

  「所以我們得改革，窮則變，變則通嘛。總不能一條死路走到黑，不見黃河心不死吧？」

  唐虎還要掙紮，「變成什麼？也講效率？練武得一步一個腳印，沒有捷徑可走。」

  「沒錯，但我們得先立足，站穩了在去改變，我們也得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總不能沒學會走就邁開腿跑吧？會摔跤的。」

  「我們得先讓拳館盈利，然後一家變兩家，兩家變四家，四家變八家。有了生員，不愁資金，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從學員裏，挑選醉心武學的，悉心教導，傳承武術。」

  「到時候再把徒弟們送上拳台，拿下各種金腰帶，衝出亞洲，走向世界。讓龍國武術名揚四海，把八極拳館開遍全球。」

  江一鳴說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展望未來。

  「到那個時候，虎哥，你可就稱得上是當今龍國武術的領軍人物，到哪都是前呼後擁的。你一下飛機，眼前就是一水兒統一制服的徒子徒孫，整齊劃一的給你鞠躬，大喊歡迎祖師爺蒞臨視察，請祖師爺訓話。」

  聽著陰陽頓挫的鼓動話語，唐虎的熱血躁動起來，眼睛亮了，嘴角也微微揚起，配合著心境說:「到時候不教老外真功夫。」

  喲，還是為憤青，很好很強大。

  江一鳴附和道:「沒錯，到時候我們八極拳館遍地開花，就專門賺老外的錢，培養咱龍國的精英，讓那些個老外永遠都隻能跟著咱們屁股後面跑，聞著屁味還直喊好香好香。」

  「哈哈哈……好，哈哈哈……」

  唐虎已經YY到那個場景，撫掌大笑。

  江一鳴配合著手舞足蹈，「在此之前，咱先定個小目標，掙他一個億。」

  「嗯？」

  「啊不是，是先拿他個拳王金腰帶。」

  「嗯。」

  沒想到唐虎還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主，不過這樣更好，大家的利益就不衝突了嘛。

  現在氣氛活躍起來了，熱血也躁動起來了，是時候圖窮匕……啊呸，是時候談點正經的了。

  說到底，江一鳴對於領唐虎薪水這點，很是不爽。

  他要麼不做，要做自然得當老闆。

  所以打工領薪水是不可能，要就合作，得占股份，不然他情願另謀出路。

  不過談起實際利益，唐虎並沒有衝動，單憑江一鳴空口白牙就分股份？

  大話誰都會說，唐虎要誰說都信的話，早被人騙得清潔溜溜了。

  對此，江一鳴也早有預料，心有成竹的提出了對賭協議。

  對賭協議，其實就是對將來不確定情況的一種約定。唐虎沒接觸過，江一鳴也是第一次嘗試。

  不過協議內容對雙方來說，都是有益無害的，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按照協議內容，江一鳴在未來一年內，要實現扭虧為盈，要開設分館。在達成不同的階段，他可以獲得不同的股份比例，以及對八極拳館發展的決策權利。

  單從表面上看，全是江一鳴在費心費力，就算最後失敗了，拳館仍是唐虎所有，而江一鳴僅能每個月拿到一點薪酬。

  但仔細想想，拳館本就是唐虎的，江一鳴空口白牙拿到了決策權，就算賠光了也用他不心疼。

  簽完草擬的合同，江一鳴以茶代酒，「虎哥，合作愉快，祝我們攜手共進，大展宏圖。」

  唐虎也舉杯，「讓八極拳名揚四海，制霸全球！」

  「名揚四海，制霸全球，幹！」江一鳴仰頭灌茶，秒針悄悄劃過淩晨。

  「咚喵~你有個偉大的任務，弘揚龍國武術，十年內讓八極拳名揚四海，享譽全球，放棄或任務失敗，丁丁腰斬。」

  「噗！咳咳咳……」

  唐虎措手不及被噴了一臉，狼狽怒斥:「你幹啥！」

  「我……」江一鳴拳頭捏得發抖，「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