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久久未歸

  老太太嘴上雖然放著狠話，可是只要明眼人都知道，她對陸知行思念得緊。

  其實。

  陸家老太太和老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只是老太太嘮叨，性格剛烈了一些，而那老爺又太好面子了一些，所以兩人總是在人前不對付。

  兩人吵架的時候，一氣之下，總是會分房睡幾天。

  幾年前，是他們吵得最凶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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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陸淵考上了南羽的六品侍郎，老太太因為覺得在朝中為官太過危險，又時常聽聞官場之中勾心鬥角，怕心愛的孫兒被別人陷害，而且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在朝中做事，那就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指不定什麼時候這頭就掉了。

  所以老太太當時說什麼都不讓陸淵上京赴任，她覺得陸家雖然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可世世代代靠著行商，也積累了不少家底，能夠給孫兒提供安穩的生活，她只盼著陸淵早日給她娶個孫媳婦，然後生一窩的小重孫，他們一家過上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

  可是陸家老爺陸知行不這麼想。

  他覺得男兒志在四方，而且他家孫兒陸淵乃一代奇才，蝸居在黑熊城這個小地方會委屈了他家陸淵，所以從小到大，他給陸淵灌輸的思想都是讓他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能飛多高就飛多高，反正不要像之前的陸家老一輩人，只知道守著黑熊城這裡的祖業，世世代代的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陸淵從小也是受了陸知行的影響，所以用功讀書，早就想著日後要出去闖一闖的。

  可當時老太太鬧得厲害，而且在陸家，大家都知道一個情況，那就是無論陸家老爺與老太太遇到了什麼分歧的事，只要是老太太生氣，與陸家老爺那麼一鬧，再撒潑鬧著不吃飯，不出一天，陸家老爺必定會投降。

  可是那一次不一樣，陸家老爺說什麼也不讓步，硬是氣得老太太三天都沒吃飯。

  後來還是陸家老爺負荊請罪，老太太才破涕為笑。

  為了寬慰老太太的心，還專門帶著老太太出了一趟院門，特地帶她去雀兒城看了漫山的紫菱花。

  後來老太太回來了，見不到心愛的孫兒才知道，之前他們就知道她不同意，所以瞞報了入京的具體日期，他們所告訴老太太的入京日期，比那真正的日期要早七八天，老太太還以為耽誤了日期陸淵已經上不了任了。

  殊不知，自己被老頭子陸知行狠狠的擺了一道。

  當即知道真相的老太太就提了一把菜刀，說是要將陸知行的頭砍下來當板凳坐。

  可是嘛，當老太太找了滿院子都不見陸知行的時候，她才記得，回來的時候他讓他先回家，他說他去南街給她買最愛吃的糕點了，那糕點鋪歷來人滿為患，需要排隊，老太太那時候滿心歡喜，不知道這是陸知行那老頭子使得金蟬脫殼之際。

  而陸知行，也從那一年出走之後，再沒回來。

  後來，事已成定局，老太太靜靜的氣也消了不少，陸淵回家看她的時候，她想著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孫兒，更捨不得將時間浪費在和陸淵生氣上了。

  本來想著應該過不了多久陸知行就會回來的。

  可這一等。

  就是三年。

  而三年裡的每一個陸知行的壽辰之前，老太太都望穿秋水，卻是始終見不到陸知行的身影。

  她的內心，別提有多失望和沉重了。

  眾人也知道這老太太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平時雖然說的狠話多了些，可都是為了這些小輩好，他們也從未真的放在心上。

  他們本來以為自家爺爺應該也是了解奶奶習性，不會與之真正計較的，可誰料他這一去，竟然再也沒有回來過。

  老太太對此，亦是十分愧疚。

  「奶奶，你不要著急，爺爺肯定是被什麼事耽誤了，等他解決好了，他會回來的。」

  老太太的眼眶處有些濕潤。

  嘴上還強硬的道：「他這個老不死的，最好永遠不回來！省的我為他操心。」話雖這麼說，小輩們還是注意到了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又與陸家的小輩們說了不少話後。

  老太太想了想。

  還是道：「你們都收拾一下，將這府中弄得喜慶一些。」老太太的嗓音裡帶了些鼻音，聽得出來，她此時的情緒已經有些崩潰了。

  「奶奶……」

  「去吧，這老頭子愛了一輩子的面子了，我都沒有給過他什麼好臉色，他呀，以前就和我念叨這等他七十大壽的時候要搞得多隆重多隆重，他說了，燈籠啊，要選最紅最大的，上面還要小淵兒親自寫上一個端正的「壽」字，還有我們家主園那邊最大的院子，都得給他清理出來，他到時候要請戲班子來給他唱戲，他要請黑熊城的不少老朋友一起來看，還有啊，他說他在壽宴上，要穿那碧海潮生最貴最氣派的那件衣服，我也給他買來了，你們等會記得再去檢查一遍，可不能有褶子，他這人啊，可愛在這方面瞎講究了……」

  老太太碎碎念了不少注意事項。

  都是當初陸知行與她嘀咕的時候她記在心裡的。

  她當年就想，等到老頭子七十大壽的時候，一定不像以前那樣管著他，讓他在自己的壽宴上好好的風光一下，可是現在，應該沒有機會了吧？

  陸淵他們這些小輩聽著奶奶的嘀咕都忍不住紅了眼，怕再惹奶奶思念爺爺，只得匆忙應下，而後說道：「奶奶你放心吧，我們都去準備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有精力主持爺爺的七十大壽對不對？」

  老太太點頭。

  覺得自己今天說得也太多了些，便晃了晃權杖，道：「你們快去準備吧，快去快去，不要杵在這裡。」

  小輩們都走了之後。

  陸淵留了下來。

  「奶奶，你不要擔心，爺爺他心底是有你的，他定會回來的。」

  老太太拍了拍陸淵的手，眼淚就掉了下來，她趕忙擦掉。

  「奶奶……」

  「我知道，奶奶知道，我與你爺爺生活了這麼多年，我自然知道他的心裡有我，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怕，小淵兒，我怕你爺爺是遇到了什麼事，或者是已經……所以他才回不來。」

  老太太的擔心，何嘗不是陸淵的擔心。

  只是此時，他已是家中的頂樑柱，他就算有此推算，眼下也是亂不得的。

  他這次冒險告了長假回黑熊城，也就是為了爺爺久久未歸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