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良苦用心

  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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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易也怔住。

  花初輕紗覆面，一身素白衣裳，三千青絲用一玉簪挽起些許，其餘青絲垂直腰間，她眉眼如絲，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給南宮易十分熟悉的感覺。

  無形之中的壓迫。

  隨之而來。

  南宮易竟然打從心底的對眼前女子感到恐懼。

  這份恐懼，沒有由頭。

  他基本可以確定，在這之前，他絕對沒有見過該女子。

  可是。

  她又給自己一種十分熟悉的威懾之感。

  「見過老太爺。」

  蘇美娘行禮。

  花初也只是微微點頭。

  「晚輩花初，見過老太爺。」

  南宮易回過神來，連忙道：「姑娘，你真的有把握治好我家蘇亦的病嗎？」

  花初道：「十之七八吧。」

  以前的不少「神醫」，也都這樣說過。

  可最後呢？

  南宮易收回心神，接著道：「若是姑娘真有此把握，我南宮易，必有重謝。」

  「老太爺到時候允我一件事即可。」

  「好。」

  南宮易上前。

  「姑娘請。」

  花初踏進了蘇亦的屋子。

  此時，屋子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不過從這屋子殘留的痕跡來看，上午為蘇大公子診斷的人，應該不在少數。

  花初看向床沿。

  床上躺著一位男子，男子才三十多歲，生得一副好容貌，劍眉星目，輪廓分明，本該是意氣風發的臉上，此時只剩一片蒼白，那雙眼睛細長，雙瞳無神，似乎對這世間，已經沒了半分眷戀。

  那就是蘇亦吧。

  蘇亦見到南宮易又帶著人進來之後。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煩躁不悅之色。

  明知他的病好不了，近二十年了，他一躺就快二十年了，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多少次他都想死，可悲的是，就連死，對他都是如此的奢侈。

  「蘇大公子。」花初與蘇亦打招呼。

  蘇亦看都沒有看她。

  背過頭去。

  南宮易道：「亦兒，爺爺請了位神醫來給你看病了。」

  床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蘇亦並不是如今這樣蒼涼冷漠。

  他愛笑，善良，做事大大方方，就算是自己癱瘓在床，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他也沒有自怨自艾，他配合治療，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那些所謂的「神醫」。

  一次不行。

  就兩次。

  兩次不行。

  就三次。

  反覆如此。

  如今這具身體，早就千瘡百孔了。

  蘇亦也由一開始的開朗，充滿希望，演變成了今天的失望，對世間沒有眷戀，對他而言，如今最後的結果，便是死亡，只有死亡，能夠讓他解脫。

  可就連自己這唯一的要求，也沒有人願意幫他。

  整個蘇家，自從大姐走了之後，除了爺爺南宮易，再沒有人疼他。

  蘇亦又是二房生的兒子，在蘇家的地位本來就不高，以前因為他處事能力極其優秀，加上他廣結善緣，朋友遍布天下，官場，所以蘇家上下，對他都是客客氣氣。

  遇到他。

  都會尊稱一聲「大公子。」

  那蘇柔和蘇穎見了他，也會乖乖的叫上一聲大哥。

  可是。

  自從他癱瘓之後，久而久之，身邊人的態度就開始發生改變了。

  在蘇亦看了無數御醫和郎中都沒有好轉的時候，府里的人，連最起碼的表面客氣也不願維持了，只要爺爺不在，他們對自己，如同對待一個自家養的牲畜一般。

  別看蘇亦表面白白淨淨。

  在那衣裳掩蓋之下，不知道有多少淤青。

  他也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被人如此虐-待了。

  「大公子。」一懦懦的聲音響起。

  蘇亦回過頭。

  眸中難得浮現出欣喜之色。

  他認得這聲音。

  這是服侍他許多年的小丫頭應青的聲音。

  蘇亦側過頭，映入眼帘的就是滿臉擔憂緊蹙眉頭的應青。

  這丫頭長高了，也變漂亮了不少。

  看來，離開蘇家，對她而言是最正確的選擇。

  其實。

  當初應青的離開，是蘇亦拜託南宮易如此做的。

  應青這小丫頭心眼實，她認定了蘇亦是她的主子，就全心全意的維護著蘇亦的利益，她那樣小的一副身板，卻會選擇在任何時候都擋在蘇亦的身前。

  她心善。

  伺候蘇亦的婢子，無一不是吹眉瞪眼，嫌棄蘇亦耽誤她們追尋好的主子，跟著蘇亦，沒有賞錢，沒有人與之說話，整天侍候他，就像是伺候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一把。

  她們會趁著給蘇亦清洗身體的時候，重重的掐蘇亦的大腿。

  咒罵他是個病秧子。

  咒罵他為何不早點死。

  咒罵他活在世上就是在敗蘇家的家產。

  每次她們暗地裡打完罵完蘇亦之後，心情總是格外好，那些陰暗的婢子，仿佛覺得打罵身份比她們高出不少的蘇亦，她們也就能高蘇亦一等似的。

  只有應青這個小丫頭不一樣。

  她每次都清洗得格外認真，給蘇亦清洗身體的時候，她還會給蘇亦講故事，講各種各樣她在集市上遇到的趣事。

  剛開始的蘇亦總是板著一張臉。

  後來聽多了，也總是會展顏一笑。

  那笑，便給了小丫頭更多的動力。

  直到有一段時間，應青每次來蘇亦的屋子裡總是低著頭，話也不是那麼多了，蘇亦還想，你看吧，只要是人，都是善變的。

  後來，蘇亦無意之間瞥到了應青手臂上的傷，又多方留意房中婢子的討論。

  「看那騷狐狸，又來了。」

  「真是個賤人坯子，以為生得好看些，便可以為所欲為了，還想成為蘇家的主人？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婊-子配癱子，天生一對。」

  「就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男人，能夠給她什麼幸福。」

  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些婢子眼神里不僅有嫌棄，還透著微微的羨慕。

  蘇亦這才明白。

  這些日子，那些人嘴裡罵的，便是一直伺候他的小丫頭——應青。

  留意得多了。

  蘇亦才知道，這些日子，應青都受了些什麼樣的苦。

  蘇柔與蘇穎，對她更是百般刁難。

  若是她不離開蘇府，遲早會死在這裡。

  所以一年前，南宮易再次來看望蘇亦的時候，蘇亦便用眼神示意南宮易，讓他趕應青走。

  對於蘇亦這個孫兒，南宮易可以說是最了解他的人，幾次下來，也就懂得了他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