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捨身

  「這就是所謂人性的光輝吧。」燕舜冷笑著說道，同時鄭英也停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看樣子他也對事情會怎麼發展而感到好奇。

  我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深吸了一口氣，畢竟剛剛那句話實際上與我來說並不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我也沒有後續計劃，換言之，這更像是因為一時上頭而喊出來的氣話。

  小薇緊緊握著我的手，隨後輕輕走到了我的旁邊：「抱歉....抱歉，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不是為了我....」

  「這只是正確的選擇而已，就像你曾經告訴過我的那樣，不算什麼。」

  我看著已經勉強恢復意識的林孤雲，她也在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畢竟在她看來我並沒有救她的理由，反而某種意義上，因為她對我來說是所謂叛徒的存在，我也不應該對她抱有好感才是。

  

  「說實話，如果說從一開始你身上有什麼讓我感興趣的部分，那麼就是現在了。」燕舜饒有興趣的盯著我，臉上殘忍的笑容也更加明顯，「你明明身上有著陰間的氣息，但是卻比任何一個封魂人都要更像人類，連背叛了你的人你也願意救，這該說是愚蠢呢？還是說是善良呢？」

  「只是下意識的舉動而已。」我輕聲說道。同時也在觀察著鄭英的站位，他似乎在另一個方向死死鉗制住了我，只要有他在，那麼我就不可能傷到燕舜半根毫毛。

  「不過，仔細想想，我似乎也沒有答應你的要求的理由。」燕舜驀然舉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相比於林孤雲，你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既沒有出眾的力量，也沒有強勁的靈魂，有的只是一身奇怪的陰間氣息，我為什麼要讓你去頂替她呢？」

  我深吸了口氣：「因為我能自由出入陰間，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這樣。」

  這下不僅是燕舜，就連倒在地上的林孤雲也投來了驚訝的眼光。

  「你是說...自由出入陰間？」燕舜驚駭的說道，很快他的眼中就划過了一絲憤怒，「這不可能，你當我是傻子嗎？會信這種鬼話！？」

  「我只是說某種意義上而已，我並不是直接進入陰間，而是進入陽世與陰間的交匯處，類似夾縫一樣的地方，並且也不是隨時都可以自由出入，而是需要在特定的地點以及特定的時間乃至條件，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才能做到。」

  燕舜的臉色轉而凝重了起來，他打量著我，半晌，才咬著牙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就是所謂的鑰匙，本身就能通過陽間的夾縫來闖入另一個世界....我想，是因為命格的關係吧？」

  這點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看來僅僅作為封魂人來說，燕舜確實有一些造詣。但這些並不是我該去關心的部分，只是說明我對他來說也許有其它的作用而已。

  就像我所想的一樣，燕舜最終冷笑著滿意的點了點頭：「我想這會是一樁不錯的交易，看看你能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喜吧，雖然讓鑰匙交待在這裡有些可惜.....」

  他推著輪椅，緩緩讓出了一條路，而在我即將走向大門的時候，小薇最後仍在我身後擁抱了我一下。

  「我相信你。」她輕聲說道，轉而放開雙手，而我則決意不再回頭，因為此時哪怕是一點點動搖，都會讓我失去奮不顧身的意念。

  我只能將所有的一切都賭在我自身的可能性上，我以前從未覺得自己的特殊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但是現在，我則需要這一種特殊性來拯救我自己，乃至小薇的性命。

  當我走過林孤雲時，她驀然低下了頭去，我本不打算從她那裡聽到一聲謝謝，然而當我走過她的身邊時，我還是聽到了一聲用沙啞的嗓子所說的「對不起」。

  我苦笑了一下，最終走到了那一座凹槽之前，裡面已經吞噬了十多個人的靈魂和性命，他們的灰燼甚至此時此刻都瀰漫在我的腳下。

  現實一點的話，我不如寄希望於鬼金羊會在突然出現，然而到了現在我依舊明白我根本不能指望他。

  我緩緩抬起手，而燕舜則在我身後聲嘶力竭的催促著：「別想著拖延時間，快！」

  我咬著牙，想起了迄今為止所有的經歷，每一場冒險，以及我所目睹過的那些悲劇，那些死亡。而現在，我將迎來目前為止我最大的考驗。

  但願我沒有做錯吧，古老。

  我閉上眼睛，將手伸了進去，而下一秒，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從我的指尖劃到了我的全身上下，讓我不斷地打著冷顫。

  凹槽中什麼也沒有，然而我卻感覺有股巨大的力量感死死地拉住了我的手，那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住了一樣，使我無論如何都脫不開身，而在寒意過後，則是萬箭穿心的痛苦，青筋以我肉眼可見的程度從我的手臂上瀰漫到了我的全身上下，那就像是被抽筋扒皮一樣，難以形容。

  我咬緊牙齒，因為這樣我才能克制住自己咬掉舌頭的衝動，然而就算如此，我依舊連動都動不了，眼睛只能死死的盯著那對紅色的寶石，看著它將我僅剩的生命力抽乾。

  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我用渙散的思維如是想到，隨之還聽到了小薇痛苦的哭聲，她似乎想要衝過來，然而鄭英果斷攔住了她。

  只是很快我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我所看到的那些人根本沒有遭受痛苦的時間，瞬間就被直接吸成了人干，而我看向自己——儘管渾身上下此時都遍布著黑色的經脈，儘管渾身上下此時都瀰漫著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啃食一樣的痛苦，但我依舊保存著完好的身姿，甚至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也只是感覺到自己渙散的思維更加接近於崩潰而已。

  「這是.....難以置信，這是何等強大的生命力！」

  那是燕舜的驚呼聲，一陣紅色的光芒則照耀在我的頭頂，當我竭盡全力抬頭時，才看到了青銅大門之上的紅色紋路，此時已經驀然達到了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