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位客人
2024-05-10 20:57:54
作者: 孫九糊塗
直到在公寓中蝸居了足足一天,閒華別墅的事件上了春城晚報之後,我和小譚才終於鬆了口氣。
閒華別墅最終因為大量住戶的擅自無規格裝修以及年久失修的地下山體部分而在大雨中坍塌崩毀,不如說這些全都是意料當中的事情,至於死者一欄當中,蘇龍崎和沈萍的名字也赫然在列,只是我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到蘇芸的名字。
畢竟按道理來說,她早就已經死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完成了所有任務,蘇紹軍希望知道自己女兒的結果,而我需要告訴他的則是他女兒悲慘的經歷和死訊,想到這裡,我就幾乎失去了動力。
不過古老倒是相當看得開:「不要將死者想像的那麼多愁善感,也不要去試圖欺騙他們,對他們來說,一個類似結果的答案比什麼都更為重要,如實將真相告知他,隨後目送他離開那間客棧,接著去尋求下一個真相。」
我悵然若失的接過古老遞過來的削皮蘋果,每每想到蘇龍崎和蘇芸的悲劇便泛起一絲莫名的苦澀感:「我還是難以想像為什麼會有那樣的人存在,不正是沈萍身為母親的扭曲情感造就了這一切的悲劇麼?」
古老卻意外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他們都有責任,蘇紹軍不該立下那麼草率和不公平的遺囑,沈萍也不該因此犯下如此大錯,蘇龍崎則是對這一切坐視不管,雖然他也確實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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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眯著眼睛,重重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所以我說活人有時候比死人還要可怕,你以後會慢慢體會到這個道理的。」
小譚在這時候推門而入,身上滿是雨痕,他徑直倒了一杯熱水一飲而盡,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托裡面的朋友問了一下,好像並不是有意為之,他們確實沒有發現蘇芸的屍體,你確定你當時沒看走眼?」
我篤定的點了點頭:「我親眼看見蘇芸死在蘇龍崎身上,這絕對不會有錯。」
古老及時打斷了我們的爭執:「不用顧慮那麼多,你如實將你看到的一切和盤托出就是,準備一下,今晚你得再進去一遍。」
我沒有拒絕,聽從古老的指示睡了一天之後,照例到了半夜被直接叫醒。
第二次前往胡同一切都輕車熟路了很多,仍舊是一樣的霧氣瀰漫,哪怕是雨夜也沒有沖淡半點,古老也已然塞給了我兩個木雕,折斷一個之後,我直接踏入了霧中。
儘管這次我很明顯能聽到霧氣中無數尖銳的咆哮,包括陰間客棧本身這次也要陰森的多,大廳里只亮著稀稀落落的一盞燈,照亮一角,客棧老闆仍舊獰笑著站在櫃檯之後,我見怪不怪。另一個則是蘇紹軍老人,端坐在餐桌的一頭。
大廳中也只有這兩人存在。
我壓住緊張的心緒,儘可能自然的坐到了蘇紹軍的對面,而老人也在那瞬間驀然驚醒,期待的看向了我。
「所以蘇芸到底怎麼樣了?還有我的龍崎?你知道嗎?」
一切都如同是緊接著上次的談話一般,我吞咽著口水,感受著客棧中瀰漫的寒意,不知為何,客棧老闆這時候的面容更為陰森猙獰。
「您死後。蘇芸小姐就被您的繼妻沈萍給關了起來,您的遺產全都被蘇龍崎所繼承。」
我儘可能平緩的說出這些內容,然而蘇紹軍的臉色卻驟然變化,原本紅潤的麵皮瞬間轉為灰白,甚至眼內也隨即布滿了血絲。
「那蘇芸呢?!」蘇紹軍伸出乾瘦的手指猛然掐住了我的手腕,「她怎麼樣了?」
這幾乎是逼我撒謊的節奏,然而古老的警告卻時時刻刻縈繞在我耳邊,我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她也死了,但死前獲得了自由,閒華別墅則已經完全倒塌,這就是前天發生的事情...」
蘇紹軍瞬間站了起來,臉色如同屍體一般蒼白,原來的精神飽滿已經變為了枯槁的猙獰,他怨恨的盯著我,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卻只能無聲的顫動嘴唇。
「您有沒有想過這是您的問題?蘇龍崎同樣是您的兒子,但您卻拒絕分出一點遺產給他,沈萍是他的生母,又怎麼可能不為之所動?」
我想起了古老的總結,下意識的和蘇紹軍說起,然而他卻楞了一下,神態似乎有所平緩。
「而且至少她們死前都獲得了解脫,蘇龍崎無需再承受恐慌的折磨以及無處不在的壓力,蘇芸也從牢獄中最後獲得了自由。」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是歪理,但蘇紹軍卻意外的緩和下來,他緩緩坐下,臉色神態恢復到了和一開始沒有差別的地步,他悵然若失的點了點頭,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也許我可以找個機會和他們道歉,我要做的也還有很多...」
他驚訝的看了一眼手腕上早已不再轉動的手錶,匆忙的站了起來:「抱歉抱歉,我還有一筆生意要談,先告辭了。」
蘇紹軍整理了一下西服的領帶,徑直走到客棧的門前,最後的最後,他轉頭,朝客棧老闆輕輕頷首致意。
我看著客棧外的街道一瞬間再一次變為了繁華的街景,彩色的燈光下洋溢著一片暖意,各類攤販和行人說說笑笑的走在街上,蘇紹軍在這樣的光芒中緩緩消失在了街角,隨後這一切又都如同幻影一般,消散不見。
「第一位客人離開了音間客棧。」老闆站在櫃檯之後陰惻惻的看著我,臉上說不上是什麼表情,「你又作何感想?」
我確定他只能是在問我,所以也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至少他也獲得了自由,我離真相則更近了一步。」
「更近?等你達成了目標的十分之一再說這話吧。」客棧老闆輕輕搖了搖鈴,客棧大門隨即緊緊關上,「你住的是老房間,自己上去。」
我沒有再去糾結客棧老闆的身份,對我來說,這一切都不如眼下的真相重要。
我來到了之前的那間房間,一切都如出一轍,我躺在床上,等待著困意的到來。
這一次,我沒有再看到任何身影,唯有低微的哭訴響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