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投水的女子

  一直到轎車行駛在深夜的城市大橋之上，看著外面一排排佇立的路燈時，我才勉強從那模糊的輪迴中回到現實。

  小譚幾乎一路都在沒命般的飆車，似乎他也想儘快離開那個地方，而古老則在我上車後稍微檢查了一下我的狀態，隨後便再沒有其他反應。

  直到轎車快要開出橋時，小譚才突然想起來一般，驀然回頭問道：「咱們接下來這是要去哪？話說老秦你在裡邊幾個小時都發生了什麼呀？」

  「幾個小時？」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反問道，然而看到小譚狐疑的點了點頭時，我又只能無力的癱在后座上接受這個現實。

  看樣子我在裡面渾渾噩噩提心弔膽的過了那麼多天，對於外界的現實來說也不過短短几個小時而已。

  「我說過，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逝是不一樣的，在陰間你不能去遵循現實的法則，就像你在裡面的所見所聞一樣。」古老摘下草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明明也是一夜沒睡，但精神卻不見半點萎靡的跡象，「告訴我，你打算怎麼開始這第一步？幫那名老者還願嗎？」

  我剛想點頭贊同，但隨即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勁，第一時間驚疑的看向古老：「您怎麼會知道這事？我還沒和您說吧？」

  古老笑著搖了搖頭，從布包里再掏出一個木雕晃了晃：「這可不僅僅是枚鑰匙而已，換言之，你在裡面所經歷，所看到的一切，我也能從中窺知一二。」

  

  我瞬間湧現出一絲莫名的羞恥，尤其是想到那些莫名悸動的感觸，畢竟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並不好受。

  古老仿佛也看出了我的意思，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都是些很模糊的印象，無傷大雅。」

  小譚這時候才終於找到機會插嘴：「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聽不明白？」

  我重複著古老的話，半晌，才若有所思的點頭：「您的意思是，我得通過不斷幫那些死者達成執念，將他們一一超度才能徹底斬斷我與那間客棧的聯繫？」

  古老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否決，靠在后座上的表情更多的也像是在閉目養神：「並非斬斷，而是答案。而且如果那件客棧真的因你而起，那麼你也有必要去徹底解決裡面的問題，不然總有一天，他們的無處發泄的冤魂怒火會傾瀉到你的頭上。」

  古老的話讓我有一陣莫名的心驚膽戰，而回想起最後留住我的小薇時，更多湧現的感情則是揪心般的疼痛，我連自己的摯愛也救不了的話，又怎麼能奢望拯救自己？

  後半夜的街道格外冷清，小譚打了個大聲噴嚏，裹緊大衣，似乎打算往機場駛去。

  不過在那之前就被古老給攔了下來：「我們先不急著回家，在這裡找個地方落腳。」

  「我們？」小譚回頭的表情簡直寫滿問號，「古老你也和我們一起嗎？」

  我也奇怪古老為什麼會對這件事表現出那麼大的熱心，明明我們就連報酬也沒許諾給他，他卻似乎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你以為我會特意去錯過這種見證奇景的機會嗎？而且我想你們接下來也會需要我的幫助。」古老的反問讓我一陣啞口無言，在古老的指引下，小譚也只能將車往春城的另一端駛去。

  要在這麼緊急的深更半夜找到一件可以長期落腳的住處自然難上加難，好在小譚在春城這邊也算有不少朋友，剛好其中有個商人最近剛和家人搬到新房，舊房還沒來得及租出去。也就輪到了我們近水樓台先得月，一個電話和拿個鑰匙的功夫，我們就已經抵達了新的住處。

  那間舊房是典型的三室一廳結構，剛好夠我們三人一人一間，我本來就已經足夠疲憊，在匆匆洗澡之後就打算睡下，不過古老在我睡前又讓我吸了一次那種粉末，感受著清涼的觸感融化在全身上下，我試圖暫時忘掉一切，倒頭就睡。

  這一晚我什麼也沒夢到，再醒來時已是中午十二點。古老甚至買好菜做好了午飯，而小譚則穿著明顯像是外出過的正裝，正啃著一棒飽滿的玉米。

  不過吸引我的卻是小譚旁邊的那一疊像是資料一樣的文件，見我迷迷糊糊的起床，古老也招呼我過去坐在餐桌旁。

  「先吃飯吧，你們下午還得抓緊時間。」古老喝著一碗濃郁的醬油蛋湯，絲毫不顧慮湯汁弄髒鬍鬚，「至於那名老者，小譚已經有頭緒了。」

  效率這麼高？我不禁對小譚刮目相看，畢竟是偵探，業務水平還是不錯的。

  「這個簡單，畢竟閒華別墅里總共就那麼幾戶人家，加上其他條件，排除掉沒有女兒以及沒有死人的家庭，也就這一家了。」

  小譚一手啃著玉米，一手將一張照片推到了我的面前：「你看看，是不是他。」

  精幹的背頭，雅致的西裝，粗眉毛下的犀利眼神，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鋒利的感覺。照片中的背景則是一處風和日麗的野外，老人站在一條小溪邊，穿著和四周的環境很是突兀。

  我立刻點頭：「就是他，不過你是怎麼搞到這張照片的？」

  小譚放下啃得一乾二淨的玉米棒，一邊擦嘴一邊浮現出有些得意的神情：「他叫蘇紹軍，夏城大光城建公司的原董事長，好歹算是個公眾人物，搞到幾張照片並不難。他在幾年前死於出差時的意外事故，雖然當時的報紙都沒有明說是具體位置，但我想和那場火災也脫不了干係。」

  「夏城...」我喃喃自語道，畢竟夏城和春城之間的距離也不算遠，蘇紹軍在春城有一套別墅也還算正常。

  「後續呢？」古老好奇的問道。

  「後續就沒了呀。」小譚有些為難的攤手道，「蘇紹軍死後根據他的遺囑，他的繼子繼承了他的遺產，但卻沒能在公司中打開局面，大光城建迅速換血，而那個繼子也靠著遺產一直蝸居在家裡，極少露面。」

  繼子？可我想知道的並不是這個：「那他的女兒呢？她現在怎麼樣？」

  小譚瞬間流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雖然有古老在場，但小譚還是咽了口口水。

  「他女兒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