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定一個小目標

  夜色已深，同寢室的其他5個練習生都疲倦地入睡了。

  顧誠今天受傷了，所以運動量不大，並不覺得累，便躺在床上想心事。

  隨著他對自身處境越來越了解，一條把復仇大計和跑路大計合併起來的完整路線，漸漸浮現在腦海裏。

  他悉悉索索地起身，偷偷從床頭的櫃子裏翻出當初和公司簽的合同，以及公司的內部紀律章程，用手電光照著，研讀起來，以便確定自己的想法。

  頭上還沒結痂的傷口，傳來陣陣隱痛，能夠起到很好的提神效果。

  「隻要抓住樸恩浩陷害我的證據，而且往種族歧視上扯，然後再痛揍他一頓，鬧出暴力事件。應該就可以既報仇、又毫髮無損地離開公司——本國人歧視、陷害外國練習生的過錯在先，公司怕醜聞肯定會把我和樸恩浩都開除掉，而且不敢問我要違約金。揍人的時候隻要拿捏好分寸驗不出傷，就不會上升到治安-處罰。」

  上述想法，便是顧誠看完公司合同和章程後，得到的結論。

  說白了，就是利用對方有錯在先、自己打人以求雙方一起被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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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討厭暴力，但為了達到目的，隻能不擇手段了。

  這種報仇方式，對他來說實際上並沒有損失，他本來就不想呆了。但對樸恩浩會是個重大打擊，因為對方還指著將來當藝人混出頭呢。到時候那廝既挨了打又被開除，肯定會痛徹心扉。

  想到得意之處，顧誠不由暗暗冷笑出聲，整出了些動靜。

  睡他隔壁鋪位的室友動彈了一下，輕輕踢了一下顧誠的床檔。

  「誠哥，咋了？腿疼睡不著？」

  「哦，沒事，換藥來著，這就睡。」顧誠把手電一關，搪塞過對方的質疑。

  兩人聲音很輕，而且說的是漢語，其他四個室友就算沒睡著，也聽不懂。

  顧誠的這個室友名叫韓更，東北某族，和顧誠同歲，進公司時間也相仿。

  兩人沒啥交情，隻是同為華夏人而已。

  穿越後這半天，顧誠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韓更的存在。此刻被對方主動搭訕，某個疑問才順勢躍上他的心頭：韓更也是華夏人，為什麼樸恩浩那撮傢夥隻仇視他顧誠呢？

  公司領導層已經暗示過了，這次會在HOT的替補隊中加進一個華夏人。而目前這批練習生中，有競爭力的華夏人，就隻有顧誠和韓更兩個。

  「如果我摔傷了沒法參加選拔，韓更肯定會中選。樸恩浩排擠華夏人的圖謀還不是照樣沒法完成？」

  顧誠搜索了一下肉身本尊的記憶，很快發現那夥陷害自己的人和韓更關係並不差。

  這問題就燒腦了。

  顧誠結合後世的見識與肉身本尊的記憶，想了很久才抓住點頭緒：

  有些東夷人不喜歡華夏練習生，主要因為此前發生過好幾起華夏生「法律意識淡薄、簽合同後隨便解約潛逃」的事情。加上娛樂公司練習生之間本來爭奪宣傳資源、出道機會就很激烈，於是有些激進的東夷生就利用那些個案開地圖炮，抨擊所有漢人都「狡詐、不守信用」。

  注意：這個地圖炮的範圍，僅限於針對漢人。

  這很容易理解，因為東北少民裡面，還有東夷族。東夷人總不能自己歧視自己吧？

  顧誠是漢人，韓更是東北少民。

  所以顧誠被地圖炮躺槍了。

  想明白這些，顧誠不由有些憋屈。

  這樁事兒背後，韓更從他身上占的便宜也忒大了。

  自己要是報仇打人、一窮二白離開，中選的妥妥就是韓更。

  如此思忖著，一個機智的念頭，在顧誠腦海裏紮根。

  他不是準備離開公司之後自己打拼創業麼，正好缺一筆最初的啟動資金……要是能賣韓更一個人情，幕後交易弄筆錢，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如今才2000年，敲個幾十萬，說不定都能買個《傳奇》的代理權再回國，到時候自己先做幾年網遊撈點熱錢，然後再按照自己的特長搞娛樂業，什麼生意做不得？

  韓更如果能順利出道、飛黃騰達。先搞他幾十萬，也不算過分。

  如果韓更實在沒紅起來，大不了將來顧誠發達了，再加點利息還給人家，就當是韓更投資了他的「可轉債」。

  當然了，顧誠前世年輕的時候，也是看過一些穿越小說的。按照一般套路，這種起步階段還有另一種賺第一桶金的辦法：比如做一把文抄公，抄歌抄詩抄小說賣錢啥的。

  但他顧誠是什麼人？前世作為網際網路娛樂公司的高管，他知道那些東西是怎麼火起來的——有宣發資源，闆磚都能火上天；沒宣發資源，十有八九明珠暗投。

  他又不是穿越到全民開了弱智光環的異界，所以文抄公起家的路數直接被他斃了。

  送上門的幕後交易機會，就不能浪費。

  ……

  如此想著，顧誠沉沉進入了夢鄉。第二天他又花了半天看合同、規章制度條款、完善自己的計謀。

  上午訓練結束、韓更滿身大汗回寢室沖了個涼，準備午休。

  顧誠叫住了他，用的是漢語。

  「哥們，出去聊聊唄？就五分鐘。」

  韓更沒反應過來：「誠哥咋這麼客氣，有什麼這兒不方便說麼？」

  「放心，絕對是有利於你前途的事。」顧誠惜字如金，舉止頗有領袖氣度，韓更不由自主被他扯走了。

  上了天台，顧誠掏出包「漢拿山」冰片爆珠煙，抽出兩根，捏爆了爆珠，遞一根給韓更。

  韓更身不由己就接了。點上，吐個煙圈。

  等對方情緒冷靜下來，顧誠才突然開口：「公司要組HOT替補隊的事兒，不用我說了吧。」

  韓更的表情略顯幾分怪異：「誠哥，這事兒誰不知道。」

  「當然不光說這個。」顧誠覺得前戲鋪墊夠了，單刀直入挑明話頭：「公司有意在替補隊裡加個華夏人，以便將來更利於打進華夏市場——如今這個空缺的有力競爭人選，無非在你我之間。」

  韓更顯然也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此刻被顧誠的直白言語一逼，竟然羞澀起來，左顧右盼不知道怎麼接口。心中惴惴地想：「怎麼辦？顧誠該不會是要我放水讓他吧？平時看他不像臉皮這麼厚的人啊。」

  顧誠一瞅就知道對方想歪了。

  於是他雙手拍住韓更肩膀，緊緊搖了搖，擺正對方的腦袋，不讓對方有閃躲目光的機會：「別緊張，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機會來了——我可以藉故讓公司開除我，退出選拔。那樣就沒人和你搶這個機會，你紅定了。」

  韓更頓時斯巴達了。

  他沒想到對方會奇峰突兀，說出這樣的話來。那種感覺，就像心靈在坐過山車。前一刻，對方還是自己最危險的競爭對手，下一秒鐘，卻變成了可以合作的盟友。

  韓更一陣期期艾艾，不知如何掩飾內心的暗爽。醞釀了半晌面子功夫，才言不由衷地假裝勸說顧誠：「誠哥您……您不想紅了？您都來公司訓練了一年半了，吃了這麼多苦，就……就不想作為歌手出道？」

  「寧為雞口無為牛後。我的本心是SOLO出道，但看公司這兩年的做派是不太可能了。」顧誠說著，一邊雙手撐著天台的欄杆極目遠眺，醞釀著情緒，「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前年我爸過世的時候欠了筆錢，前幾天國內的姑姑給我打電話，說債主找了黑-道的人來討，逾期利息會很高，我不可能看著我的家人被人威脅——借我50萬，借兩年。我就退出，把機會讓給你。」

  顧誠的父親，是一年半前車禍去的，當時確實也欠了點錢。如今就拿這個藉口來頂一頂。

  其實他更想說借1年，因為他自問以自己的本事，有了啟動資金之後一年內肯定可以翻本好幾倍。但他怕期限說得太短韓更反而不信，所以說了2年。

  「50萬？」剛剛以為被天降餡餅砸中的韓更頓時就嚇尿了，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天真的幻想：「夷幣麼？」

  「滾！當然是人民幣！你要給夷幣也行啊，那就借我1個億好了！」顧誠難得地怒了，有一種被人戲耍的噁心感。

  你特麼逗我呢？50萬夷幣，才幾千塊人民幣，打發要飯的？

  「怎麼又1個億了？按照匯率50萬人民幣也不到1億夷幣呀……」韓更掙紮著，覺得自己的幻想破滅了：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麼？

  顧誠趁熱打鐵循循善誘：「你覺得很多？你想想，都走到這一步了，適齡的、水平也夠的華夏國籍練習生，就剩你我。我退出，你至少多一倍選中的機會。將來你要是有安七炫一半紅，還不是十幾倍地賺回來——這個機會難道不值1億夷幣？我拿了這筆錢立刻走人，絕不二話。再說我將來還會還你的，你就算手頭緊，問親戚朋友周轉一下，難道還湊不齊？」

  3月天並不熱，但韓更冷汗都下來了。他步步後退，強撐了半晌，最後掙紮道：

  「可是，哪怕公平競爭，我也有挺大把握！我看你是明知自己拼不過我，才假惺惺拿『退出』這個條件來換筆錢吧！何況你昨天還傷了腿，說不定影響發揮呢。」

  說到底，韓更是不相信顧誠的信用。畢竟顧誠眼下啥都沒有，紅口白牙說兩年內會還錢，到時候誰知道結果。

  顧誠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韓更所言，也不算錯。

  歌舞技能、長相身材，兩人確實各有優劣；嚴格來說，顧誠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看來，不首先在實力上徹底壓服對方，後續就沒法談了。

  要是被韓更看成是示弱，就算最後成交，頂多也就借到一二十萬。

  「好，那就沒得談了——咱走著瞧，過幾天再看吧。反正到正式選拔截止，還有半個月呢。」

  顧誠暗忖反正網購的錄音筆還得一星期才送到，他也不急，就趁著這一周時間差先顯示一下實力好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從盒子裡抽出兩支煙，塞在韓更衣袋裡。

  「好好想想我的話吧。這煙能讓人冷靜，記得點之前捏爆珠。」

  韓更神色複雜地看著顧誠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

  這個顧誠，怎麼昨天摔倒昏迷了之後，醒來變化這麼大？那種冷酷又縝密的氣場，簡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