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黑暗青春（上）

  童志宇看到這裡，思慮半晌。他算不上喜歡狗，養的九月也放在院子裡當了看門狗，童念不在的時候，平時都是保姆餵養打理。難怪童念喜歡小狗，這樣回憶起來，童念小時候剛搬來和自己生活的時候，確實帶著一隻瘦不拉幾的小京巴。那時候她雖然也很乖，但起初不怎麼理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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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志宇雖然把她當親生女兒養，可那時候他滿心裡事業至上，朱玉和家庭倒是其次，早就忘了那隻來了家裡沒多久就死掉的小狗。他以前也想過再給童念買一隻，但是被朱玉否決了，說是孩子要上學，不能玩物喪志，童志宇也就作罷了。

  他以前從未仔細回想過這些事，現在看了日記，才驚覺他其實並未完全了解女兒。

  至於那個女人，指的可能是朱玉。

  看來童念對朱玉積怨已深。

  童志宇這樣想著，翻開了下一篇日記：《不倫之愛》。

  童念：「不敢想像，我似乎愛上一個女人。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有伊壁鳩魯式的欲望，只有柏拉圖式的愛戀。是一種可以毀天滅地的愛戀。也許是過猶不及。有時想想，似乎對眼前那個一心傾慕的女人沒有一點感覺。是無可救藥的境地了啊。強烈到麻木，因為知道結局的毀滅性結果。所以趨利避害地麻木神經。這就是瘋子的愛情。正常人不可理解吧。」

  童念：「他是個清俊的女子。他這個授格在語法上是錯誤的，但在意識上是與那個女子十分地契合。清俊的輪廓似乎被造物主用粗線條的筆粗粗描繪過。有了一絲剛毅。他在努力向上地生活。也許有時也對自己的生活置疑，但不頹廢。是一種完美的成熟。我痴迷於他的這種成熟與一本正經。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讓人安心的氣息。就像狂風暴雨之中的一方雅舍，有清新的溫暖的氣息。但他的牽絆太多。他的愛人也許並不十分懂得如何欣賞他。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愛人懂得如何愛護他。一定的。我喜歡他。卻希望他跟另外的一個人長相廝守。畢竟，我們的軌跡如此不同。畢竟，不能讓我的畸零思想禁錮他的自由。你看，我有惡魔的心思，卻有天使的愛戀。不倫之愛，就是我的真愛。」

  童志宇看完這一篇之後，內心是無限臥槽的。

  童志宇心想：「童念果然有取向問題？？喜歡同性？？不可能啊，這種取向問題一般是遺傳造成的。但是朱玉和那個古越，都不是同性戀啊！！」

  童志宇頓覺腦門兒都疼了。

  也許是朱玉從來都不怎麼關注她，讓她對女性的關愛有極度的渴望？

  童志宇頓時有些懵逼了。一連串的震驚信息，讓他腦子裡如同有人在擂鼓，響個不停。

  童志宇定了定神兒，準備繼續看下去。他有點哆嗦著手翻開了下一篇。

  題目是《除了痛哭還能剩下什麼》。

  童念：「今天本想去上自習，突然想到某些事情，有些反胃。沒人會相信，在我小時候，我媽居然想殺了我。這件事說給誰都不信，就算我報警，警察也不會相信。因為我報警過一次，那一次，那個女人把我按在浴缸里，差點兒淹死。如果不是狗狗救了我，我一定是死定了。報警之後，她很會表演，告訴警察是我不聽話，她打了我幾下而已。警察就信了。不過從那之後，她也不敢再對我動手，因為我一直防備她，還和狗狗一起睡覺。你看，我不想做的事情，一直在做。我根本沒想到會愛上的人，一直在愛著。不知道這種動盪會將我帶向何處。以前喜歡過的人，都是近乎崇拜的感覺。而非現在如死亡般的強烈恐怖與熾烈。就像一個極其英俊的吸血鬼在喝我唇上的鮮血。什麼也做不好的時間段。」

  童念：「最近一直在哭。明里的，暗裡的。沒有理由的。越來越沒有以往的銳氣。我成為一柄被黃沙掩埋的劍。不想學習，不想生活，我也想那個女人趕緊死。很多人都戴著假面。我又何嘗不是。可是，最喜歡的人，也曾在我的面前戴著假面。曾經想過自殺。可是又很不甘心。比死亡還恐怖的日子。一半是陽光城堡，一半是頹敗古墓。最近的心情是什麼很想自己的生命終結，一刻也不想多活。因為沒有想到所有人都必須說謊。而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些重要的時刻還要說謊，為什麼善良會變成殘忍，好羨慕海子。他可以比我更像小孩那樣無所顧忌地死去，我被黎明前的深水殺死。我想繼續這樣的絕望愛情，讓心臟在生死邊緣徘徊。真的，很沒有辦法，真的，看上去太過矯情。可是，我倒是希望只是我的矯情。……」

  看完這一篇，童志宇真心震驚了。

  朱玉真的想殺死童念來著？？

  童志宇突然覺得他全身有點僵硬。

  他了解童念，雖然骨子裡有些叛逆偏激，但是童念愛恨分明，精神正常，不可能編造謊話。

  那麼，朱玉曾經真的想殺了童念。是嫌棄她是個累贅，還是因為別的？

  還有，看起來童念確實有過自殺的念頭，而他居然也不知道。

  童志宇嘆了口氣，皺了皺眉，繼續看下去：《寫給曾經喜歡的人》。

  童念：「一直沒有找到很好的表達詞語來形容我的心情。我並非天生擁有什麼不倫之愛的傾向。現在我明白，似乎我的喜歡在別人眼裡，是很扭曲的。即使在你的眼裡，也無法接受。可是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很討厭這一點。為什麼和我說那麼溫柔的話，和別人卻用另外一種言辭。

  也許你太仁慈。現在我失去了喜歡你的資格。其實，一開始，我只是把你當作閨蜜姐妹那樣的喜歡。但現在，我還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正常與否。所以就這樣吧。我真的很不明白你的想法。我想，我真的需要心理醫生的幫忙。」

  童志宇翻完這一頁，嘆了口氣。看來童念這段「同性之愛」是結束了，無疾而終。他也不知該慶幸還是傷感。

  翻開下一篇，好像依然在緬懷她的同性之愛：《在塵埃中抓住絕望的純粹之愛》。

  童念：「世界上真的很難有純淨的東西了嗎？我不知道，堵起耳朵，不想知道。現在沒來由地嫉妒起他的新戀人。羨慕以後可以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可是來世，你可是我的哦！這是他承諾過的。一直樂意相信，強烈的意念可以轉變未定的命盤。我想像，在今生消逝之際，在飲掉孟婆湯之前，一定要少喝一口，留有今世的片段記憶，在來世的茫茫人海，滾滾紅塵中，記得他清俊的容顏，溫暖如春的笑。曾經浪漫地想像，前世也邂逅了你。也許是在一個櫻花初綻的春日，驚鴻一瞥，喜歡上了臨風而立的他。也許那時他已是別人的愛人。也許我用了極其激烈的卑鄙手段爭奪到他。但終究是因果循環，我的下場並不好。甚至我前世的怨念延續到了今世。於是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童念：「這個世界烏煙瘴氣。沒有夢想，沒有希望，沒有我的愛情。我所要背負的，竟是沉重的人世枷鎖。我曾想像過在北京生活的某些人們。那些有夢的生活在陰暗都市角落裡的人們。除了夢想一無所有。我能堅持嗎能的。因為我除了夢想一無所有。也不允許我占有。曾經在最開心的時候奢求時間就此停住。喧囂熱鬧之後，是深深的落寞。我想要常常見到他。我在這樣的世界中穿行，無法跟很多人正常溝通。大家身上都帶著物質的病。也許我也是。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身體正落滿塵埃。而我不希望被塵埃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