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都是幻覺？

  童志宇慌忙從地下室跑了出來。等他到了地面上，夏夜尚未完全退散的熱氣撲來，間或還能聽到夏蟲的鳴叫，這才覺得有了點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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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正當他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猛然間抬眼，卻見朱玉正穿著一身睡衣站在客廳落地窗後面，從屋子裡冷冷地看著他。

  月光明亮，映在她的臉上，如鬼一樣的蒼白。

  童志宇打了個寒噤，居然一時間站在原地沒動。

  倒是朱玉開了門衝著他慢慢走了過來，走到近前，董志宇看到她臉上是慣常的溫柔表情，並無剛才的森冷神色。

  朱玉擔憂地看著他。

  朱玉：「你怎麼跑出來了？一臉冷汗，臉色好像不太好。」

  說著，她舉起手中的紙巾給童志宇擦臉上的冷汗。

  紙巾的香氣讓童志宇有些不舒服，便輕輕撥開她的手。

  童志宇：「剛才你去哪兒了？」

  朱玉嘆道：「我就在屋裡啊，我還是聽到你開門的聲音才醒過來的。莫非，你又有什麼幻覺了？」

  在這一刻，童志宇驀然生出一種荒唐的念頭：眼前的妻子到底是人是鬼？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地面，還好，朱玉有影子。

  他剛鬆了口氣，目光再度轉回朱玉臉上的時候，赫然對上一張七竅流血的臉！

  童志宇大吃一驚，後退兩步。只見朱玉正用這可怕的臉對著他獰笑。

  下一刻，他只覺得頭腦一沉，倒了下去。

  童志宇再度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一片亮光映入眼帘。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臥室的床上，外頭天光大亮。

  廚房的烤麵包香味兒傳來，妻子朱玉似乎在催促兩個孩子趕緊吃早飯。

  屋裡的一切平靜如常，外面的陽光明媚。

  童志宇僵硬地走到窗前，看著外頭的庭院，有點發愣。他隱約記得昨晚跟著朱玉找到了一處地下室，大概在院子的東南角。可現在看過去，院子的角落看不出任何異常。

  朱玉喜歡打理花草，院子裡新栽種下一片金銀花，幾株月季，茉莉，都是很普通卻很有田園風格的花草，草坪也是新修剪的。

  童志宇深吸一口氣，心中疑惑重重，經過這一段時間繁重的創作折磨，他已經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了。

  董志宇收回心神，走出臥室，瞧見朱玉和兩個孩子正在吃早飯。

  朱玉笑道：「起來了？洗漱吃飯吧。」

  童志宇「嗯」了一聲，下意識地凝視妻子的側臉，見朱玉如往常一般溫柔平靜，並無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洗漱完畢，董志宇坐到餐桌旁。

  董志宇不經意地說：「昨晚睡得還好嗎？」

  朱玉：「還不是那樣，老早就醒了。」

  朱玉說著為董志宇拿食物過來。

  朱玉：「年紀稍微大那麼一點，這睡眠就越來越不好了。」

  董志宇一邊嚼著早餐，一邊琢磨朱玉的話，下意識想找出點什麼漏洞，但妻子的這話又實在沒什麼破綻。

  即便有一肚子的疑惑，但有女兒和兒子在場，董志宇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時，童輝連打了幾個呵欠。

  童念：「最近你總是在打呵欠，很困嗎？」

  童輝：「也不是，有時候困。」

  童念翻了個白眼：「呵呵，有時候又跟打了雞血一樣！上個體育課，簡直沒有你更能嘚瑟的了！」

  童輝：「我是田徑隊的主力，怎麼了，你嫉妒啊？」

  童輝哼了一聲，對她撇了撇嘴。

  童志宇看著他們聊天，琢磨兩個人似乎沒有聽到昨晚的動靜。如果昨晚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不是幻覺，最後他好像喊了朱玉幾嗓子，那聲音應該足夠高，很可能把兩個孩子吵醒。

  童輝也就罷了，童志宇記得童念睡眠比較輕，所以那動靜，她應該是能聽到才對。

  朱玉：「志宇？發什麼呆呢？」

  朱玉說著用胳膊輕輕碰了一下董志宇。

  朱玉溫柔地催促：「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董志宇這才回過神，下意識地大口咬了兩口饅頭，有些後悔，實在沒什麼胃口，難以下咽。

  這時候兩個孩子總算是吃完了，要去上學。很快餐桌安靜了下來，氣氛莫名有些冷清。

  朱玉：「志宇，我還是建議你多休息兩天，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

  就在董志宇琢磨怎麼打開僵局的時候，朱玉率先開口了。

  朱玉：「你昨天晚上夢遊跑到院子裡，還是我把你拖回來的，我們在一起十幾年了，之前從來沒有過。」

  董志宇：「你說什麼？我夢遊？」

  董志宇有些不可思議，但看朱玉的神情十分篤定，眉頭打了結，臉上寫滿了擔憂，又覺得無所適從起來。

  董志宇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妻子這麼多年來默默支持自己的事業，甚至甘心做家庭主婦，照顧自己和兒女的起居，本應該感恩才對，這麼憑空臆想妻子，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董志宇：「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董志宇拉住朱玉的手，安慰了兩句，又保證會注意休息。

  接下來繼續吃飯，董志宇又不經意間提到了院子裡的地下室。

  朱玉：「咱們剛搬進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有什麼不常用的東西可以放進去，免得占用空間。」

  朱玉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吃著早飯。

  董志宇：「哦，你說過嗎？」

  董志宇說話間腦袋一陣漲疼，難道自己不但幻覺不斷，連記憶力也出了問題？

  朱玉漫不經心地說道：「對啊，你還放過一些舊書進去。」

  童志宇有些疑惑，仔細回想了一下，實在沒有絲毫的記憶。他又不由得想到何浩博的那番話，說他太過痴迷於事業，忽略了太多。如今想來，可能確實如此，他的關注點向來不是這些生活里的瑣碎小事。

  只是不查看一下究竟，董志宇還是覺得不安心，便問朱玉地下室的鑰匙在哪裡。

  朱玉：「哪有什麼鑰匙，根本就沒鎖。你怎麼想起來去地下室了？」

  董志宇信口開河說要找個什麼東西，朱玉也似乎沒什麼懷疑，早飯就這麼結束了。

  朱玉收拾家務去了，童志宇起身來到院子，準備去地下室看看。

  他搜尋著腦袋裡已經模糊的影像，竟然真的找對了方位。蹲下去查看，地上草坪有一大塊是假的，塑料做的仿真草坪。

  這個假草坪，或許是為了美觀吧，再說這麼敞露著，被人看見難免徒增事端。

  童志宇沒再多想，伸手拉開地下室的門。

  一段水泥台階延伸而下，盡頭處一片漆黑。童志宇走到台階底下，摸索了一下旁邊的牆壁，找到燈的按鈕，按了下去。

  兩盞壁燈頓時亮了起來。借著壁燈昏黃的光，童志宇看清了地下室里的布置。

  對董志宇來說，印象最深的當然是那一張放在桌子上的黑白遺照，但眼下地下室里確實放著一張桌子，不過這桌子上放著的是一隻偌大的紙箱子，裡頭放著一排影集，倒是都是朱玉二十多歲的時候，拍的劇照留念什麼的。

  其他的都是家裡不用的雜物，而且真有董志宇的舊書。

  童志宇又下意識地提鼻子仔細嗅了嗅，也沒聞到什麼香燭一類的氣味，倒是有一股朱玉經常用的茉莉花香水的味道。

  這一趟查看可以說一無所獲，董志宇感覺有些恍惚，回到書房裡，呆在椅子上琢磨今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