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狂亂

  我這輩子最痴迷的就是做夢，白天做夢，夜裡還是做夢，我特別想知道一件事，是不是真的像某些人說的，夢裡發生的事早晚有一天會成真，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夢裡的故事至少比現實來得輕鬆一些。

  這一夜，我是在無限的自責中度過的，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又睡著了，但夢裡的時候，我見到了兒時的幾個朋友，他們看上去似乎在對我笑，但我卻辨不清他們的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我的懦弱。

  我站在山頂，遠遠地看到兒時的故鄉，看到了冬天的積雪，摸起來的感覺一定很好，我試圖去抓住這一切，卻似乎永遠也抓不住它們，我又見到媽媽的背影離我遠去，還是那麼的似曾相識，我在她的身後拼命地追著，冬天很冷，我穿得卻很少，那一刻，我多希望她能回頭抱緊我，可她卻又一次消失在視線的遠方，只剩下一片漆黑。

  潮濕的風吹在我的臉上，我睜開眼，眼睛卻很疼，視線是九十度傾斜的，很滑稽，我倒在地上，頭頂著床的一邊，是風吹開了窗子叫醒了我，我這才明白，又一個漆黑的夜晚過去了。

  我沒有起身，而是一直躺原地一動不動，任憑風掀去我蓋了一半的被子，而我則看著地面上的灰塵被風吹散在空氣中，又慢慢落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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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陽光的照射下，這一切顯得是那麼的生動、誇張，就像是手中把玩的沙漏一般，讓人感覺很暈眩。

  不知為什麼，我竟然笑了，笑的極度癲狂，並且用手不停的捶打著地板，我問著自己，到底是夢裡的世界更美好，還是現實世界更殘酷，比起夢中那些辛酸的畫面，現實竟然更加讓人無奈，我開始懷疑到底是否有神明的存在，如果有的話，那人類一定是他丟棄的玩具，任憑他們自己慢慢地爛掉、發臭，也不再去看上一眼，真是可悲，這就我們的是命運。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瘋了，我就這麼躺在地上又笑又哭，什麼都不想做，甚至連死都不想去死了，我的內心還從沒這麼累過，一動都不想動，從裡到外地冰涼。

  稀里糊塗的，又是幾個小時過去了，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但聲音卻很微弱，我不想去理會，管他呢，愛誰誰吧，我現在就像做個死人，像個壞掉的木偶一樣倒在角落裡。

  可敲門的聲音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著，持續了很長時間之後，還是將我的意識又一次拉回到現實中。

  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喘著粗氣，由於飢餓，身體變得非常無力，只能靠意志力去支撐著疲憊的身軀走到門前，用手拉開了門，然後咕咚一聲，和門一起倚到了牆上。

  我側著頭，眼神空洞地看著門外站著的這個人，當我倆的視線再一次交匯的時候，臉上的淚水又把牆弄濕一片。

  我知道是她，從第一聲敲門聲響起我就知道會是她，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陽光下看到她的臉，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蒼白，如同鏡子中的我，一樣的蒼白無力，一樣的失去了生機。

  她靜靜的看了我很久，似乎內心和我有著同樣對於對方的感受，接著，她低下頭輕輕的對我說：「怎麼？不打算我進去嗎？」

  我的頭好像被人用鐵錘敲擊過後一樣疼痛，我深深的嘆了口氣，羞愧的避開了她的目光說道：「哦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如果你想進來的話，輕便，只是…只是屋子裡有點髒。」我喘著粗氣，語氣顯得十分無力。

  「你…看上去好像很累，我知道你一定很久沒怎麼吃過東西了，上次我看到你在樓下房東的廚房裡偷吃東西，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個…這個給你。」說著，她身後藏著的雙手遞到我的面前，手裡還拿著一個蘋果。

  「你好像很喜歡吃蘋果啊。」我一邊接過這火紅色象徵著禁果的食物，一邊問到。

  「是啊，我喜歡吃蘋果，但不喜歡吃紅色的，所以，這個給你吃吧。」

  我拿著蘋果想到了那個巫婆和毒蘋果的故事，真希望咬下這一口之後就可以長眠不醒，也不會再做那些該死的夢，想到這裡，我大口的咬了下去。

  「對了，昨天，昨天真對不起，我哥哥他……算了， 我不想去提他，那個…我夜裡好像聽到你在哭。」她神情恍惚的看著我，仍舊站在門口沒有挪動一步。

  「其實…我們…不是一樣嗎？算了，不要去理會那些事了，幹嘛還站在門口，進來坐吧，不過真不好意思，我這裡連把椅子都沒有。」

  她沒有看我，只是徑直的走進了我的房間，然後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沒有理睬我。我疲憊地順勢坐在了床邊，背對著她，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好讓我的體力和意識慢慢恢復一些。

  「我們……我們一起走吧，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幾分鐘後，她突然冒出這一句，而語氣卻顯得十分焦急。

  我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也許是我聽錯了，一起走？去哪？一起去死嗎？在我的概念里，可能只有死了以後才能真正做到誰也找不到你。

  見我只是稍微楞了一下，沒有回答，她又大聲的問到： 「答應我好嗎？我們一起走，就你和我兩個人，我們找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你講你的故事給我聽，那時，我們都不用再為這些事哭了。」她的語氣變得更加焦急了，表情也顯得十分緊張，手在一個勁兒不停地擺弄著裙角。

  「可是……我……」我似乎被她的話嚇到了，竟然不敢去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聽起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嗎。雖然我這個人一直瘋瘋癲癲的，但我還沒有笨到去相信這種事，好事一向攤不到我頭上的。

  我心裡很清楚她的話是什麼意思，這只是一種逃避，也許把我換作其他的什麼人，隨便一個看上去還算善良的人，也許她都會這麼說吧，如果換做我，也會在無奈中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深知現在的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陪她去做什麼私奔的勾當，我甚至連自己都快養活不了，又怎麼去可能帶她去逃避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