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做飛蛾
2025-03-24 21:16:14
作者: 南山雲
蘇嵐一動不動,臉色白得更加厲害,雙手冰涼。
裴楓將蘇嵐靠在自己懷裡,凝神靜氣地給她把脈,脈相時快時慢,亂得厲害。翻看眼瞼,布滿血絲;觸摸額頭,竟然比他還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斷告誡自己,冷靜,冷靜。蘇嵐的身體雖然極差,但這樣的情況一定事出有因,是這兩日為了照顧他體力透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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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憶著蘇嵐的各種情況。突然他想起了蘇霖說過,蘇嵐每到冬季都要加服寒融丸,是不是她忘記加服藥丸了?
裴楓將蘇嵐放在地鋪上,翻箱倒櫃了一陣,終於發現了寒融丸的藥盒,又看到柜子內壁上的月曆表,上面圈著服藥日期。
對照一看,他的心差點停跳,昨天是服藥日,她忘記吃藥了!
蘇霖說過,寒冬忘記吃藥,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救不回來,每到這個季節,嵐兒可以忘記吃飯也不能忘記吃藥。
裴楓急忙取來溫水,將她扶起來靠著自己,取了一粒寒融丸放進她的口中,託了托下頜,看著她咽下。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大概是因為近日過度疲勞,所以錯過服藥日,才會發作得這麼快。幸好,幸好,只過了兩個時辰,還有轉還的餘地。
裴楓輪流按壓她的合谷、內關和虎口這幾個穴位,不停地輕聲喚道:「蘇嵐,快醒醒,醒醒啊……快點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嵐過度蒼白的臉色稍稍好轉,只是雙手依然冰冷。
裴楓顧不得渾身的疼痛,暖著她的雙手,纖細修長的手指,很美也很冰涼,似乎怎麼暖也暖不過來。
他的內心焦灼起來,她怎麼還不醒?手怎麼還這麼冷?
「蘇嵐,快醒醒,快點醒醒。醒了以後,我們去看麒麟木,雄株和雌株遇到一起,肯定可以結出果實來,我們一起去看。」
「蘇嵐,你快醒醒,醒了我才可以為你解毒。我答應過你的,你必須給我這個機會,蘇嵐,給我這個機會……」
「蘇嵐,你不能就這樣走掉,蘇嵐……」
即使擺脫不掉**縱的命運,裴楓也從未如此絕望過,有什麼模糊了視線,熱熱的順著臉頰落下,一滴又一滴,落在她的臉龐。
時間卻像凝固了一般,焦灼著裴楓的神經。
蘇嵐一直被困在夢境裡,無邊無際的黑暗,冰冷、孤獨而陰森,她一個人循著重複的「蘇嵐,蘇嵐」的呼喚聲,不斷地向前跑,不管腳下踩的是柔軟的地面,還是堅硬的石塊,甚至是硌腳的碎石……
隱隱覺得,只要這樣繼續往前走,就能離開黑暗,重新見到光明。
夢中的自己格外輕盈,不知疲倦地跑了很久,終於看到了遠處若隱若現的亮光,光點不大,卻帶著暖意。
可不知道為什麼,越靠近亮光,她越覺得疲憊,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比金屬鑄件還要沉重,她好累,她好辛苦,她好想放棄……
她終於摔倒在地,地面像有吸力,她無法擺脫地面,怎麼也爬不起來。
就在她苦苦掙扎的時候,黑暗的上方,下起了帶著光亮的雨點,一滴又一滴,落在她身上,每一滴雨點都擊退一點黑暗。
當黑暗的地面被點點穿透時,她咬緊牙關爬起來,站起來,拼盡最後的力氣,衝破黑暗,沖入跳躍的光點。
蘇嵐睜開了雙眼,臉龐上濕漉漉的,有什麼抵著她的額頭,一雙大手緊緊握著她的雙手,握得她有點疼,後背很溫暖……
她有點懵,這是什麼狀況?
她為什麼在裴楓的懷裡,他為什麼在哭?
「裴……楓……你怎麼了……我怎麼了……」她有點慌亂地問道。
「你醒了?!」裴楓悲喜交加,小心翼翼地摟在懷裡,生怕一用力,她就消失了。
「嗯。」蘇嵐有些迷糊,「我怎麼了?」
「你昨天忘記服藥,暈過去了。」裴楓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現在好些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這個姿勢不太舒服。」蘇嵐急著想要到外面透氣,剛才緊張得感覺肺都收緊了。
裴楓這才反應過來,他逾越太多了,立刻放開她。
蘇嵐尷尬地起身,迅速打開木門,寒風帶著晨曦,撲面而來。冷得她一個激靈,才發現臉上還殘留了裴楓的淚水,冷冷的,印入心裡,抹之不去。
裴楓就這樣刻進了她的心裡,帶著厚繭的雙手、一聲又一聲呼喚、為她落的淚、不顧自己疼痛將她緊緊地抱牢……
怎麼辦?
他是杏林學院的老師,她是女弟子,他有謎一樣的身世背景,她也有必須保密的身份,他們之間有可能嗎?
大魏推崇「尊師重道」,他們倆的身份,讓她看不到前方。
冷風撲面,喚醒了蘇嵐的理智,在沒有解毒以前,她沒有未來,目前她才十二歲,一切都沒有定數。
「小心著涼。」裴楓看著蘇嵐站在冷風裡,慢慢起身,想為她批上斗篷。卻因為踞蹲的時間太長,眼前一黑,砰地撞在床榻邊。
蘇嵐聞聲回頭,立刻關了屋門,大步走去,問道:「裴師,您怎麼了?」
一聲「裴師」一聲「您」,裴楓立刻知道了蘇嵐的想法,她太善變了,快得讓他無法把握。明明剛才還是情意萌動,只是吹了一陣冷風,就轉變了想法。
「蘇嵐。」裴楓輕聲喚道。
「裴師,我是孤女半夏。」蘇嵐拒絕他的靠近,不論是心靈,還是身體。她擅長「防患於未然」,趁感情滋長之前,及時停住,對大家都好。
「蘇嵐,」裴楓凝視著她淡然的臉龐,「你對自己,對我,是否都太狠了一些?」
「裴師,明知不可能,為何還要開始?」蘇嵐回望著他,看懂了他的心疼和傷痛,可是她最討厭撲火的飛蛾,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裴楓不再言語,穿好自己的衣物,收拾好藥箱,說道:「既然我的傷口長勢不錯,也可以自己行動,為師就不打擾了。」話音未落,他打開屋門,走進了凜冽的寒風裡。
需要冷靜的何止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