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心口不一
2024-05-10 18:35:35
作者: 北冥有大鵬
陳秋注視著劉豐,但卻沒有說一句話。
無形的壓迫感油然而生,劉豐在跟皇帝對視的那一瞬間,覺得像是在跟巨龍對視。
他驚悚的低下頭去,情急之時,只顧著展現自己,竟然忘記了坐在上座的乃是大夏朝的皇帝。
劉豐的膽氣很足,早在市縣之時,他就敢身無分文的闖入呂公家的壽宴。
當時的呂公雖然是抱著避難的心思落戶於市縣,但由於跟縣令的交情,在市縣中地位相當高,前去壽宴拜會的人,沒有一千錢乃至以上的壽禮,根本不允許入內。
劉豐只是一個混混,平日裡吃喝都成問題,哪裡有一千錢?但是他又不想放過這次白吃白喝的機會,竟然大步流星的闖入呂家的壽宴,面對滿座賓客,面不改色的大喊,劉豐送上壽禮萬錢。
也正是他的這番作為,讓眼高於頂的呂公對他刮目相看。
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只是他一時之間忘記了,在他面前的,可不是呂公那等小家族,而是大夏朝的皇帝!
陳秋雖然不知道劉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跟他打交道的,無不是公卿貴族,他很敏銳的發覺了劉豐的色厲內荏。
他侃侃而談,手臂卻微不可查的小幅度抖動。
這是激動之餘還有些恐懼。
他在恐懼自己。
陳秋眯了眯眼,然後笑了。
聽到皇帝的笑聲,劉豐不禁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看來皇帝沒有動怒,也就是說,自己已經入了皇帝的眼。
自己拋棄了家業,不就是為了能在皇帝面前露個臉,好求個官職嗎?
「劉豐,不得不說,你是個人才。」陳秋的聲音柔和,像在拉家常。
但隨即,他話鋒一轉,「可是你沒有考慮到的是,若是真的將諸侯國的王室貴族斬盡殺絕,那麼其他人就會拼死反抗。」
劉豐聽到這裡,心裡一驚。
他確實沒有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不過他又想到了一個諸侯國的王室,隨即便說道:「陛下,楚國的王室被清算之後,其他諸侯國並未生亂。」
陳秋冷哼一聲,「那是因為,朕並未真正趕盡殺絕,楚國王室被清算之後,其餘諸侯國的王室貴族就變得異常聽話,此乃殺雞儆猴之理也。」
楚國的疆域很大,大到當時的大夏都有所不及也,而且,楚國是面對大夏兵鋒出兵最多的諸侯國,沒有之一。
而且,楚國的朝政基本上都被貴族所把持,資源難以整合,根本無法跟政令一統,上行下效的大夏相比。
在大夏進攻楚國之前,楚國還發生了一場規模龐大的內亂,導致跟大夏相抗的項氏一族苦苦的支撐抵抗大夏鐵騎,其餘的貴族久久沒有派兵支援。
劉豐低下頭去,他只不過是小混混出身,雖然是取了呂家的女兒,在呂家的幫助下成為了市縣的亭長,但是大多的信息,都是從呂家那裡得知的,其中個中秘密,他並不清楚。
「劉豐啊,朕欲開辦國子監,需要一個人到各地遊說學子,你覺得你能夠勝任此事嗎?」陳秋指節敲打著案牘,不徐不疾的說。
劉豐心中湧出狂喜,這是考驗,也是即將重用自己的徵兆,他隨即便拜倒在地,「請陛下放心,小人定然不負陛下所託。」
陳秋淡淡的點頭,揮了揮手。
內侍帶著劉豐退了下去。
麗氏挽起袖袍,斟了杯酒,「陛下,此人心口不一。」
陳秋接過酒樽,淡然一笑,「朕當然知道。」
「那陛下為何還要讓此人代表國子監遊說四方?」麗氏大為驚奇。
這劉豐陛下僅僅是見了一面而已,就將如此重託交予他。
國子監乃是皇帝即將成立的最高學府,能夠代表國子監的人也就只有儒家的大儒,墨家的學子才有資格,就連縱橫家,名家等學派都不能夠說自己能夠代表國子監,這劉豐何德何能?
「愛妃啊,就是這短短一面,你還沒有看出來嗎?劉豐此人乃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今日在朕面前如此說,但在別人面前,他定然會換一副嘴臉。」陳秋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微笑。
「此人竟是如此嗎?那豈不是說,禮法對於此人來說只是擺設而已?」麗氏掩口驚呼。
陳秋挑了挑眉,「不信你去問問韓忠,在他面前的時候,這劉豐是不是極盡阿諛奉承之詞。」
韓忠面色古怪,「陛下,您不過是見了這劉豐一面而已,竟然就能得出如此推斷,奴婢也是事後才發覺的,陛下說的沒錯,當時剛剛見這劉豐之時,奴婢剛從項少羽手中逃出來,樣子狼狽了些,這劉豐對奴婢嗤之以鼻,連大門都不讓奴婢進。」
說著,他自嘲的笑了笑,「若不是奴婢請出駐紮在市縣的黑冰台為奴婢出面證實身份,劉豐恐怕連奴婢的面都不見。」
「可後來,奴婢一說自己是代表陛下而來的,劉豐瞬間就換了一副嘴臉,不僅好吃好喝的招待,甚至連鞋都不穿,赤著腳出門迎接奴婢,前後的變化太大了,若不是奴婢見過一面,還真以為這是兩個人。」
聽到這裡,麗氏忍俊不禁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陛下,這是不是您說的那什麼二皮臉?」
陳秋笑著點頭,「不僅如此,此人堪稱是油嘴蓋天下,厚臉賽城牆。」
聽完他的評價,麗氏頓時趴在他的胸膛笑的站不起身來,韓忠也忍不住眼睛眯了起來。
「陛下這評價,當真是貼切至極。」韓忠附和道。
陳秋好不容易安撫住了麗氏,以免她笑的背過氣去。
轉過頭來,看向韓忠,「你說劉豐認你為大兄,還跟你結拜了?」
韓忠聞言,立即便跪了下來,「奴婢一時之間被劉豐的花言巧語迷惑了,請陛下責罰。」
這個時代,對於結拜這種事情是非常看重的。
陳秋也不會說出讓二人割袍斷義的話來,也沒必要。
他腳尖踢了一下韓忠,示意他起來,然後緩緩說道:「朕沒什麼要怪罪你的,劉豐此人功利心頗重,跟你結拜,也只是看上了你能伴駕左右,什麼該說,什麼該做,不必朕來提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