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廢法之爭

  公輸木乃是墨家的巨子，而且齒輪在大夏的工程和武器上運用的很多，他能看的出來，這圖繪上所畫的構件能夠省卻很多力氣。

  不過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拋之腦後，石磨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論再省力，那也是幾百斤的東西，還是需要牛馬等牲畜來推動使用。

  他只是對於製圖之法感興趣，不過在聽說這是出自於陛下之手的時候，心中不免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陛下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匠人之術感興趣了？

  公輸木深深地不解，而且這金帛上的圖制一看就是浸淫多年，甚至是數十年才能有此造詣。

  他開始試著用這製圖之法將其他的墨家圖制臨摹了下來，將更多的圖繪在木板上雕刻出來。

  他的手上有很多老繭，但卻很穩定，像是一台一絲不苟的機器，用刀筆刻畫的線條筆直，然後在旁邊註明尺寸和注意事項。

  沒費多少功夫，他就製作出來一副圖制，看上去和陳秋所繪製的相差不遠，其上的圖繪和標註一目了然，只需要匠人按部就班的製作出來就行了。

  公輸木忍不住撫須笑道：「此法大善！」

  一旁的匠人卻是有些不明所以，「巨子，這製圖之法簡潔明了，一目了然，便是學了兩三年的學徒都能夠看懂，不過大善還是有些過了吧？」

  

  公輸木珍而重之的將那金帛收入懷中，然後將木板放置在桌子上，「你懂個什麼，這製圖之法，能夠省卻多少時間？不少人繪製出來的圖制都是語焉不詳，什麼尺寸，什麼大小都要匠人自己摸索，要就算是復刻一樣東西，都要試個好幾遍才行，有了這等製圖之法，看一眼便什麼都知曉了，根本無需多言。」

  聽到巨子這樣說，匠人不明覺厲。

  「對了，陛下要制磨盤，你親自去做，三日之內必須完成！」公輸木從墨家巨子轉變為了將作監的監正，把那塊金帛遞給了公輸櫟。

  匠人領命而去，磨盤而已，在他手中，要不了三日功夫便能夠製成。

  三日匆匆而過。

  朝會上，朝臣們都在爭論，張甘征討叛逆之事。

  陳秋放下手中的竹簡，沉聲問道：「張甘到了何處？」

  聽到皇帝出聲，王煥向前走了一步，出班說道：「張甘已整軍完畢，不日將出發水澤鄉，征討叛逆。」

  「有些慢了。」陳秋有些不滿。

  這都過去了快十天了，張甘才完成整軍。

  李子言也上前一步，「陛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聖旨加急趕往皇陵，緊趕慢趕也要三天的時間。」

  他這是在提醒，張甘所率領的可不是守衛邊城的精銳，而是一些刑徒。

  陳秋自然是想到了這一點，臉上的不滿也隨之褪去。

  修建皇陵的刑徒足有數十萬之眾，張甘帶走了一部分的守軍，但還有很多的刑徒依舊在修建皇陵。

  陳秋看了王煥一眼，這是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王煥微微頷首。

  陳秋輕咳了一聲，「朕欲要廢除刑徒之法，諸卿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寂靜。

  就連王煥也是目瞪口呆，陛下，這政事可不是如此處理的啊！要臣先開口，然後陛下順勢而為，如此才能推行下去，您金口玉言，開了口就不能反悔了啊！

  他心中在咆哮，明知道陳秋不擅長政事，卻莫名其妙的信了他的邪，現在好了，下不來台了。

  在短暫的寂靜過後，眾臣議論紛紛，一時間竟亂的跟菜市場似的。

  「陛下！此舉頗為不妥！」第一個開口的是御史大夫，馬去。

  他緊鎖著眉頭，侃侃而談，「眼下大夏正是用人之時，內有賊子叛亂，而且還是秋收之際，若是讓那些刑徒歸家的話，豈不是埋下了禍根？臣萬死，此舉不妥！」

  陳秋的臉色平靜如水，他也知道，馬去並不是什麼奸臣，相反，他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只是刑徒之法實在是太過重要，一個操作不當，就會引得江山倒覆。

  李子言也是臉色變幻，最終站了出來，「陛下，此舉大善！可眼下乃是秋收之際，刑徒歸家之後無所食，怕是要起禍亂。」

  他是在勸阻，但不是反對廢除刑徒之法，而是時間不對，若是放在明年春種之時，才是最好的時候。

  陳秋只是看著他們，心中在默默的想著自己所看到的數據。

  大夏人口超千萬，土地面積三百餘萬公里，畝產在百斤左右，其中一部分為粟米，是日常口糧，也種植有小麥，而且占據了相當多的部分，因為這個時代的磨盤使用太過費力，小麥多是用來交稅。

  刑徒之法廢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是所有人都在反對，這是陳秋始料未及的事情。

  王煥這時站了出來，緩緩地說道：「廢除刑徒之法，此舉大善，不過嘛，也不是說現在就令刑徒歸家。」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成了目光的聚集點。

  「可以先責令一部分刑徒歸家，本相看，張甘所率領的刑徒軍卒就很合適嘛。」

  王煥的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子言的眼神微動，隨即不動聲色的退回了自己的班位。

  「正該如此。」陳秋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若是張甘能夠得勝歸來，便將那征討叛逆的刑徒軍卒免罪歸家，而各地勞改的刑徒，表現優異者，可免罪歸家！」

  他沒說直接釋放所有的刑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況且，服徭役的可不僅僅是刑徒，還有民夫。

  他這算是定下了一套獎勵的調子，在各地服徭役的刑徒只要用心做工，便能夠很快的免罪歸家。

  張甘能否得勝歸來，這是誰都能夠看清楚的事情。

  雖然近些年來，一直守衛和監督皇陵的建造，但張甘卻是名副其實的宿將。

  那水澤鄉的叛逆說穿了就是一群刑徒一哄而起，根本不是張甘的對手。

  王勝劉廣一介刑徒之身，揭竿而起要造反，在其他地方的刑徒看見他們的所作所為之後，會不會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