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徹徹底底的原諒夜熙

  當然，這話不是柳煙自己的本意，而是莫名其妙說出來的。

  至於為什麼，其實柳煙自己也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夜熙聞聲，精緻的眉眼露出一抹狐疑。他的視線一點兒雜質都沒有，只是純粹的看著她的臉：「談什麼？」

  在夜熙的思維里，柳靈兒的那抹執念早已經隨著他說出真相消失殆盡，他自然不會想到此時此刻的柳煙還被執念操縱。

  可事實就是這樣的叫人猝不及防，不管夜熙想沒想到，柳靈兒死前的執念就是那麼堂而皇之的占據著柳煙的身體，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

  她的唇瓣張張合合，明明頂著柳煙的外表，說的卻是柳靈兒的心意。

  「千年來，你可有殺生？」

  夜熙先是一怔，良久後唇瓣輕啟：「阿貓阿狗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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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煙眸子一冷：「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夜熙即便再怎麼以為那抹執念已經消散，此時此刻聞得柳煙的話，也開始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沉默，漫無邊際，又是許久過後，他淡淡勾唇：「我若是說沒有，你可信我？」

  「不信。」柳煙說著，頓了頓又繼續：「曾經我愛你，我無法親手結果了你，可現如今，我……」

  柳煙欲言又止，夜熙眉心緊蹙：「所以，你不愛我了嗎？」

  不愛了嗎？

  要說柳煙的的確確是不愛夜熙的，可是現在說話的人並非柳煙。而是那不知名的，控制著她的力量。

  想要開口說一句不愛，但沒等柳煙說出來，她又被控制：「我依然愛，可已經接受不了這一切。夜熙，我殺了你，然後我再自殺，我們來世再見，可好？」

  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這樣簡單，那他何須苟且千年，只為偷生？

  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這樣簡單，那他與她早就神仙眷侶，羨煞旁人了吧？

  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這樣簡單，那該多好？

  可惜……這樣的設想，這樣的如果，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可能。

  因為殭屍早已經不屬於三界六道，一旦死去，魂飛魄散，再無輪迴。

  想著想著，夜熙笑出了聲音，這是自從柳煙記憶甦醒後，夜熙第一次笑，可不管是柳煙本人還是那一抹操縱她的執念都可以清晰的看見夜熙笑容下面的無奈。

  笑過之後，夜熙深吁了一口氣：「靈兒，你我都知道，我若當真死去，便沒有來世了。」

  這一次，柳煙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一股莫名的哀傷情緒湧上心尖，然後她不受自己控制的落淚。

  夜熙起身，手指輕覆上柳煙的臉龐，為她擦拭掉淚水，滿是憐愛道：「別哭，我還是和千年前的決定一樣，只要你想，我願意死在你手上。」

  隨著夜熙的話音落下，柳煙又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後退了兩步，然後一股說不清楚的堅定信念心中橫生。最後，那抹泛著紫色光芒的伏魔劍出現在她的手中。

  看到伏魔劍，夜熙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睛。

  柳煙握著劍的手都在顫抖，她問他：「你就這麼想死在我手上嗎？你就不反抗嗎？你難道就……」

  夜熙沒有睜開眼眸，聲音卻直接傳出喉嚨，打斷了柳煙的質問：「我只想讓你開心，僅此而已！」

  開心？

  殺了夜熙就會開心？

  不，柳煙雖然沒有掌控自己身體的能力了，但她可以感覺得到，那個控制的東西，簡稱前世柳靈兒並不會因為夜熙的死就開心。相反的，大概只能夜熙平安的活著，她才會開心。

  果然，柳煙的想法落下，她的嘴巴不由自己控制的再次出聲：「我最開心的事情是你娶我，是和你在一起。」

  這一次夜熙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他就那麼閉著眼睛，抱著必死的決心：「和我一起，你更不會開心的。」

  因為柳靈兒始終是個降妖伏魔為己任的人，讓她日日和夜熙這樣的妖孽一起，她如何能開心？

  夜熙了解她，所以不願她為難。

  早在決定恢復柳煙記憶的時候就做好了各種的準備，其中也包括死在她的手上。

  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的選擇，他無怨無悔，只是可惜從今往後再也不能守護她了。

  柳煙看著夜熙緊緊閉著的眼睛，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控制自己身體的力量正在消失。隨著她可以自由活動的那一刻，她唇瓣張張合合，喚著夜熙：「小叔叔……」

  小叔叔？

  如果夜熙記得沒錯的話，這是柳煙對他專屬的稱呼。難道……

  思及此，夜熙猛地睜開雙眸，目光清明的看著面前的柳煙。

  此時的柳煙她手中沒有伏魔劍，她的臉上也沒有專屬於柳靈兒冰冷氣息，寫滿了無辜。她正眨巴著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夜熙。

  這是柳煙慣有的模樣，是夜熙過去十八年看了太多太多個日日夜夜的模樣。

  如此說來，那抹屬於柳靈兒的執念，真的消散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夜熙唇瓣張張合合，小心翼翼出聲：「煙兒？」

  -

  如果說曾經柳煙恨夜熙，恨他強占了自己的初夜，恨他養育自己十八年只為那一刻。那麼這一刻，柳煙原諒他了。

  是真的原諒他了，徹徹底底，打心底的原諒他。

  因為即便她沒有切切實實的去參與那段過去，她也感覺得到曾經的自己——也就是柳靈兒是多麼的愛夜熙。

  如此的深愛，不，確切的說是夜熙和那個她曾經如此的相愛，即便那個她不在了，他也那麼執拗的要找到轉世的自己。所以十八歲生日那一晚他那樣對自己，也情有可原。

  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記憶消失了又回來，一切的真相都擺在明面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顛覆柳煙所認識的世界。她此刻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夜熙給她的金珠拿不下來，為什麼夜熙可以從那個女鬼手裡救下她和洛佳雯。

  深深吸了一口氣，柳煙儘可能的捋清楚自己的思緒，然後才朝著夜熙點點頭，開口喚他：「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