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守護的神靈（下）

  小巷有幾家亮著燈的店鋪，角落處不至於太黑暗。

  夏羽就停在上杉居酒屋一旁的空地上。

  這裡有一棵百年老樹，樹莖在地磚上凸起，走上去濕滑濕滑的。

  就在樹下，繞著樹走了一圈，夏羽終於發現差些被樹莖糾纏包圍過去的一塊石頭。

  其實這東西並不是石頭，存在的歷史顯然非常久遠了，表面的雕刻紋記很淺很淺，若非夏羽視力異於常人，恐怕還不能這麼快發現石頭的詭異。

  「神龕？」

  多看了幾眼，夏羽就面色微變。

  沒錯。

  就是一座石頭神龕，但幾乎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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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羽敢如此斷定的原因，是石塊前面的陰影中，擺著一個小碗，碗裡是幾塊堆迭起來的傳統日式點心，自從【爆炎】進化，他整個人就如同精密的溫度偵測儀器，隔空就可判斷點心的溫度，從溫度又可斷定點心是剛擺不久的。

  城市中的神龕，如果放在傳統文化保存完整的京都很容易見到。

  但在東京鬧市，夏羽還是首次見到年頭如此久遠，且被人遺忘在角落的神龕。

  「剛剛是你嗎？」

  他突然對著黑暗說，猝不及防的。

  此時要是有人站在夏羽背後，估計被嚇個半死。

  沒人回答。

  不遠處街區傳來群眾噪雜的聲音。

  「再不說話我把你神龕給端了。」夏羽很不客氣地講。

  霓虹與中國不同，鄉野精怪妄稱為神的例子太多。

  終於，一聲幽幽的嘆息。

  有個無比模糊的影子，在古樹底下隱現，夏羽也只能大概辨識出這個存在，是位女性，面部輪廓給人一種柔和的感覺。

  而在其身上，夏羽也沒嗅到什麼陰冷之氣，和前幾個月撞見的邪靈完全不同。

  暗自鬆了口氣。

  「你一直在這裡嗎？」夏羽收起了敵意，好奇了，指指神龕面前一碗新鮮熱乎的點心，「而且，現在還有人記得你並供奉你嗎？」

  「是的，我一直在這裡。」

  這個靈體卻又非靈體，在夏羽看來像是土地神一類的存在，以低幽的女性嗓音說，她對夏羽保持著尊敬，且隱隱畏懼。

  「現在供奉我的，只有哲也了。」

  「哲也？」

  夏羽莫名其妙，可順著這位土地神凝視的方向看去，見是上杉居酒屋，登時懂了，「你說那個少年？上杉哲也？」

  「是，就是他，這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從記事開始，就向他父親學習給我供奉了。我也是憑藉他賦予料理的信念，才苟延殘喘活到了如今。」神龕中的存在，以含笑的聲音說，非常溫柔，如果她能顯露出真實形體，想來是一位端莊溫柔的成熟女性。

  「哦——」

  夏羽應了一聲，低頭略作思忖，就轉身背對古樹和神龕揮手，「那我就先走了。打擾你十分抱歉。」

  豈料聲音遲疑地叫住他。

  「等等！」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回頭看，那位只有稀薄形體的女性土地神，在半空跪坐下來，深深地彎腰央求說。

  「我能幫你什麼？」夏羽撓頭不解。

  「不，不是幫我，是幫幫哲也那個孩子。」女性土地神說，「他父親一年前因病逝世，所以那個孩子繼承了上杉居酒屋，一個人過得很辛苦……」

  「你知道隅田川美食大賞嗎？」

  她突然問。

  「誒……」夏羽立刻什麼都懂了，揮手阻斷這個存在的話，似笑非笑道：「你憑什麼敢確定我能幫助到上杉哲也？」

  「你能感知到我，看見我的存在，說明你不是普通的廚師……」土地神在半空長跪不起。

  嘀。

  正在夏羽遲疑著，要不要接下這趟活時，系統彈出任務資料：

  「【給予獨行者的禮讚】。」

  「提示：幫助上杉居酒屋贏下此屆隅田川美食大賞。」

  「獎勵：【御靈符】（紫）*3。」

  掃一眼資料，夏羽驚呆。

  御靈符什麼鬼？他凌亂，立刻提取道具資料：

  「【御靈符】：紫色道具，昔日七星刀雷恩經常以此超度食材，但也可用來鎮壓、驅散鬼神。系統商城解鎖條件未知，暫不可購買。」

  拍拍發燙的額頭。夏羽很快接受系統的講解。

  原來中華一番中，七星刀雷恩屢屢在宰牛殺魚時貼上的靈符，果然不是什麼作秀。

  幹了！

  新鮮的道具，激發了夏羽的熱情。

  不就一個區域的美食大賽麼。

  接取任務，夏羽留給女性土地神一個瀟灑的背影，「等著明天的大賞優勝招牌，花落上杉家！」

  「謝謝！」

  揮了揮手。

  於是，回到上杉居酒屋，在真希、繪里奈和緋沙子驚愕的表情中，夏羽向剛剛端上熱乎食物的少年道：「上杉哲也，讓我來幫助你取得隅田川美食大賞的優勝吧！」

  「哈？！」

  少年手一抖，店內氣氛實在尷尬。

  薙切繪里奈背過身，肩膀一抖一抖的，側臉憋得像是紅透的蘋果。

  森田真希、新戶緋沙子反應過來，也是哭笑不得。

  「這、這太突然了！」上杉哲也呆呆說，隨後以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帶著妖狐面具的夏羽，那表情分明在說：

  你特麼誰啊？

  「雖然事情很突然，但已經來不及解釋了，趕緊上車——」

  夏羽不由分說，直闖居酒屋的廚房，「總之要抓緊時間做出和賣掉無限多的食物！」

  於是，進了廚房的夏羽，立刻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戰場。

  上杉哲也忘了阻止，目瞪口呆看著正在做壽司、飯糰的，戴著妖狐面具的可疑少年。

  「我們也來幫忙吧！」

  森田真希帶來繪里奈、緋沙子。

  再然後，廚房湧進更多人。

  上杉哲也抱頭，看著熱火朝天的一幕，滿臉的不敢置信。

  大概一刻鐘後。

  巷口。

  夏羽、森田真希齊齊上陣，薙切繪里奈糾結地站在旁邊，放不開手腳。

  面前一張桌子擺了盒裝的壽司、飯糰和章魚燒，並掛著寫有大大「贈」字的紙牌。

  剛擺桌就圍來了幾個好奇路人。

  一位帶有相機，汗流浹背的中年大叔，遲疑地問：「免費？」

  「是的，免費取食，不過是試吃，只有這一桌哦！」森田真希的笑容，給了幾個圍觀者很大的好感以及信心。

  「那就嘗嘗吧！」

  大叔目光掃過壽司、飯糰和章魚小丸子，最終還是咽著口水，最穩妥地，拿起一個塑料餐盒裡的飯糰，緩緩咬了一口。

  咔！

  柔軟帶著淡淡醋酸的米飯，一入口，路人大叔臉上的表情就崩塌了。

  「天、天啊！」

  他好不容易把嘴裡的米飯咽下，再看看咬下一角，露出金黃色餡料的飯糰，手掌在顫抖，嘴唇也在顫抖，「為什麼肉鬆飯糰能做得這麼好吃！！」

  聽到他激動驚喜的自言自語，其餘幾名路人登時拋卻顧慮，選擇了壽司、章魚小丸子品嘗。

  一位帶有女伴的路人青年，吞吃了章魚小丸子，表情精彩。

  牙齒破開柔軟的面衣。

  接著，是章魚燒外層的木魚花在口腔中碎掉。

  一股濃香立刻侵襲口腔，繼續咀嚼，隨後是蔬菜的清脆可口。

  一層層往裡咬，一層層剝開。

  當吃到最內層的章魚碎並咀嚼時，路人青年渾身顫慄，仿佛遭受了電擊。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看向女伴，並用叉子遞了一個章魚小丸子過去，表情和聲音是如此的溫柔，目中流露出濃濃的愛意，「惠美，嘗嘗吧！」

  女伴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攻勢弄傻，過一會才嬌羞地吃下章魚燒。

  「唔！」

  吃進章魚燒那刻，這位女子眼眸立刻變成了彩色的。

  東京夏日花火大會，似乎提前進行了。

  女子男子肩並肩，攜手站在東京的樓群間，隨著炮仗的轟鳴聲，七彩煙花爭相在漆黑的夜空綻放。

  夜空下，是因為煙火渡上七彩迷離色澤的情侶。

  一股莫明的悸動在心胸間醞釀，來勢迅猛，男子深吸了口氣，與他牽手的女子同樣吸了口氣，把悸動化為行動，要在煙火的見證下大聲傾訴。

  他們不約而同地扭頭，彼此看著對方。

  現實中。

  這對情侶就在街頭旁若無人對視著，猶如一對雕像。

  「我去！」

  夏羽瞟一眼嘴角噙著笑意的森田真希，突然覺得這姑娘好可怕，而察覺到他視線，真希歪著頭，嘴唇在無聲開闔。

  讀懂唇語，夏羽微微垂下眼瞼。

  「我想傳達的，都在料理裡面了。」

  巷子裡。

  上杉哲也再次目瞪口呆，幾位試吃的路人，沉浸在美食不可自拔的樣子，令他心神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