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雖然你是皇帝(一)
2025-04-21 14:33:13
作者: 三少龍一
第四十八章 雖然你是皇帝(一)
朱見深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其實只有一樣,那就是萬貞兒的身體,其次熟悉的,就是萬貞兒所待的地方,對於皇宮裡的很多地方,他都是相當陌生的,這其中就包括了屬於他自己財產的內藏庫。由於陌生,所以朱見深才會產生好奇心,想要前往一探究竟。
他穿著一身很素淨的便服,帶著小安子一路興沖沖往內藏庫去,就好像剛剛發現了巨大寶庫的窮小子一樣。
在快到內藏庫的時候,朱見深隱約聽到清脆的歌聲,他站住了腳步,停下來痴痴地傾聽著。
這是他從未聽過的曲風,當然,獨特的曲風只能讓他覺得新奇,而演繹歌曲的人動聽的歌喉,卻是讓朱見深為之傾倒的主要因素。
她的聲音空靈婉約,如黃鶯在幽谷輕啼,如涓涓流水緩緩流瀉,如炎炎夏日吹進心田的一股涼風,乾淨地穿越聽者的靈魂。
小安子見朱見深停住,張開嘴剛想喊「皇上駕到」,朱見深連忙攔住身邊這名不解風情的小公公,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在這裡站著不許動。」在說完這句話後,朱見深一個人輕手輕腳踱了進去。
在內藏庫唱歌的,只有紀雨瞳。今日,她見內藏庫的柜子上面略有浮塵,閒來無事,便打掃起來。幹著幹著,不由自主地哼唱起在大藤峽和柳士元唱過的山歌。
她唱得很輕,卻也很投入,當朱見深站到她身後的時候,她根本沒有察覺。
紀雨瞳的背影,便給人一種絕美不可方物的感覺,她的倩影,讓朱見深充滿了遐想,他迫切的想看一看紀雨瞳的廬山真面目。不過,他又捨不得打斷紀雨瞳的歌唱,因為,真的宛若仙曲一般。
紀雨瞳的歌聲里,充滿了濃濃的相思情懷,雖然聽不懂歌聲里的詞,朱見深卻被深深地感染了,聽著聽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朱見深的心底也泛起了深深的妒意。
畢竟,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是他的,而站在他不遠處歡快地唱著歌的女人,心裏面,應該有心上人了。
朱見深陷入了沉思,這樣一名女子,她心裡頭惦念的那名男子會長什麼樣子呢?
於是,在內藏庫里,一時之間,出現了一幕奇怪的場景。紀雨瞳自得其樂的唱著歌,後面不遠處站著不知思緒飄到何處的朱見深。
這種安靜,在紀雨瞳轉身的時候被打破了。
「啊……你……你是誰,什麼時候進來的?」當身後悄沒聲息地立著一個人,任誰也都會嚇一跳。
由於這一嚇,紀雨瞳本來偽裝出來徹底破壞自己絕美姿容的雙眼再次忘記了上翻,她那張絕世無雙的臉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朱見深的面前。
「呀……」紀雨瞳看著呆若木雞的朱見深,回過神來,她趕緊捂住自己的臉,等她再度放下雙手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死魚眼。朱見深被這雙眼睛一看,整個人被天雷劈中了一般,竟然沒有了想法,腦袋裡一片空白。
「看什麼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兒嗎?竟然敢私闖進來。」
紀雨瞳有些氣惱對面男子的輕佻,質問道。
朱見深一聽這話,知道紀雨瞳不認得自己,突發奇想以玩鬧的心性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煩請妹妹指點。」
紀雨瞳道:「還不知道誰大誰小呢,便姐姐妹妹的稱呼起來。」
朱見深聽了這話,趕緊改口,道:「請姑娘指點。」
紀雨瞳道:「這裡是內藏庫,皇上放體己錢的地兒,你還是趕快出去吧,如果少了一文錢,就夠砍你頭的了。在皇宮裡頭,不知道的話就不要亂走,如果被主子們發現的話,有你好果子吃。看你面生的很,新來的嗎?什麼時候進的宮?」
本來朱見深以為紀雨瞳把他誤認為王爺、大臣之類的人,最差最差起碼也得是個太醫,沒想到她居然把自己認成了宦官,他又好氣又好笑道:「別看我年輕,我在宮裡面待的時間可不短,只不過宮裡頭規矩嚴,沒法隨意走動,所以你不認得我。」
「你趕緊出去,等一會兒被人看到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呢。」
聽到紀雨瞳關懷的語氣,朱見深的內心泛起了一陣的溫暖,道:「不礙的,沒人敢打我的板子,我是奉皇上之命,負責專門來內藏庫檢查檢查的。」
紀雨瞳道:「我說你為什麼能夠如此淡然,原來是奉旨辦差哇,那就進來吧。」
朱見深得了令,快走幾步來到了紀雨瞳的身邊,他距離紀雨瞳很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朱見深貪婪地聞了幾下,重重吸了口氣。
對於朱見深冒失的舉動,紀雨瞳很是不舒服,她略帶警告地撇了朱見深一眼,跨出不大不小的一步,和朱見深拉開了距離。
見此舉動,朱見深尷尬地看著紀雨瞳,咳了兩下,道:「皇上讓我問你,內藏庫這一年有多少支出?結餘多少?」
紀雨瞳想了一下,回復道:「這一年皇上一共支出一萬七千兩銀子,結餘七窖金子。」
「按照規矩,我要查驗一番的。」朱見深對紀雨瞳充滿了好奇,他決定假借自己的名義,在內藏庫多逗留一段時間,親自套取紀雨瞳更多的信息,他迫不及待地加了一句話,「但是需要姑娘在場,兩個人同時驗看,可以嗎?」
紀雨瞳不明就裡,道:「好的,宮裡頭這方面的規矩我還真不大清楚,既然你這麼說,我照做就是了。」
朱見深打開一個箱子,假裝在驗看,然後以一種自認為很自然的閒聊方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萬一以後皇上再讓我來問你一些事情,總不能『你你』的稱呼吧。」
「皇上幾年都沒有來過內藏庫,這次喚你來,下一次也許又會隔上幾年。」
朱見深見紀雨瞳並不肯相告,不死心,道:「那不一定,皇上既然想起了內藏庫,很有可能最近一直都會時不時問上兩句。」
「真的嗎?」
「那還有假,我在皇上身邊都已經待了好幾年,他的秉性我最了解了。」
「我姓紀,你就叫我紀姑娘吧。」
「你剛才唱的那首歌很好聽,我一時入了神,忘記向紀姑娘打招呼,嚇著姑娘,實在是無心之舉,還請姑娘見諒。」
紀雨瞳抿嘴一笑,道:「以後可不能這麼沒聲沒息地站在站在別人身後,宮裡頭規矩嚴,如果嚇得誰大叫驚擾到主子們的話,豈不是罪過。」
朱見深道:「小的謹遵姑娘教誨。聽姑娘的姓氏,應該是漢人,可是剛才那首歌卻像是其他民族的曲子,敢問姑娘從哪裡來?」
紀雨瞳道:「這也是皇上讓你來問的嗎?」
朱見深道:「不不不……我只是隨口問問。」
在紀雨瞳的面前,朱見深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在女人面前表現的好一些,想引起眼前這名仙女一般的宮女的注意。不過,他卻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在紀雨瞳的眼中不過是一名「公公」。所以,不管他說什麼話,紀雨瞳總是很客氣的有一答一,客氣地顯得都有點生分,這讓朱見深很有挫敗感。
紀雨瞳見朱見深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撲哧笑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從大藤峽來的,那裡瑤民、壯民居多,我是從他們那裡學來的。」
朱見深道:「瑤民、壯民的歌好像以情歌為主,尤其是傾訴衷腸的那種,剛才聽姑娘的歌曲里充滿了濃濃的眷念,是不是在想念什麼人。」
紀雨瞳正走著,聽到朱見深問她這話,聽了下來,一雙妙目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看得朱見深慌張起來,怕被她看穿了心裡所想。紀雨瞳道:「你這人可真奇怪,皇上是讓你來查驗核對內藏庫銀錢的數目,你卻總是問關於我的事情,究竟有什麼企圖?」
朱見深道:「怎麼會有什麼企圖呢?我只是難得獨自出來,見到紀姑娘覺得很是投緣,於是多說了兩句。」
紀雨瞳道:「怕是待在皇上身邊,要拼命裝成老成的樣子吧。」說完,紀雨瞳本著臉,裝作老氣橫秋的模樣。
朱見深看得有趣,哈哈笑起來,道:「是的,是的,在皇上身邊憋得厲害,這不,跟紀姑娘聊著天,覺得很放鬆,我在宮中幾乎沒有這種感覺。」這倒是實話,朱見深畢竟是皇帝,皇帝只要不是荒淫殘暴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為所欲為的,以前他在萬貞兒面前是毫無顧忌的做回太子時候的自己,可是自從萬貞兒無法生育後,有些話,在到了昭德宮後,他也無法敞開了心扉去說。
不知不覺間,朱見深開始像一名情竇初開的青年男子見到了心儀的姑娘一樣,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愛上了紀雨瞳。
「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於是,朱見深更是迫切想知道紀雨瞳是不是有牽掛的人。
「這些問題一般都只有女人家好奇,你怎麼也跟著好奇起來。」紀雨瞳雖然覺得怪怪的,不過心想他一名公公,無非是好奇心起罷了,也就沒有太在意,「有啦,我的心裡確實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