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孕

2024-05-10 17:21:00 作者: 一個橘子

  二十分鐘前,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

  

  我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因為我一沒交過男朋友二沒亂搞……

  但在醫生反覆強調這不是玩笑之後,我嚇傻了。

  我才十八歲,剛上大一,母胎單身到現在,怎麼就懷孕了?

  很快我想到了兩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不禁背後一涼。

  那晚我們學校女生宿舍鬧了賊,好幾間宿舍丟了東西,據說那個賊手腳很麻溜,硬是第二天早上有人醒來發現宿舍有被翻動的痕跡,這事兒才鬧開的。

  那天我睡得很死,不光死,還做了個羞恥的夢,夢裡我鳳冠霞帔,被一頂氣派的龍檐轎帶著穿過了一條漆黑又巨長的路,道路兩旁是渾濁泛黃的河水。

  最後到了一間紅帳遍布的屋子裡,進來了一個身形頎長又看不清臉的男人,同樣穿著喜服。

  他的手指修長,十分冰涼。

  最初回想起來只是覺得羞恥,而現在,我更多的是恐懼,肚子裡不知來路的『東西』在提醒我,那不只是夢,在夢進行的同時,我真的被人糟蹋了!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晚闖進女生宿舍樓的小偷!

  這事兒一出,我自不敢再繼續留在學校念書,要是傳出去我這輩子就完了,至於找孩子的爸爸那也是不可能的,鬼知道那晚上的小偷是誰!

  我火速買了車票回老家,那裡有我唯一的依靠,奶奶,我現在像極了大海上一葉扁舟里的小螞蟻,急於想尋求靠岸的港灣。

  經過一個白天的奔波,我到家的時候天空已近暮色。

  踩著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踏進院門,我一眼便看到了堂屋裡坐在藤椅上的奶奶。

  兩月余不見,她似乎蒼老了不少,鬢髮斑白,枯瘦的手仿佛已經沒有力氣揮動手裡那把老舊的蒲扇。

  她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想到她含辛茹苦一個人把我養大,我卻大著肚子回來,讓她臉上無光,我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鼻尖也跟著酸了起來。

  我走上前,輕輕喚了聲奶奶。她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我:「回來了?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她絲毫不意外我突然大老遠從學校回來,平靜得就好像我只是在村里竄了一趟。

  我還不知道怎麼跟她開口提我這檔子破事兒,於是聽話的搬了把小凳子在她旁邊坐下,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奶奶望著我,眸子裡比從前多了幾分嚴厲:「小晚啊……奶奶沒法兒護你了,奶奶的氣數盡了,往後的路,就要你自己一個人去走了。」

  她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打得我半晌回不過神來,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大抵就是這樣了吧?

  我奶奶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道門行家』,也就是俗話里的『神婆』,能掐會算,能預知自己幾時撒手人寰也不誇張,她這方面的本事,我是真真切切見識過的。就算沒有這些加持,正常老人瀕臨死亡時,也會有所感覺。

  我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感覺天都要塌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會的,奶奶您身體好著呢!」

  她笑著微微搖頭:「都是命啊,十八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明兒個,你就十八歲了。不必難過,人都有生老病死,能伴你一路,是我的福氣。」

  這話怎麼聽怎麼怪異,難道奶奶真的到了彌留之際在說胡話了?跟晚輩怎麼能說是她的福氣呢?

  她視線落在了我左眼上,表情有些怪誕,不知是個遺憾的意思,還是什麼。

  我打小左眼就被一塊紅色胎記包裹著,胎記圍繞著整個左眼,襯托得我左眼眼白都泛紅,不光丑還駭人。

  良久之後,奶奶才緩緩說道:「別嫌它丑,這是你的命,我不在了以後,每日的護身符記得自己畫,萬萬不可忘。」

  奶奶說的護身符是跟她一樣伴隨了我過去整整十八年的,每日她都會在夜裡十二點之前畫好新的符紙,讓我第二天隨身佩戴,還有不可丟失、沾水等禁忌,十八年裡一天不落,皆是如此。

  我在外地上學的時候,她也會每天打電話提醒我畫符。

  我不知道其中緣由,只知道小時候貪玩,不小心把符紙泡了水,結果莫名的生了場大病,差點把腦子燒壞,對那件事的記憶我也很模糊,只記得大概是這樣。

  奶奶說我撞到了邪祟,那次前後躺了得有半個月,難受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從此再也沒敢胡來。

  我不想聽奶奶說這些類似於遺言的話,她或許不能理解我此刻的絕望,我現在連我懷孕的事兒都不敢告訴她,唯恐她氣得直接一口氣上不來。我也慶幸她沒掐算到這檔子事兒,她現在的狀態,怕是也無法掐算了……

  我眼淚剛要掉下來,奶奶突然中氣十足的呵斥了一聲:「不許哭!老閆家的女兒,沒有眼淚!」

  我姓閆,叫閆音晚。

  小時候我問奶奶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她把我抱在懷裡滿目慈愛的對我說,這名字沒啥特別的含義,是我生下來出聲兒遲的意思,打小我都不怎麼愛哭……往日種種歷歷在目,卻無法抓住,只能漸行漸遠。

  我生生把眼淚憋住,憋得很痛苦,眼前一片沉甸甸的水霧,看不清旁物。

  她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支晶瑩剔透的白玉簪來放到我手裡,我只覺得掌心裡一涼,那玉簪上刻著捲雲紋,沒別的裝飾,卻極好看。

  她說:「以後遇到性命攸關的時刻,就拿這白玉簪自保,以血為引,方能生效,它會護你周全。」

  說完,奶奶又閉上了眼睛,乾巴巴的唇角微微上翹,仿佛在回味過往歲月里的美好。

  我不忍打攪,隨手把玉簪放進兜里,靜靜的在一旁掛著眼淚守著她,生怕她突然斷了氣。

  到了夜裡,奶奶像是睡了一覺醒來,迷濛的對我說道:「去睡吧丫頭,我天亮前才會斷氣,不會夜裡死了叫你害怕,十八年……得一刻時辰都不差……」

  我當然知道,我是清晨五點一刻出生的,奶奶告訴過我,所以我生日時,就是奶奶的死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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