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可憐兮兮的

  齊修言見她挪開目光，不再說話，便重新低下頭去包紮傷口。

  他現在以一種十分費勁的姿勢在她的面前。

  他是半站著的，然後佝僂下身子用寬實的後背給她擋雨。

  為了不污了她的名節，與她有所距離，他沒有敢直接握著她的腳，而是用左手托著她的腳後跟，右手十分費勁地包紮。

  可那塊布像是不聽使喚一樣，總是不能繞上去。

  一會兒，他便大汗淋漓了。

  葉雲錦見他這樣，心裡閃過一種奇怪的感覺，酸酸的，好像是在為他感動一般。

  「造作。」她是這樣說的。

  分明都已經對她強取豪奪了，上輩子甚至還強行霸占她，而此刻卻顧忌上了禮義廉恥，與她故意拉開距離。

  當真是可笑。

  

  他既然想這麼做，那就這麼做吧。

  隨他好了。

  「啊？對不起，弄疼你了。」

  齊修言沒太聽清她在說什麼，只聽到她說了話，以為是弄疼了她，連忙道歉。

  葉雲錦：「……」

  見慣了他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樣子，聽到他給人道歉，心裏面十分不舒服。

  齊修言還在繼續以這種艱難的姿勢給她包紮。

  葉雲錦不想管，可是這目光總是落在他身上。

  大抵是因為她的眼前只有他吧，她這樣想。

  瞧著他這副可憐兮兮，卑微的模樣，葉雲錦心裡愈發不好受了起來。

  倒是顯得她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抱著吧。」

  要是他換成是一隻手臂抱著他的腳，就能騰出來幾根手指包紮了。

  「什麼？」齊修言也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動。

  葉雲錦本以為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他還是沒懂。

  「你抱著腳包紮。」

  齊修言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些發懵。

  最後按照她所說的，用左手小臂環住她的腳，再用手指固定布條，另一隻手纏繞上去，很快便包紮好。

  「轟隆——」

  一聲巨大的雷聲響起。

  葉雲錦不由自主往天上看去。

  之間那頭頂的烏雲之間，出現了一條金色的裂縫。

  這大雨就像是被堵上了一樣，忽然間停了下來。

  緊接著，黑漆漆的烏雲朝著兩邊散開，明媚的陽光照著下來。

  山上因下雨的緣故，有很重的水汽，在陽光照射下，出現兩道彩虹。

  守得雲開見月明。

  這雨下的奇怪，停的也是奇怪。

  短短一瞬間，一下子變得雨後天晴，若不是山谷里正在流淌的雨水，還真給人一種沒下過雨的錯覺。

  「這雨停了，我們上山吧，他、父皇應該還在山上等著。」齊修言語氣平靜中帶著溫和。

  葉雲錦淺淺嗯了一聲。

  此時被暖烘烘的陽光照著，覺得身上也舒服了不少，頭也沒有那麼昏昏沉沉。

  她再一次扶著樹，站了起來。

  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陰影籠罩著她，讓她感到不安。

  「你受了傷，我抱、背你過去。」齊修言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改口。

  「不用了。」

  這一回，葉雲錦發現自己對齊修言說話的語氣中，也沒那麼多的厭惡了。

  「父皇怕是要著急了，我們走一小段路，應該就能遇上他派來的人，屆時你再坐馬車過去，不能誤了祈福的吉時。」

  葉雲錦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得到她的同意後，齊修言背過身子，等著她靠上來。

  葉雲錦雖然方才同意了，可看到那寬實的後背時，心裡還是有幾分不情願。

  總是不想和他太過於接近。

  出於本能一般，總想著離他遠一點，不靠近他。

  可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

  畢竟不能耽誤了吉時。

  她只能是輕輕地趴在他的後背上，兩隻小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穩住自己的身子。

  頭也輕輕靠在他的後背上。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縱然是背著，還是讓她感到難為情。

  -

  感受到那份柔軟貼上來的時候，齊修言呼吸一滯，好似連心跳也慢了半拍。

  想不到她竟然這樣輕盈，這樣軟。

  莫名的，腦海中浮現出她細嫩的腰肢，很想要掐上去。

  「可以走了嗎？」耳邊清淺的聲音響起，動聽如天籟。

  齊修言壓下心思，咬著下唇，極力的克制讓他眼尾有些泛紅。

  悶哼一聲後，他邁步背著她往前走去。

  才走了一小段的距離，葉雲錦感覺身下的人好似有些跛，便朝著腳底下觀察。

  她發現齊修言走路的時候，一隻腿確實是跛的。

  「你的腿怎麼了？」她有些擔心問道。

  齊修言聽到她這樣說，只覺得腦子裡翁的一聲，像是有鐘敲了一下。

  心裏面泛出來一股暖意，讓他整個身子都覺得暖和。

  嘴角彎起一抹壓不下去的笑意。

  「不過是撞了一下，不疼。」

  能聽到她關心他，就算是死了，也值。

  那一頭，葉雲錦沒有繼續說話。

  感受得出來，他腿上的傷很嚴重，走起路來都很吃力。

  肯定是很疼的，但他只是嘴上說不疼而已。

  她今日對齊修言，是不是太過分了？

  畢竟今日的齊修言，對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惡意，反倒是恭恭敬敬，甚至為了救她，差點兒就搭上了命。

  今日，她欠他一條命。

  她是不是太過於惡毒了？

  可是，她又轉念一想。

  上輩子的時候，齊修言也欠過她一條命，畢竟她算是把她的命還給齊修言了。

  所以，他們扯平了。

  剩下的路上，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一句話。

  唯有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平添幾分曖昧。

  這讓葉雲錦感到不適，努力放輕呼吸，可是，還是能夠感受到身子的起伏。

  ——

  秦山山頂便是大光寺。

  齊川一行人剛上了山頂，雨便停了下來。

  這雨停得太急，十分古怪。

  剛到了山頂，大光寺的主持便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好幾個小和尚。

  「陛下此番受了些波折，實在是辛苦。」

  主持說話時，眾人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物乾乾的，就連鞋子上也沒有沾染泥水。

  而這山頂上，圍著大光寺的一圈，土地都是乾乾的，根本沒有下雨的痕跡。

  只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被雨水沖洗過的味道。

  齊川目光微沉，也思忖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主持看出他眼底的情緒，連忙弓著身子把人往裡邊迎，「此事說來話長，陛下先請進，老衲長話短說來跟陛下解釋。」

  齊川前面走著，主持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