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人小鬼大

  李艦東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在這裡睡了三天，第四天起來的時候，萬鵬告訴他，「少爺，我在樓下盤了一家小雜貨店，我老了，不能去找工作賺錢，只能賣賣東西賺點錢，有這個小店鋪在那裡，房租可以拖兩三個月再給都可以。」

  

  「萬鵬，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萬鵬寬厚地笑了笑，「少爺，正是因為你一無所有，我才要對你不離不棄。」

  李艦東鼻子發酸，抱著老人嚎啕大哭。

  外面走廊路過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看著嚎哭的李艦東，朝他做了個鬼臉，鄙夷地說，「男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抱著爺爺哭，真不害臊。」然後跑開了。

  萬鵬盤下來的這家店，面積只有十來平米，賣的東西是菸酒零食之類的，數量少得可憐不說，有一部分都是過期了的，不過在棚戶區這些地方，過期的東西只要吃不死人，是不會有人介意的。

  至於營業執照之類的，不會有人來查，也不會有人在意這些。之前的老闆也沒有營業執照，照樣在這裡開了六七年，只不過生意越來越慘，索性便宜處理了，萬鵬才得了這樣一個大便宜。

  食品菸酒等都是之前的老闆半賣半送給他的，店面和萬鵬租的房是一個房東的，所以房租，要等到有了收益才能付，即便如此，一個月這個店面也要六七百，加在一起一個月房租就要一千塊，確實相當貴。

  不過店鋪嘛，即便再小，商業價值也是很大的，七百塊一個月算是很便宜的了。

  夏天蚊子多，李艦東被咬得睡不著，臉上手上都腫了好大一塊，今天下午李艦東在小店鋪里，在為了晚上又要被蚊子咬的事情發愁，那天說他不害臊的小女孩從店鋪面前經過，看到李艦東一臉的蚊子包，停下腳步，瞪大眼睛說，「你被蚊子咬了？」

  「你怎麼知道？」李艦東有些不可思議，問道。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你店鋪里不是有蚊香嗎，晚上點上就可以了啊，我和你住在一個樓層，晚上點蚊香，連帳篷都不用。」小女孩指著貨架上灰塵撲撲的蚊香說。

  「蚊香點上，蚊子就不咬自己了？」李艦東好奇不已。

  「白痴，難道蚊子還會繼續咬你？」瞪了李艦東一眼，就走了。

  當天晚上，李艦東睡得很香，第二天一大早，李艦東就對萬鵬說，「萬鵬，蚊香真的能驅趕蚊子，店裡的那些蚊香不要賣給別人了。」

  看著少爺睡得好，萬鵬十分高興，他人老了，倒是不在乎蚊子，再說蚊子也不會理睬他，倒是少爺皮嫩年少，吃不得苦。於是他說，「少爺你放心吧，蚊香管夠。」

  兩個禮拜後，就上學了，李艦東是不能回到他之前讀書的那個學校去了，那是貴族才能去的學校，每個學期的花費超過十幾萬，現在李艦東身無分文，當然不能去。

  為了李艦東能夠繼續上學，萬鵬是不辭辛苦，到處在附近找學校。他只是蒼雲莊園的管家，沒有接觸外界，所以沒有人脈和人際關係，根本不會有人理睬他。

  而且最主要的是沒有錢，去不起好學校，倒是這個棚戶區有一個學校，專門為民工子女設立的，一個學期學費只要一千多塊，中午還管一頓飯。

  今天下午，那個小女孩又背著書包從店鋪前過，萬鵬連忙叫住她，「小女孩，我問你一件事。」

  小女孩對李艦東不客氣，但是對萬鵬卻是很尊重，教養很好，聽到萬鵬叫住她，停下來微笑看著他，「萬爺爺，你叫我什麼事？」

  「這個暑假，你都在上學嗎？」

  「是啊，我馬上就要上初一了，英語很差，這個暑假都去補習英語呢。對了萬爺爺，你孫子不上學嗎？」她說的孫子是指李艦東。

  萬鵬沒有在這件事上否認或者承認，畢竟主僕在這種地方，要是當著人的面都稱呼李艦東少爺，只怕會讓有心人留意，會給李艦東帶來不好的影響，他笑了笑，「我們剛來，附近的育才中學看上去不錯，我打算讓艦東去那裡上學。」

  「我也是打算在那裡上學呢，這樣呢，每天放學我都會自己回家，如果去得遠了，放學還要爸媽接，這樣會影響他們上班，你可不知道，海濱市的老闆們都太壞了，爸媽上班遲到要扣錢，請假也要扣錢，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點。」說到這裡一臉的委屈。

  「你要是不嫌棄，每天放了學來這裡，艦東的英語成績好，而且各方面學習都很棒，你有什麼不懂的，他可以指點你。」

  「真的嗎，我之前還以為他只是會抱著爺爺哭的鼻涕蟲呢。」小女孩笑道。

  「我才不是鼻涕蟲。」李艦東不滿的聲音傳來，他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兩個茄子，一個大一個小，其中大的那個還爛了一半。

  「你沒有買到菜嗎？」萬鵬驚訝地看著少爺，自己這些天帶少爺去菜市場，今天因為自己忙，讓少爺去，雖然現在沒有錢，但是每天小店鋪還能賺三四十，拿出十塊錢來賣菜，五塊錢的肉，其餘的買一些廉價蔬菜，畢竟少爺還在長身體。

  小女孩指著塑膠袋說，「你怎麼買一個爛茄子啊。」

  李艦東說，「十塊錢買的。」

  小女孩笑得前仰後翻，笑了一會，才說，「你一定是被坑了，要是我的話，兩個茄子最多五毛錢，我家一天的菜錢，才六七塊，還頓頓吃肉。」

  李大艦張大了嘴，萬鵬也是心裡一驚，難道自己前幾天賣菜，也受騙了？萬鵬是管家，做飯買菜都有人專門負責。

  「對了，我叫蒼靈靈，和你是鄰居，你爺爺剛才誇你成績好，還讓你給我補課呢，我看你連菜都買不好，成績也不咋的，明天下午，你等著我，看我六塊錢能買什麼。」然後，神氣地走了。

  萬鵬和李艦東面面相覷。

  今晚的菜，只是一個炒茄子，其中那個大茄子有一半被一刀砍掉在地上，正張牙舞爪地瞪著李艦東，似乎在笑話他傻，十塊錢買倆茄子，還有一個是爛的。

  第二天下午李艦東果然在小店門口等到了蒼靈靈。李艦東還是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叫蒼靈靈的女孩，十二歲，一米六不到，梳著一個馬尾辮，臉盆寬，眼睛大，嘴巴漂亮，是一個含苞待放的美人胚子，有幾分像女星高圓圓。

  蒼靈靈手裡拿著一個環保袋，另一隻手只攥著六塊錢，一張五塊的，一塊硬幣，走到李艦東面前，攤開手，「看清楚啊，我幾天用六塊錢兩三樣蔬菜和豆腐和肉給你看看。」

  李艦東也不服輸地將手裡的十塊錢遞給萬鵬四塊，「我也用六塊錢買。」

  蒼靈靈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就走著瞧吧。」

  菜市場每到下午，人滿為患，嘈雜和魚腥味還有各種味道衝刺這人的感官和鼻子，李艦東幾乎呼吸困難。

  看到走在前面的蒼靈靈一臉的輕鬆自在，不甘示弱，猛呼吸兩口，差一點吐了。昨天因為這個味道沒有進去，在外面看到賣茄子的，就說買兩個，對方給他一個大的一個小的稱了說，一共半斤。

  當時李艦東就把十塊錢遞過去，提著茄子走了幾步，看到對方拿出一把零錢，一臉詫異看著他，李艦東問多少錢，對方連忙把那一把零錢塞回去，只說了一句，你給的錢沒有少。

  於是就這樣被坑了。

  邊往裡走，蒼靈靈傳授菜場經驗，「首先你要不屑一顧，這是氣勢，人家賣菜的看到你這個氣勢，覺得你就是當地人，僅憑這一點，別人就不會忽悠你。」

  李艦東問：「為什麼要這樣？」

  「這叫菜場戰術第一招。哎你別打岔行不行啊，我特討厭說話被打岔了。」

  李艦東默默跟在後面，蒼靈靈邊走，又說，「這第二步呢，很重要，因為第一步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見李艦東沒有反應，回頭瞪了一眼，不滿地說，「你怎麼不問我這是為什麼啊。」

  「那，這是為什麼？」

  「哼，都跟你說了不要插嘴，不過你這樣好奇，我就告訴你吧。因為第一步，有的人不會表演，所以裝出不屑一顧，人家賣菜的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照樣忽悠。這第二步……」說著瞄了一眼李艦東。

  李艦東很識趣，問：「第二步呢？」

  「第二步，叫貨比三家，當然菜市場的一種蔬菜不止三家，作為每天都來的人，是知道每一種菜價的價格的，所以不用問。今天我是來傳授你菜場戰術的，所以重新給你演示一遍。你看好了，我要邊交你邊示範給你看，不要像我們體育老師，只是教我們，卻不親自示範，時間長了，大家都對他的能力質疑。別傻站著了，跟我來。」

  拽著李艦東往一個賣西芹的小攤前走去，蒼靈靈裝出大人的樣子，蹲下來，撿起一刻在鼻尖聞了聞，又伸出另一隻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了一下西芹的杆，然後兩個指頭來回輕輕搓了一下，將手指打開，大拇指和食指上有一些水漬，微微點了點頭，「轉頭對李艦東說，「這個西芹，不能用手指磨出皮，要有一點水漬，才是新鮮的。這個西芹還算新鮮。」

  賣西芹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眼睛直勾勾看著這個小女孩，一臉的不耐煩和面無表情。

  親手實驗給李艦東看後，站起來拍了拍手，問賣菜大媽：「西芹怎麼賣？」

  「三塊五一斤。你要幾斤？」大媽將大拇指和食指並在一起，往上面吐了一口唾沫，作勢就要從架子上扯塑膠袋。

  「我再看看。」蒼靈靈假裝又看了其他的，問了兩句價格，也不管人家說的是什麼，就拉著李艦東往下一個賣西芹的攤位走。

  同樣的動作和詢問，價格是三塊五。

  第三個攤位，價格只是三塊三，不過西芹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