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缺醫少藥
2025-05-25 16:32:51
作者: 南湖悠人
趕夜路回農場的文龍,邊雙腳快速蹬著自行車,邊心緒難平地開著「小差兒」,不防突然遭遇意外「攻擊」,整個身子「忽」地翻下了橋面……
幸虧老天眷顧,母親送給他的並不出眾的寬下巴關鍵時刻發揮了額外作用:淡淡的月色下,只見它險險地勾住了石橋橋面,將文龍健壯的身體懸掛在了石橋一側。
據說,人在危急時刻會有意想不到的極限爆發。不管「據說」是真是假,反正文龍的自我保護意識及時地發出了危險信號,其四肢行動先於他的思想判斷進行了條件反射,文龍先是舉高雙手齊抓,把住了橋面上的鐵管護欄,接著一個靈活的引體向上,釋放開勇於承擔他身體之重的「救命」下巴頜,同時提起了沒入水中的雙腳。隨後右腿側抬,搭上護欄,匆匆掃一眼安全著陸點,一鼓作氣,翻回了橋面。
別看悠人囉嗦了半天,其實文龍從開始遇險至化險為夷僅僅用了幾秒兒。
等遠處的夜狩人員中的一個「踢踢踏踏」地跑過來,文龍已經扶起了他心愛的自行車。此時,他正背倚在護欄上,高高翹起赤著的右腳,金雞獨立著,用手臂使勁兒摔打他黃綠色帆布勞動鞋裡的溝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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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過來的是手握大手電筒的「菏澤章」——章俊沉。
他遠遠地把光柱往文龍臉上晃了晃,向這兒跑著,氣喘吁吁地喊:「是於隊長嗎?見沒見只『坡兔子』?」
文龍穿上鞋子,踢了踢一動不動的野兔說:「是我,見到你的兔子了!」
「菏澤章」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橋頭,一俟站住,就嚷:「嗐,這兔崽子,可累死我了……哎呀!隊長,你的臉怎麼流血了?」
文龍沒好氣地說:「叫你的兔子撞的!噝——」
「菏澤章」驚訝地道:「不能吧,兔子能蹦得那麼高?撞得那麼狠?」
「怎麼不能,看,俺的車輻條都撞彎了兩三根!」
「怎麼會這樣呢?」「菏澤章」擦著額頭的汗說。
「『兔子急了也咬人』,你把它攆急眼了,它一頭就把俺撞到橋下去了!看看!」文龍說著,抬起腳,讓章俊沉看他濕漉漉的鞋子。
「菏澤章」在「鐵證」面前不得不相信,他攆的兔子真的把於隊長撞到橋下去了。
文龍的下巴為了救主磕破了皮,他怕血淋淋地回家嚇到蔡曉,就推上車,跟著拎起「死」兔子的章俊沉上了他家。
「菏澤章」把「死」兔子扔到門外,拉著支下自行車的文龍進了屋。
「凱旋,你媽呢?」章俊沉兩間屋子巡視一圈兒,沒見到媳婦苗淼,就問躺在床上看小人書的兒子章凱旋。
「我媽看電視去了!」章凱旋躺著沒動窩兒。
「快去,喊你媽回家,你於伯伯來了,也不知道叫人!」「菏澤章」安排並訓斥道。
章凱旋聞斥梗起脖子抬頭看了看:「哎呀!於伯伯,你的下頜咋弄的?都流血了……哦,我這就去『電視室』喊我媽!」他說著忙翻身跳下床來,拱上自製拖鞋,拔腿就向外跑。
沒一會兒,又匆匆跑了回來,後面還跟著一臉焦急的喚弟。
章凱旋進屋就喊:「爸,解平安(周金鳳之子)跳籬笆劃破蛋子皮了,劉壯壯他爹(即開50拖拉機的『小個子劉』)拉著他上城了!」
喚弟隨後衝到文龍面前,跺著腳地一個勁兒急嚷:「爹,我看看,哎呀,血糊糊的,你咋弄的?疼嗎?」
「沒事,不疼!」文龍看閨女來了,忙咧出一個笑來。
「菏澤章」問兒子凱旋:「不是叫你去喊你媽嗎?她人呢?」
喚弟搶著答:「解平安他爹(即解排長,原名解兆汀,知青家屬,知青農場工人,原籍高密堯頭。)跟著拖拉機上醫院了,他娘(周金鳳,下鄉知青,知青農場工人,解排長配偶,原籍東營。)一聽說平安小蛋兒劃破了,當時就癱地上了,嚇得解慧芳(周金鳳之女)一個勁兒地哭。苗淼阿姨跟一些人送她娘倆家去了。」
文龍問凱旋:「平安怎樣?」
章凱旋略有遺憾地說:「我去晚了,沒看到。不過喚弟好像一直在那兒,喚弟,你看見了嗎?」
喚弟點點頭:「俺看見了,平安的蛋子皮被籬笆上綁的鐵條頭拉開了一道血糊糊的大口子,看著還挺深,兩片肉都向外翻起來了。」
章俊沉聽了點點頭:「應該沒事,縫兩針就好了!」
喚弟接著講述:「俺聽春櫻她嫲嫲跟伯濤他嫲嫲『嚓咕』,平安傷得不輕,好了還好,一個弄不好,怕就不能『人事』了!爹,啥叫不能『人事』啊?」
文龍拍拍閨女的頭:「閨女家家的別瞎說亂問,快家去給你娘說說,爹回來了,在你章叔叔家有點事,叫她先睏覺吧!哦——別提爹的下巴!」
喚弟噘噘嘴兒:「好吧,俺聽爹的話,這就回家騙俺娘去!」說完,一吐舌頭兒,做了個鬼臉,掉頭,一溜煙兒跑了……
「菏澤章」聳起雙肩,搓著手對文龍嘻笑著說:「瞧這事弄得,於隊長,要不我給你處理處理傷口,都說『要想會,跟著師傅睡!』嘿嘿……我也跟著凱旋他娘睡了十幾年了,處理你這個小傷還是蠻有把握的。」
文龍聽後,痛快地道:「會處理——你早說呀,來,動手吧!」說著一仰下巴,就果斷地把傷處交給章俊沉了。
章俊沉找來一個盛60°白酒的玻璃瓶子,放在耳邊晃了晃,邊揭瓶蓋兒邊說:「燒酒不多了,也不知道夠不夠?」
章凱旋很有眼色兒的遞過一小團棉花來。
「菏澤章」問兒子:「是藥用的嗎?」
「不是,藥用的早沒了。不過,這個是俺娘拿鋁鍋蒸過的,她說,權當是『消過毒』了!」凱旋一撩眼皮答道。
「『菏澤章』,不用那麼『四方』①,俺打小就『皮實』②。磕著碰著啥的,就是不消毒,也從來沒發過炎。你就快點處理吧,俺一直擎著個頭,還挺累人的!」文龍笑笑說。
章俊沉拿著老婆的鑷子,用白酒洇濕棉球,笨手笨腳地給文龍擦了擦下巴,擦乾淨血跡以後,才看清他的下頜蹭起了一塊一分錢硬幣大小的表皮,他問文龍:「隊長,這塊皮留不留?」
文龍沉思一霎兒:「留著吧,一會兒你剪塊小膠布給俺粘上,就把它當『紗布』使好了!」
正在翻「醫箱」倒「藥櫃」的章凱旋說:「爸,沒有消炎藥了,我找到幾片青黴素,成嗎?」
「成,你拿一片,研碎了給我拿過來!」章俊沉像個「主刀醫生」吩咐「助手」一樣,很有派頭地命令兒子。
「好的!」章凱旋麻利地拿起一個桶狀玻璃杯子,把一片青黴素藥片在一張本子紙上擀碎,端到他爹跟前,「爸,好了,給!」
「隊長,使勁兒仰頭!」「菏澤章」左手抖抖顫顫地,用鑷子把文龍下巴上被石橋面撮起的皮兒掀起,摁倒一邊,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起一撮兒藥末兒,揞③到了文龍的紅傷上,然後拉下掀起的厚皮兒覆上。又回頭吩咐「助手」,「凱旋,撕塊膠布!」
「爸,膠布沒找到,找了一貼膏藥,行嗎?」
「也行吧,先剪塊用用!」「菏澤章」拐起右前臂往額頭上蹭蹭,這一通忙活,他臉上又見汗了。
最後,章凱旋拿來一道兒虎皮膏藥,給文龍伯伯貼在那塊快要「死」了的皮兒上。
章氏父子齊上陣,總算給文龍把下巴上的傷口處理好了。「醫」、「患」對望一眼,不覺會心一笑。
三人剛剛舒了一口氣,外間又有惶急的腳步聲急促地響進來……
【高密土話解析】
①——「四方」,就是「教條」的意思。
②——「皮實」,就是「身體結實,不易得病」。
③——「揞」,就是「?用手指把藥面按在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