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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吊死鬼

2025-04-04 15:14:19 作者: 南湖悠人

  悠人暫且讓本故事發生在西酉家村好了……

  一個夏夜的飯後,無兒無女的戚老漢與老伴兒「口角」了幾句。頓覺心裡刺刺撓撓的,呼呼地發熱,「咆躁」難止的他,從牆下解下自己前些天剛用「蓑衣草」接的蓑衣,拤拿上形影不離的菸袋鍋子就出了門……

  他家門前就是一個打穀場,俺們這邊的人都呼「大場院」。

  場院最南邊生有一棵一摟多粗的大槐樹。

  戚老漢踽踽行過去,把蓑衣展開,鋪在了樹下,坐下來就點上了一袋煙……

  煙火明滅間,他抬頭就見樹梢掛著一個穿著小綠褂的孩子,這孩子手裡提拉著一根長長的繩子,一拉一拉地幾可墜地。他童聲童氣地嘻嘻笑著對戚老漢說:「吊煞好!吊煞好……」

  老漢感覺晦氣急了!也不接腔,劃拉起蓑衣,吧嗒著煙鍋,抬腿兒就向北走去了。

  北邊也有一大片空場兒,北鄰一片小小的林子。以往這個時候,那兒總會聚集著幾個飯後消食或者純粹出來乘涼嘮嗑的人。

  戚老漢一路經過了自家和二弟家的外牆,就來到了二兄弟屋後的大場院裡。

  到了那兒一看,四下尚無人。心道:大概今天來早了,不管了,先躺下歇歇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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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漢放下煙鍋,剛躺實落了,就見剛剛那個小綠孩又跟著他高高地飄過來了……

  還是掛在長長的樹梢頂上,仍然繼續著剛才的拉繩動作,血紅的小嘴一張一合地,脆生生地重複著一句話:「吊煞好!吊煞好!……」

  戚老漢也是有脾氣的人啊!

  暗道:「這鬼東西,還不算完了!」

  生氣的老漢在地上劃拉了一把,摸起一塊半頭磚大小的蘑菇石蛋子,瞄準了小鬼,「嗖」的一下子,就「楔」過去了!

  只見一道耀眼的火線划過,小鬼驟然沒聲了!就像暗夜裡突然吹熄了明亮的燭火,戚老漢的眼前瞬間也一片漆黑漆黑的……

  老漢雖然暫時被封了雙目,可他人老成精,心裡明鏡似的。

  他摸索著爬起來,也顧不上菸袋和蓑衣了。雙手前伸探著路,跟著感覺找對回家的方向,心裡默數著「一、二、三……」他步履蹣跚了八十一步,正好走到二弟家的屋後。老漢順著後牆摸索著,來到了小侄子窗外輕輕呼喚:「天星!天星——你出來!」

  被戚老漢呼喚的天星聽到了,忙忙地答應了一聲:「唉——就來!」

  老漢聽到了他之外的活人聲氣兒,忐忑不安的心這才從嘴裡重新落回到早先的「大本營」。

  天星靸搭著鞋子跑過來……

  老漢說:「天星,大伯眼睛迷了,看不清路,你來領著俺的手,送我回家!」

  「好嘞——」老漢的侄子天星痛快地答應著,一路把大伯送回了家。

  戚老漢脫了鞋爬上炕,眼前也恢復了光亮,他略微放下了心。又對侄子吩咐:「天星,俺不大『愉做』,我的蓑衣和煙包都落在北場院的那棵『蒼蠅翅』樹下了,你腿兒快,替大伯跑一趟兒,幫俺拿回來——」

  「好嘞——」

  天星一溜煙兒就去了……

  ……

  戚老漢將今夜的所遇死死壓在了心底兒,直到臨終合目前,才把他的這個「鬼遇」講給已經繼承了他們老兩口家業的「嗣子」——小侄子天星。

  而天星何人呢——他不幸正是俺一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此事兒一傳再傳三傳四傳,到了今天,就傳到了「話嘮」——悠人的兔子耳朵里啦……

  悠人又是誰,那就是一個藏不住話的「大喇叭」啊!今夜俺若不將此事兒「吐槽」出來,恐怕是睡不著的了……

  所以呀,奉勸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恁若是有不想「公之於眾」的事情,可一定不要告訴俺呀!否則……嘿嘿……

  書歸正傳,咱說重點:

  於傅氏的娘家是傅沈屯首屈一指的大戶。「傅家」的事業在其父——傅少恆時代達到了最高峰。

  年輕有為的東家傅少恆接手父親的基業後,繼續「發揚光大」。

  他不僅在本村建了一爿油坊,還在高密和青島各開了一家糧油店。

  一個冬日的月中,剛剛繼承家業不久的傅少恆接到「信兒」:妻子劉氏又給他添了一個大胖小子。

  傅少恆興奮不已,馬上自青島的鋪子往家趕,坐車回到高密時,天已半夜了。

  他急匆匆地走到自家位於高密的糧油店,「砰砰」砸開鋪門,叫「夥計」套上輛騾車,連夜送他回家……

  寂靜的夜晚,騾子小跑著,清脆的鐵掌「踏踏踏踏……」地敲擊著地面,一如此刻傅少恆心臟的「非正常」快速搏擊聲……

  途經村外「死孩子夼」北面的野樹林時,二人被一陣野獸般的低嚎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傅東家豎起耳朵再仔細一聽:不像是野獸的動靜,倒像是個啞了嗓子的男人在嘶聲痛哭。

  夥計問:「出了啥事?」

  東家說:「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年輕氣盛的傅少恆那時頗有一些兒膽魄,他摸起一根枯樹枝,在手攥馬鞭的車夫的陪同下,向著哭聲傳來的方向摸過去……

  淒冷的月光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坐在地上,懷裡摟抱著一具女屍,正哭得前仰後合的。

  傅少恆等那漢子哭聲暫歇,「中場休息」之時,輕輕走過去詢問了一下:原來是與哭嚎的大漢「相依為命」的娘——不明不白地,今晚就突然上吊死了。

  傅少恆與那漢子敘話了幾句,從他的回答中覺得他不是個精神很正常的人。

  適逢大喜的傅少恆善心大發,幫他葬了娘親,又將其帶回老宅,並給他安排了一個「僱工」的工作。

  ……

  好心未必會有好報呀!

  雖然這個腦瓜不很靈活的「僱工」吃喝不論,幹活相當賣力,可精明能幹的傅少恆還是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因為他一時的「婦人之仁」,才導致了他謝世以後,偌大的「傅家」,因了這個「僱工」唯一的一次「醉酒」,竟落了個「家破人亡」的悽慘下場……

  傅少恆去世以後,家裡就折了「擎天玉柱」,傅家迅速「家道中落」。所有的店鋪都「資不抵債」,折出去了,家裡的地也變賣得差不多了!

  如今的傅家再也養不起「長工」、「短工」的了!

  這個缺心眼兒的「僱工」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主家,不知怎麼就搭上了農會會員尚田立。

  一次,尚田立把他請到自己家裡吃酒。觥籌交錯之間,傻啦吧唧的「僱工」果然就喝高了,受不懷好意的尚田立一挑唆,借著酒勁兒就到農會舉報了於文龍的姥姥家——「傅家」:他口齒不清地訴說:傅家當年是村里最「大」的戶,攢了若干的「黃白」之物……

  稀里糊塗的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酒醉後的一通「胡唚」,竟然間接害死了好心的東家四口人。

  「噩耗」傳出,後悔不已的傻帽「僱工」拿上棍子就去了尚家,把當初挑唆他的那個尚田立迎頭一頓胖揍。

  而他自己也傻氣冒泡,據說,當天夜裡,他就找到了他娘當初上吊的那棵大樹,褂子一蒙頭,也掛到高高的刺槐樹上了……

  隔天,尚田立一夥的人就四處傳揚:但凡是出過「吊死鬼」的人家,不管過去多少年,他家裡的邪性都不會輕易散去,總是會有後人「前赴後繼」的……

  看這個死鬼「僱工」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傅家的這個「僱工」怕是被他那個「吊死鬼」的娘回來接走了。就像當年西酉家村的戚老漢,不也差點兒被「吊死鬼」忽悠走嘛!

  ……

  時過境遷,直到這個「僱工」「吊死」半年以後,他的死亡之謎才被「傅家」的二少爺傅西解開:原來他不是自己「吊死」的,是被殘忍的特務們——尚田立一夥兒蓄意「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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