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我是王建

  客來居，是個規模不大不小的旅館，裝修得很簡陋，價錢也很便宜，住在這裡的，大部分是家屬或者朋友在醫院住院的人，方便照顧和探望而已。

  秋宇一個人剛上到四樓，就看見走道上站著一個人，過道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從輪廓來看，應該是個男人。秋宇沒有主動過去，就這麼站在樓口看著這個人。這個人面對著秋宇，也就這麼站著，過了一會兒，居然向秋宇走了過來。秋宇乾脆就這麼站著，安靜的看著這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快到面前，秋宇才看清，確實是個男人，年齡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頭髮很短，個子很高，穿著很得體，雖然長得不算太好，但也絕對不差。面善、精幹、中年卻顯年輕，這就是此人給秋宇的第一個感覺。只不過，也許是長時間沒有睡好的關係，現在的王健，看上去很疲憊，面容也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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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秋宇面前，這個男人微笑著沖秋宇伸出手，非常禮貌的說道：「你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秋宇秋警官吧！」

  秋宇不由得笑了笑，伸出手與面前男人的手輕輕一握，說道：「你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王健吧，我的確就是秋宇。」

  「秋警官，你好你好，我是王健。我在樓上看見你進了小英的病房，然後又看見你把手下人支走。雖然以前沒見過，但聽小英說過你的一些事，非常感謝你對小英一家人的幫助。」說完，掏出香菸遞給了秋宇一支，又掏出火機給秋宇點了火，才繼續說道：「看見你上了這幢樓，我猜測你應該是來找我，就在門口等你，有點唐突，希望你不要見怪。」

  秋宇心道：「這個王健，還真不簡單。」

  猛抽了一口煙，秋宇才笑著說道：「王醫生，你不做警察可惜了。對了，你怎麼不抽？」

  王健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我不抽菸，但經常在外面跑，煙都是給別人準備的。」

  秋宇笑了笑，又看了看王健身後的走道，繼續說道：「我們是在這裡聊會兒，還是去你的房間？」

  王健一愣，有些尷尬，趕緊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裡面請。」

  房間裡有兩張床，一張桌子，兩個凳子、一個柜子和一個電視機，很有些簡陋。房間的窗子，正對著苗紅英的病房。

  秋宇在凳子上坐下，對王建問道：「就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嗯，我父母在老家，還有個妹妹嫁到了外省，很少回來。我自己也很少回去，其實真要說起來，現在除了小英，我也沒什麼親人了。」頓了頓，又說道：「她現在這個狀況，我很擔心，但她又不讓我照顧她，我沒辦法，只好暫時搬來這裡，等她出院再說。」王建在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從地上的紙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秋宇，說道：「秋警官，喝水。」

  秋宇道了聲謝，將水接了過來，想了想才說道：「苗紅英單獨來找過我，你知道嗎？」

  「知道，她回來以後跟我說過，包括在鹿城發生的那些事情，也都說過。」

  「哦？她說了些什麼？」

  「也不太多，從鹿城回來以後，她情緒一直都不太好，我也不好多問。就跟我說了一些在鹿城發生的事，她告訴我，武德才已經死了，是自殺，死得很恐怖。」王建說道這裡，苦笑了一下，才又繼續接著說到：「你也知道我跟小英的關係，說起來也不怕你笑話，也許你會覺得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但恰恰相反，我一聽說武德才死了，不是高興，而是感覺很不妙，心裡也很有些愧疚。」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又說道：「不管怎麼說，他的死跟我有很大的關係，跟我害死的也沒有太大分別。」

  王健說話的時候，不敢正眼看秋宇，一直低著頭。而秋宇，卻一直看著他。

  「王醫生，看得出來，剛才你所說的，應該是你的心裡話。」秋宇看著他，想了想才說道：「而且，這個事情就我們公安機關而言，已經結案，你也沒必要跟我瞎扯一些噓的，是吧！」

  王健沒有回答，苦笑了起來。

  「你也沒必要跟我解釋什麼，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工作，公安局沒安排我過來，是我自己覺得有必要來一趟。」秋宇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你跟苗紅英的事情，那天她單獨來找我，已經跟我說得很詳細，憑我的直覺，相信她不會騙我，而且，她沒必要騙我，也騙不了我。」

  「你跟她的事，從某些方面上來說，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並不是說，值得同情，就可以被原諒。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人已經死了，沒見過他的屍體，你完全想像不到一個人可以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自殺的人我每年最少見幾十個，但是像武德才這樣的，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見過比他更狠的。他的死，你和苗紅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說到這裡，秋宇盯著王健，緩緩說到：「現在，苗紅英也選擇以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你考慮過接下來的事情麼？」

  王健一直安靜的聽著秋宇說話，臉上滿是痛苦之色，沒有任何回答。

  「其實之前武德才這個案子還在查的時候，我已經聽到過你的大名，早有見見你的想法。我真要見你的話，動用一些手段，也不會是多大難事。再說，你也早被我們納入了調查的範圍，不是因為武德才的事被定性為了自殺，苗紅英也同意了我們的調查意見，我們早就見面了。」

  見王健不說話，秋宇繼續說道：「不過，在這種場合下見面，其實更好。聽說了你跟苗紅英的事以後，就我個人而言，也不得不佩服你們之間的感情，還有那些經歷。法律和道德，真的不能混為一談，有時候也很難分清到底誰輕誰重。因此，從道德上來說，我更加希望在這種非正式的場合下，與你見面。」

  「今天見到了你，也算是一種緣分。雖然你和苗紅英之間的事情，不那麼光彩，但我對你們，更多的還是同情。」秋宇淡淡說道。

  王健情緒有些激動，說了句「謝謝」，就低著頭不再說話。

  「你有想過你們的將來嗎？」秋宇淡淡問道。

  「想過一些，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當年如果她能離婚，我會娶她，跟她好好生活一輩子。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真的很為難。」王健說完，眉頭緊皺了起來，自顧搖了搖頭：「再說，小英回來以後，我感覺她整個人變了不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是不是有意的疏遠你？或者說，是躲著你？」

  「嗯，確實是這樣。」

  秋宇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他，才說道：「王健，你現在是不是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恐懼？」

  王健沒有回答，一隻手按著眉頭，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緩緩搖了搖頭。

  秋宇深吸了口氣，才又說道：「其實，她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命是保住了，但你現在真正懼怕的，是會永遠的失去她。」說完，秋宇看著王健，緩緩說道：「你害怕她會因為這件事而徹底的與你斷絕關係，我沒的說錯吧。」

  王健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看著秋宇，臉色煞白，身體有些顫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其實以你的精明能幹，已經預見到了將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一些事情，只不過，你還不太確定，也不敢確定，更懷著一絲渺茫的期盼。」秋宇淡淡說道：「你，不敢承認而已。」

  王健痛苦的用手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沒有說話，也沒再正眼看秋宇一眼。

  秋宇靜靜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見他一直低著頭，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煙遞了一支過去。

  王健抬起頭來，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看了看秋宇，又看了看秋宇手裡的煙，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抽菸，謝謝。」

  「隨便你，」秋宇將煙放在他的面前，又緩緩說道：「時間還早，給你說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