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科幻小說> 奇術之王> 第366章 隱身軀於蟹臍,以芥子藏須彌(

第366章 隱身軀於蟹臍,以芥子藏須彌(

2025-04-20 20:13:45 作者: 飛天

  我不知他說的「它」是誰,只聽見空氣中風聲大作,鼻子裡聞到無以名狀的強烈腥氣。

  在我的感覺中,果然有東西從我背後破空而至,或許正是聞長老口中的「它」。

  「它」是無形的,否則我身後的紅袖招等人早就驚叫起來了。同時,「它」又是有形的,正用爪子抓撓壁畫,欲破壁而入。

  「聞長老,那是什麼東西?」明知聞長老已經無暇回答,但我不問他又能問誰?

  我聽見了利爪切入壁畫時發出的「嚓嚓」聲,就響在我耳邊,刺耳之極,恐怖之極。還有,我感覺「它」的身軀極長,如蛇如龍,不住地在空中扭擺遊走,所過之處,風聲颯颯。

  壁畫能暫時阻止「它」,長此以往,壁畫必破,而聞長老結再多手印,也難逃一死。

  轟的一聲,壁畫猛然震顫,將我向後彈出去,連退了十幾步,倒在紅袖招的懷中。

  

  黃金屋中並沒有「它」的蹤跡,但我知道「它」的存在,因為那壁畫上的爪痕正在急速增加,由十幾道增加至上百道,一道比一道更深。

  「你們都退後,你們都退後!」白芬芳狂叫起來。

  她左手捧著一隻臉盆大的調色盤,盤子裡已經調好了七色顏料,全都隨著她急進的腳步而蕩漾潑灑著。她的右手指縫中夾著四支筆,右臂臂彎里夾著一支筆,左右兩側耳朵後面各夾著一支筆,總共是七支筆,對應著七種顏料。

  誰都看得出,她要衝過去補完那幅壁畫。

  「畫夢之術」具有通神之力,用畫來對抗「它」,或許正是這一戰的關鍵之處。可是,以白芬芳的柔弱身軀,又怎能抵擋「它」的瘋狂之爪。

  「刀來,劍來!」我厲聲大喝。

  夕夕手快,立刻將一把刀、一把劍塞入我的手中。

  我跟著向前沖,刀劍舞成刀花、劍花,拼命遮護著白芬芳的後背。在看不見「它」的惡劣狀況下,這是唯一的方法。

  「一起上吧!」夕夕、紅袖招、連城璧、冰兒異口同聲地叫著,各自拔刀拔劍,在我身後揮舞,跟我一起保護白芬芳的空門。

  所有人將生死置之度外,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只有保護白芬芳,讓她有機會補全壁畫,才能掌控戰鬥的先機。

  「它」在,我能感知到「它」在,「它」是如此強大,仿佛巨大的身軀已經塞滿了整個黃金屋,即便是將我們幾人一起吞噬進去,也塞不滿「它」的吞天巨口。

  「它」是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不僅僅是要破壁擊殺聞長老,而且已經威脅到了所有人的性命安全。

  「死……死,這是所有人的死期!死吧,死吧,所有人,這是末日的大審判,我死,你們也要死,所有人在末日歸於平等……死吧,為了今日的死期,笑吧,盡情地笑吧,笑吧……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已經萎靡無聲的燕塗鴉突然狂熱地躍起,手舞足蹈,嘶聲狂笑。

  「給我五小時。」白芬芳來不及向我致謝,急促地說了五個字。

  「五小時?」我失聲苦笑。

  這種混亂局面下,連五分鐘、十分鐘我們都未必能撐得住,更何況是「五小時」?

  「我必須畫出『以芥子藏須彌』的大胸懷,才能化解今日之亂。」白芬芳深吸了一口氣,臉色變得**無比。

  她的身體不再顫抖,左臂托著的調色盤也變得異常平穩。

  「好,你畫,心無旁騖,其它事交給我們。」我說。

  白芬芳面向壁畫,但並沒有立即揮毫作畫,而是沉默地端詳那殘缺了大部的壁畫。

  須彌山極大,芥子極小,要想把前者藏於後者之內,需要運用到中國畫技法中的「微觀縮畫」技術,與《清明上河圖》的繪畫技法相同。

  中國的畫藝、書法藝術都講究「疏可跑馬、密不透風」的走筆境界,現在白芬芳要做的,就是全神貫注地作畫,忘掉身後的我們,也忘掉那虎視眈眈的「它」。

  驀地,燕塗鴉的身體騰空而起,屹立在黃金屋的最高處,頭頂貼著屋頂。

  人是不可能做出這種動作的,尤其是他身遭重創的情況下。唯一的解釋,就是「它」將燕塗鴉攫住,一下子送上了最高處。

  「別枉費心機了,不可能……白畫神,你想用『畫夢之術』收服它,別做夢了,不可能,這不是噩夢,這是現實,是血淋淋的現實……它是永遠餵不飽的,就算吃盡全城百姓,也是慾壑難填……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燕塗鴉對自己的生死早就漠不關心,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瘋子。

  我和白芬芳雖然沒有細聊,但隱約之間,已經有了心靈溝通。洪家樓教堂下的地道里那幅壁畫能夠產生奇異的吸力,我相信當白芬芳的壁畫補完之後,將與地道里的畫具有異曲同工之處,這就是收服「它」的關鍵。

  燕塗鴉以「食腦之術」這種邪術橫行於世,該當死無葬身之地,但當他頭下腳上猛摜於地上時,我的心還是猛地「咯噔」了一下。

  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會被摔個「萬朵桃花開」,燕塗鴉也絕不會例外。他死了,挾邪術而來,因邪術而死,給世界留下了種種不解之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歌行狂笑起來,最後樂不可支,蹲在地上,右掌拍打地面,發出「啪啪啪」的響聲。

  「你死了,『食腦之術』就……就只有我知道,最起碼……二十年內不可能有人再練成這種奇術,哈哈,你死得正是時候,一切都剛剛好,哈哈哈……」燕歌行邊笑邊叫,癲狂無狀。

  他初入本城時,行事莊重得體,待人彬彬有禮,絕對的男人中的精品,可以在任何地方俘獲女孩子的心。現在,他為了「食腦之術」和「天竺蜈蚣」,竟然如此猥瑣下賤,真真讓人大跌眼鏡。

  燕塗鴉一死,「它」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燕歌行。

  我凝視著黃金屋的最高處,迅速感知著「它」的去向。

  「它」隱藏於空氣之中,肉眼無法看見,不過,當我側耳諦聽空氣中的動靜時,仍然能夠覺察,「它」每次行動時,都帶起一陣颯颯的風聲。

  很顯然,「它」已經由高處俯衝下來,撲向燕歌行。

  「哳哳、哳哳哳哳」,燕歌行懷中發出了「天竺蜈蚣」的古怪叫聲。

  一瞬間,「它」凜然後退,懸停於燕塗鴉屍體的上方。

  「那東西忌憚『天竺蜈蚣』!」我偷偷地鬆了口氣。只要有能跟「它」對抗的東西,我們這一邊就不至於任憑宰割。

  「須彌山高萬仞有餘,芥子在微乎其微,幾不可見。今欲以芥子藏須彌山,艱難之處,如針尖微雕。天下萬事萬物,無絕對,只相對。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而蜀人卻開鑿棧道,將絕壁變為坦途。余,白氏弱女,名芬芳,承祖先奇技,自小奮發圖強,晝夜練習,不敢有絲毫懶惰敷衍。年十二,技成,又拜師於北方清華、北大畫界巨匠,尋仙於津滬南開、復旦書香世家,痴迷筆墨之間,即使在夢寐之間,亦不敢忘祖宗訓誡。今日事急困窘,不得不斗膽作畫,若有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之處,望列祖列宗在上,以無上慧眼,為後輩指點迷津,務必成就今日之事,畢其功於一役。在此,後輩芬芳,感恩神筆奇技,叩謝列祖列宗。」白芬芳說完,彎腰放下調色盤與畫筆,整頓衣裳,屈膝跪倒,恭恭敬敬地向那壁畫一連叩首四次,次次都額頭碰地,發出「咚咚」之聲。

  我知道,任何一種技藝到了絕高之處,都會進入「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唯心主義境界,然後保持著各個門派獨有的儀式。

  唯有對技藝的尊敬、崇拜,才能浸淫其中,達到其他人永生無法企及的高度。

  白芬芳的莊重告白也感染了我,我心中惕然自省:「我至今無法領悟夏氏一族祖傳的奇技,是否跟我對祖先的尊崇程度不夠有關?」

  如今,夏氏一族連個正式的祠堂、供堂都沒有。除了爺爺,去世的所有祖先都已經不知下落,更不要說是到墳前燒紙拜祭了。這種情況下,祖宗在九泉之下不怪罪我已經是萬幸,還敢奢望擁有夏氏一族的神技嗎?

  「停。」我吩咐一聲,並率先垂下刀劍。

  現在,我明顯感覺到,「它」已經緩緩地退出了黃金屋。

  「它」的撤退,不是從門口離去,而是四下彌散,如同煙霧一般緩緩消失。不過,我不敢掉以輕心,「它」能突如其來殺人,其威脅就永遠存在。

  「剛才——」紅袖招剛說了兩個字,自己就立刻意識到應該噤聲,馬上將聲音壓到最低,「剛才,到底是什麼東西殺了燕塗鴉?」

  除了我,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其餘幾人臉上全都寫滿了迷惑。

  「有一個無形怪物出現,像是巨蛇或者巨龍,這壁畫上的痕跡就是它留下的。它曾把燕塗鴉舉到最高點,再摜下來,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現在,它已經像煙霧一樣散去,不過肯定還會回來。」我低聲解釋。

  我向前走,離開白芬芳十幾步,既不影響她潛心作畫,又能隨時殺回來,全力保護她。

  「聞長老在壁畫後面?」冰兒問。

  她與聞長老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所以,她比任何人更關心聞長老的下落。

  我望向她,沉吟不語。

  按著「等價交換」的原則,此刻我也可以向冰兒問一些問題,比如她、聞長老與連城璧之間的約定,比如她和聞長老之間的獨特秘密……我知道,她心裡一定有很多秘密,跟丐幫有關,也跟「童男童女獻祭」這個關鍵話題有關。

  「你其實不必回答我,就像我不準備回答你任何問題一樣。」冰兒猜透了我的心思,冷然回答。

  她的名字叫「冰兒」,這種冷然不可侵犯的樣子確實人如其名。

  我嘆了口氣:「我回答你的問題,不提任何問題。聞長老就在壁畫後面,但他所處的環境,你們大概想不到——」

  猝然之間,我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心裡所有的困惑都豁然開朗。

  我回頭望去,白芬芳已經重新端起調色盤、拿起畫筆。這次,她不再隔著三步距離端詳壁畫,而是靠近壁畫,額頭緊貼其上,跟我剛剛的樣子差不多。

  那種姿勢之下,她也應該能像我一樣,不僅僅聽到聞長老的聲音,還能看見他在蟹臍中的打坐模樣。

  「壁畫後面通向聞長老的家?」紅袖招搶先問。

  我搖頭:「你說的,完全是『表世界』的問題,以為壁畫後面一定是通道,通道盡頭一定是聞長老的家——錯了,都錯了,聞長老在壁畫後面,但壁畫後面並非通道,而是他的藏身之處。而且,那地方並不是物理形式存在的,而是以『里世界』的精神形式存在。」

  這些話是我對「蟹臍」的全部理解,當年的「杭州雷峰塔一戰」驚天動地,而青白二蛇最後將法海僧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藏身於「蟹臍」。

  如果「蟹臍」是物理存在的,則青白二蛇本來就有驅使三江四海水族之力,還能找不到法海僧?那就太容易了,法海僧等於是自投羅網而已。那麼,青白二蛇之所以找不到他,就是因為他已經消失在物理世界、表世界之外,進入了精神世界、里世界之中。

  正如現在的聞長老,他在蟹臍中,而蟹臍又在壁畫中,早就脫離了真實世界。

  「現在呢?我們怎麼辦?」紅袖招問。

  「等,等白畫神把這幅畫畫完。」我說。

  自從白芬芳向著壁畫告白,她就進入了渾然忘我的精神狀態。我們誰都不敢再去打擾她,在這樣的繪畫高手面前,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

  戰鬥暫時休止,場內只留下齊眉與燕塗鴉兩具屍體。

  「它」還會回來,將來還會有人死於「它」的怪力之下,但此時此刻,怯懦與退縮救不了自己,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硬著頭皮撐下去。

  冰兒向我走過來,略帶歉意地低語:「剛剛實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為你會要挾我提交換條件。對不起,實在抱歉,我和聞長老之間有很多秘密約定,不能對外人說,希望你能理解,不要生我氣。」

  我當然沒有生她的氣,一牽扯到丐幫,那就成了幫會內部的隱私。對於丐幫而言,我是外人,自然不該知道那些秘密。

  「多慮了。」我搖搖頭。

  冰兒指向白芬芳和壁畫:「夏先生,方便的話,我還想請您講一下聞長老現在的狀態。強敵退走,他如果沒事的話,不是應該出來跟我們會合嗎?即使有『表世界』和『里世界』之分,那麼他能進入那裡,不也就能離開那裡嗎?」

  白芬芳仍然沒有動筆,我們毫無辦法,只能靜靜等待。

  繪畫是需要靈感的,尤其是起筆部分,如果結構格局弄錯,以後再改就不可能了。

  「他出不來,他也不想出來。」我回答。

  我對聞長老的了解不深,總的感覺,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當然,如今社會,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成功,坐上萬眾敬仰的寶座。

  「我……夏先生,謝謝你。」冰兒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吧。我怕到了最後,有些話想說也沒機會說了。」我長嘆。

  其實,我對將來很悲觀,因為奇術師的流派太廣泛,而各種奇術層出不窮,全都凌駕於普通百姓的知識範疇之上。舉個例子說,像燕塗鴉這樣,身懷「食腦之術」邪術,又有錢、有權、有勢,可以隨意地蹂躪百姓而不受任何法律懲戒。

  從另一面說,國安部門還沒有行之有效的手段來制約奇術師,只能就事論事,單個案件單個處理,效率極其低下。

  容許這樣一大批異能之士在江湖上隱居,實在是件很危險的事。

  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弱肉強食,挾技自重,都是歷史上曾經無數次發生過的事。當這種無序發展的亂象到了極致,就將再次出現擂台、滅門、九幫八派十七聯盟大火拼等等暴力流血事件。

  當務之急,就是要有人站出來,維護秩序,鋤強扶弱,讓江湖的規矩恢復到「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年代。在那時,越是高手,越謙遜低調,絕不惹事生非。平時,這些高手都小心隱藏,絕不露相,像普通百姓一樣好好生活。

  只有奇術師們能夠「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徹底平息爭強鬥狠之心,才會終結他們給世界帶來的混亂。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