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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越青幫千變萬化女(3)

2025-04-20 20:12:06 作者: 飛天

  我陪著她走近青銅馬車,她一隻腳踩在上車的鐵梯上,一隻手很自然地向我伸過來,意思很明顯,就是讓我扶她上車。

  「你要坐幾分鐘?」我伸出右手,托著她的胳膊,輕輕發力,把她扶到馬車的后座上。

  「你想講幾分鐘,我就坐幾分鐘,直到你不想講了為止。」她調皮地回答,身子向後仰,輕輕地翹起了二郎腿。

  我靠在馬車上,一時之間,拿她沒辦法。

  「夏先生,我是越青幫的人,你猜到了對吧?我想為自己辯白一下,我們這個幫派是對社會無害的,既不打打殺殺,也不搶劫綁架,更不會沾染什麼毒品啊、賭博啊之類的,只是集合起來自保,不受外人侵害。可是,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有些壞人向我們潑髒水,說我們這個那個,像是山賊海盜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我已經大學畢業了,馬上要走向社會,開創自己的人生之路,所以我想用自己的力量為越青幫正名,讓所有人尤其是中國人認識到,原來越青幫也是一個很好的社團組織,它的存在,是為廣大弱勢群體謀福利,同時,幫助政府大範圍地消滅罪案,成為城市守護神……」

  夕夕侃侃而談,言語之中,對身在越青幫充滿了自豪感。

  關于越青幫的好壞,江湖自有公斷,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說好就可以的。

  我點頭:「好,你說得非常好,但只是從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的角度來闡發問題。越青幫的好壞,需要江湖同道共同評說,不是幾百個、幾千個水軍就能偽造出來的數據。夕夕,我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所以你說的話,我都暫時表示認同,好不好?現在,我們走吧?」

  這種自辯和辯論沒有任何意義,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掰扯一百年也弄不出個結果來。

  自古至今,全球無數幫派崛起,又有無數幫派瓦解,但沒有歷史學家系統地去評判其好壞對錯,因為這些幫派是隨著政治鬥爭而產生、崛起、輝煌、毀滅的。他們只是江湖人,當某些幫派掌權者企圖「越界」至官場的時候,就會遭到粉身碎骨一擊,然後消弭無形。

  

  越青幫的老巢不在中原,我們兩人都還沒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層次,妄論其對錯,毫無必要。

  「夏先生,濟南是個很美的地方,繁華無比,人文豐饒,而且又遇到您這樣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美男子,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夕夕說。

  她端坐在青銅馬車上,左臂搭著扶手,遠眺前方,神情閒適,似乎已經忘記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也忘記了一小時前被丐幫挾持的兇險,全部心思,都在品味泉城美景上。

  濟南的確很美,尤其是近幾年來,趵突泉與大明湖景觀休憩一新,圍繞「泉水」這一命題大做文章,使得每一位來到濟南的外地遊客都讚不絕口。

  這是濟南之福,也是濟南人之福。

  「夕夕,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問。

  「蘇東坡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我想說,日喝泉水三百杯,不辭長作濟南人。哈哈哈哈……」夕夕大笑起來。

  她杜撰的這兩句詩並不新奇,因為此前已經有無數文人墨客改編了蘇東坡的名句,留下的正是「日喝泉水三百杯,不辭長作濟南人」二句。

  「等江湖上的事全都了結,等你退出越青幫,也許就能常駐濟南,做一個濟南人了。」我回應她。

  她小小年紀都有「長做濟南人」之心,作為土生土長的濟南人,我更加熱愛濟南這方沃土。

  江湖人的心永遠不得安寧,只有退出江湖,做普通人,才能深切體會到濟南之美、濟南生活之美。由此我也感嘆,至少三五年之內,我是沒法做普普通通的濟南市民了,必須把自己肩上的擔子挑到山頂,才能徹底放下。

  「放下」二字,說容易,做起來卻是萬分困難。

  「夏先生,我認為你說得很對,任何事都需要了結,都需要一個了斷。如果你肯跟我們越青幫在一起,那麼你很快就能獲得這個結果。」她說。

  我向上看,正好夕夕向下望,眼神交錯之間,我從她眼中讀到了非同尋常的東西。

  第六感相當奇怪,我感覺,遭遇花千歲時,自己似乎看到過同樣複雜的眼神。

  「為什麼?此刻夕夕的眼神竟然跟花千歲相似?」我悚然一驚。

  「夏先生,你養不養寵物?」她忽然為了一個與眼前環境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搖搖頭:「沒養過。」

  濟南人都愛養犬,半數家庭都有愛犬,有些家庭甚至養著兩三隻。我沒養犬,實在是家裡雜事太多,無法分出心思照顧寵物,索性就不養了。

  「那太可惜了,寵物能教給人很多東西,也能讓人心定。譬如現在,假如你有一隻小寵物,無論是貓還是狗,抱在懷裡,把心裡想的問題嘮嘮叨叨地講給它聽,慢慢的,心定了,神也就定了,然後一切煩惱全都忘掉——我有一隻美短虎斑貓,特別可愛,特別頑皮,每次我遇到不能解決的大事,就會摟著它講給它聽,讓它幫我做決定。它很神奇的,每次都能給我解決大難題。你說,好不好玩?」夕夕問。

  我知道那種貓,外貌與中原的狸花貓近似,但卻價格昂貴,受到濟南人的追捧。

  「你人在濟南,現在貓在哪裡?」我問。

  她似乎並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包菜』,又按照包菜英文的音譯,給它起了個英文名字叫『凱貝』。哈哈,哈哈,一想就很有趣,對吧?」

  我不關心她的貓,只是努力地將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收入耳朵里,然後細細分析,看她說的這些內容與花千歲有沒有聯繫。

  花千歲曾經在我和冰兒面前展示過神偷、易容之術,相當高明,幾至天衣無縫之境界。

  夕夕也展示過「一人分飾兩角」的喬裝易容術,但是因為那暗門沒有關閉而露出了破綻,被我識破。

  「如果……如果……」我心中跳出一個答案,但這答案的跳躍性太大,只是出於第六感的驅動,沒有任何根據。

  那答案就是——「花千歲、夕夕同為一人,種種不同面貌,都是易容術所致。」

  「易容術」這種奇術被古代智者創造出來之後,經歷了五千年的進化與變遷,深度、廣度無可限量。

  最高明的「易容術」是什麼?就是一個人完全扮成另一個人,外人全都無法識破,並非以假亂真,而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毫無區別,毫無瑕疵。

  世所共知,當今國際上很多大人物都有自己的「替身」,至少一個「備胎」,多的則有十幾個、幾十個。尤其是在整容術異常發達的今天,通過外科手術將「替身」的外貌無限接近於「真身」,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有太多例子說明,「易容術」藉助於「整容術」,正在改變人類進程,將正常世界變得群魔亂舞,真假莫辯。

  「嘿,夏先生,你的眼神好可怕!」夕夕笑著,避開我的審視。

  我後退一步,心裡思忖,要不要拆穿她。

  「你想說什麼?」她問。

  我反覆考量:「拆穿她有意義嗎?不拆穿她,是不是對以後的事態發展更有利?她反覆以不同形象出現,意欲何為?她真的關注『梅花公館手記』嗎?或者……或者另有它圖?她對我是無害的嗎?她對丐幫是無害的嗎?她的出現,已經讓丐幫有所警覺,這警覺不是空穴來風對吧?她的內心一定不像表面看來那麼單純,她找各種理由接近我,為了什麼?」

  「魘嬰之術」——我的思路因為這個名字而突然間豁然開朗。

  這才是一切的關鍵,包括聞長老、冰兒在內,都對「魘嬰之術」趨之若鶩。越青幫與「魘嬰之術」有不可分割的關聯,那麼夕夕在這個時刻出現在濟南,應該跟聞長老、冰兒所追求的方向完全一致。

  「極好,極好。」我向夕夕點頭。

  夕陽跌落遠山之下,西面的建築物頂上都被晚霞餘暉鑲了一道金邊。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就知道,自己選了一個錯誤的時間段跟夏先生談心,所以才會被你看透了底牌。啊,真是太丟人了——」夕夕雙手捂住了臉。

  她的名字里有個「夕」字,如果起名者有心,所用的這個字必定極有深意,應該是用「名中字」來補足「一命二運」里的弱項。

  那麼很明顯,「夕」是指「夕陽西下、黃昏來臨」的時段,也就是她一天中運勢、神氣降到最低的「坎」上。

  所以,她太大意,低估了我的第六感計算能力,才會捂臉羞慚。

  關於「起名用字」是「山、醫、命、相、卜」里的另一支大學問,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講述清楚的。我對那種學問門類的見識,真的不值一提,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賣弄。

  「我是花千歲。」十幾秒鐘後,夕夕放下雙手,低聲承認,「我就是江湖上的越青幫千變萬化女夕夕。」

  「真正的花千歲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是你現在的樣子?還是我們在咖啡堡里見面時的樣子?或者乾脆就是那個老者的形象,雖然表面看沒有『千歲』,但六七十歲總是有的。」我不禁苦笑。

  「花千歲永遠沒有真相。」夕夕幽幽地說,「人都是會變的,百年壽命之內都會有嬰兒、幼兒、兒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的持續變化,那麼一個千歲之人,會變多少次?幾十次、幾百次還是更多?」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天氣不冷,但我的心卻極冷。

  「你怕了嗎?」夕夕問。

  我苦笑著搖頭,仰面看著她那張年輕的臉。

  「越青幫千變萬化女」是江湖上叫得非常響的一個名號,「千變萬化」一詞足以說明,擁有那名號的人一定是易容術的頂尖高手,能夠以各種面目示人,卻把自己的本來面目掩蓋在一切偽裝之下。

  「剛剛你還說,想知道我的本來模樣。現在呢?還想知道嗎?」她又問。

  我輕輕點頭:「仍然想。」

  江湖上的故事永遠比戲劇電影更精彩,也更多變。我既然是發誓要投身於江湖,還有什麼能讓我害怕以至於不敢探求真相呢?

  夕夕再次將雙手捂在臉上,低聲笑著:「易容術的真諦相當於您們中國四川戲劇中的『變臉術』,雙手一遮一放,模樣就會改變一次。兩者屬於同一流派,但後者的技術含量卻遠遠低於前者。我越青幫雖然偏居南越,幫中弟子見識膚淺,但對於某些奇術的研究,卻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懶惰。所以,幾百年下來,已經累積了很多秘而不宣的奇術精髓,這『易容術』就是其中之一。」

  我用心聽著,雙眼一眨不眨,盯在夕夕手背上。

  中原奇術在兩漢時期流傳至西域,又盛唐時期流傳至四夷,再加上玄奘取經與鑒真東渡兩大佛教盛舉的推動,遂在天竺、扶桑兩地紮根,西、東兩個奇術支脈全都興旺發達起來。

  這種繁衍變化用老濟南人的話來說,就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如今,中原奇術師已經不敢自稱天下第一,就是歷朝歷代的「外流」造成。

  「準備好了沒?我看要變臉啦?」夕夕從手指縫裡瓮聲瓮氣地問。

  我低聲回應:「已經準備好,請展示越青幫的易容奇術吧。」

  夕夕嘴裡發出「呔」的一聲,隨即放下雙手,哈哈大笑。

  原來,她只是虛晃一槍,並沒有真正為我表演越青幫易容術。剛剛的說辭,只是一個玩笑。

  我搖頭長嘆:「都這種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夕夕笑得前仰後合:「夏……夏先生,現在又沒有什麼危險,沒什麼必要,我為什麼要變臉?那沒有道理啊。再說,易容術是有一定成本和風險的,我總不能毫無緣由就當街展示吧?那樣一來,別人以為咱們是變魔術的呢。好了,不跟你逗樂了,再見。」

  她從另一邊跳下馬車,揮揮手,大步向南去。

  「你去哪兒?」我揚聲問。

  她頭也不回,只是高舉右手,背對我揮揮手。

  一隊遊客走過來,正好經過她的背後。等遊客走過,她的人也不見了。

  我悵然若失,輕輕一躍,坐上了青銅馬車。

  車座極高,安穩落座之後,竟然有面南背北、登基坐殿的神聖感。

  我經過這裡很多次,也無數次看到過這輛青銅馬車,但從未想到上來坐坐。從前,我覺得那些爭先恐後爬上馬車的遊客都是神經病,但現在已經完全改變了想法。

  所有江湖人都喜歡當大佬,享受高高在上的帝王感受,但要坐穩這個位子,卻不那麼容易。

  就像現在,日已下山,黃昏掩至,又一天過去了,我完成了什麼?今天的成就又在哪裡?

  時光如箭,日月如梭。庸庸碌碌的一天過去,我應該深深自責才對。

  南面,泉城路上的霓虹燈已經亮了,遊客持續增多,幾近摩肩接踵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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