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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燕家十三少(1)

2025-04-20 20:10:55 作者: 飛天

  那位傳說中的燕十三少坐在一間金碧輝煌的屋子裡,背後是書架,架上不但有滿排的精裝史書,更有金器、玉器和青銅器古董。書架是一直通到屋頂的,最上面幾層,全都是橫放在刀架上的佩刀、唐刀、古劍,顯得既有古樸格調,又有威風殺氣。

  燕塗鴉坐在金色的書案後面,穿著一身金色的西裝,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油光鋥亮。

  他很年輕,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嘴角卻叼著一隻黃金菸斗,菸斗里的菸絲正冒著淡淡的青煙。

  這樣一個「金」人出現在手機上,的確給我巨大的壓力,因為他看見的我的背景一定破破爛爛的油條店,而且油跡斑斑的矮木桌上擺著油條、油旋、豆腐腦等等上不了台面的小吃。

  他的「高」與我的「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點從畫面上就能看出來。

  「啟稟十三少,夏先生非常想與您見面,可是,我知道您很忙,夜以繼日地工作,需要好好休息。於是,我先請您二位進行視頻通話,如果有問題說不清,就再找機會見面聊。」白芬芳從中介紹。

  面對視頻,她顯得十分低調謹慎,以至於讓我覺得她在刻意抬高燕十三少的地位。

  這樣的感覺讓我很不安,因為它不像是正常的主僕關係,極其造作,很不自然。

  在我看來,如果白芬芳是燕王府的忠臣,那麼她會很自然地與主人交流,而不是如今這種噤若寒蟬、誠惶誠恐的姿態。

  

  同樣,如果燕十三少是個好的主人,他也不會把下屬逼迫得像狗一樣謙卑。

  好的主人要的是表面隨和而骨子裡忠心的「狗」,唯有做出這種禮賢下士的姿態來,才會有更多「狗」蜂擁而至,追誰麾下。

  燕十三少盯著屏幕,操著正宗的北京話問:「夏天石,你見我有什麼用?你要錢,我可以給你錢;你要人,我馬上命令白芬芳發動整個山東省內的人力資源給你。剩下的,就是要求你像八神將一樣努力工作,為燕王府效力。八神將在江湖上的地位人人都看得到,只要努力,我保證在八神將里給你補一個位置。你也知道的,刀神已經死了,八神將里空著一個位置……」

  看他的樣子,賜一個名頭給我已經是最大的獎賞,我應該立刻跪地磕頭、千恩萬謝才是。

  我看看白芬芳,白芬芳已經低下了頭。

  「多謝,但是我又另外一些事請教。」我說。

  「講。」燕十三少高傲地回應。

  這些事都不是我關心的,我現在只想問一件事,那就是——「十三少能不能收手?不要搞山東的這些老百姓,讓江湖平靜下來。你的食腦之術很厲害,差一點連我也著了道。現在,結束吧,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去,不要好高騖遠,把手伸得太長了。」

  我的話出乎對方意料之外,在我說話期間,他頻頻搖頭。

  「哈哈,你說得很輕巧,知道我練習食腦之術多刻苦嗎?我要讓家族裡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大哥燕歌行知道,他不是我的偶像,他們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比他們做得更好。」燕塗鴉冷笑起來。

  我們終於談到了燕歌行,那是燕王府的大人物,是無法迴避的一個高端角色。如果跟燕王府談合作,就不可能不談到燕歌行。

  在剛剛接觸時,我是以燕歌行為榜樣的,期望自己將來像他一樣,在濟南的江湖上站住腳,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以長遠發展下去,混得有模有樣。

  後來,在與楚楚的接觸中,我逐漸認清了,江湖上沒有人情,只有利益。

  直到進入鏡室,江湖最殘酷的一面在我眼前徐徐展開,我才發現,向燕歌行學習的話,實在就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

  在茫茫江湖之上、漫漫人海之中,燕歌行僅僅算是燕王府的大人物,卻根本不是江湖上、國際上的大人物。以他為榜樣,只會限制我自己的未來。

  所以,到了現在,我欣賞燕歌行,但並不覺得,自己將來要向他學習。

  「十三少,放手吧,濟南是我生活成長之地,如果再有血腥事件發生,我就不得不出手了。」我說。

  對於燕十三少這種狂妄倨傲之徒,說再多委婉的話,他也只當是放屁。

  「你算什麼東西?夏天石,如果不是八神將極力推崇你,我才懶得跟你在這裡廢話。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既想要錢又要保持可憐的面子,既想當**又想立牌坊,呵呵呵呵……叫你加入八神將已經是天大的面子,還是白芬芳反覆求我,我才勉強答應的。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繼續當個任人宰割的順民吧。記得,永遠都不要來求我。」燕十三少的脾氣也很火暴,一言不合,就要跟我一刀兩斷。

  我不願再忍下去,對著手機屏幕,一字一句地說:「濟南人永遠不會任人宰割,你有多大本事,就放馬過來。燕王府是京城裡的強龍,可這裡是濟南人的地盤。」

  燕十三少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地吐出來,把自己的上半身包裹在淡藍色的煙霧裡。

  「濟南人的地盤?天下和江湖,古來皆無主,誰更強大,這裡就是誰的地盤。你一個小小的順民,敢在燕王府面前劃定地盤,誰給你的天膽?你給小爺記住,如果不是很多人說情,你早就橫屍街頭了。我給老一輩面子,才懶得理你,如果還不識趣,很快你就後悔為什麼會如此多嘴多舌……好了好了好了,不跟你多廢話,我的時間寶貴,一秒鐘就能頂你這樣的無知鼠輩一百條命——」

  白芬芳再沒開口,任由燕十三少掛斷了電話。

  店堂里有人抬頭看我們,然後匆匆吃完,推開碗離去。

  濟南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知道什麼事可以圍觀,什麼事是該避之大吉的。

  我心裡忽然有種悲涼感,其實我們現在的社會真的到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地步了,人人都懂得明哲保身,有事趕緊溜,絕不給自己多找麻煩。

  「你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我記起了魯迅先生的那句名言。

  當然,我也可以裝睡,帶上金條和身邊的女孩子離開濟南,找一處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之地安度此生,不問江湖世事。

  明哲保身是最容易的,一戰、二戰早就說明了這一點。那些前赴後繼奔赴戰場的熱血男兒倒下,而蜷縮後方、唯唯諾諾之輩卻成了戰後的功勞收割者,把大好河山、高官爵位收入囊中,然后冠冕堂皇地高踞於廟堂之上。

  我應該做什麼樣的人?今日的濟南人應該做什麼樣的人?今日濟南的年輕人應該做什麼樣的人?這些問題,豈不都是值得我們反覆深思?

  所有人都走了,小店裡只剩老闆、幫工和我、白芬芳。

  「抱歉,會不會給你惹麻煩?」我問。

  白芬芳搖頭:「沒事,都習慣了,十三少的脾氣秉性就是如此。你要見他,已經見到,我就不欠你什麼了。」

  「是啊,真的不欠我什麼了。」我點點頭。

  我們低頭吃飯,各自滿腹心事。

  很明顯,燕塗鴉一定會我行我素下去,根本罔顧他人意見。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只剩最後一條路,向白道舉報燕王府在濟南的所有行動,藉助官方的力量,把他們全都趕回去。這是一個近乎無賴的做法,畢竟自漢唐以來就有不成文的說法,江湖人按江湖規矩辦事,白道中人按白道規矩辦事,兩下里不能混淆。

  「夏先生,你接下來會不會採取某種借力於白道的行動?」白芬芳問。

  我搖頭:「不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去舉報燕十三少。那樣沒意思,以你們燕王府的實力,就算有個風吹草動,你們也能迅速擺平。我只能說,白畫神,如果你們在濟南城內殺人食腦,我就再也不能退縮了。」

  白芬芳皺眉:「這個嘛……比較難弄,畢竟我們只是下人,主人要做什麼,根本不跟我們商量。不過,我答應你,如果十三少有什麼非法行動,我會第一時間聯絡你。」

  她收起手機,拿出紙巾擦嘴。

  「如果燕王府在濟南城內搞事情,局面就會變得相當麻煩。你們應該知道,濟南城是南北通衢要地,潛伏於此的高手甚多,大部分都是白道沒有掌握情況的。到時候,燕王府犯了眾怒,只怕凶多吉少,根本不是燕十三少能應付得了的。」我好心好意地勸誡。

  白芬芳一笑,站起來:「夏先生,謝謝你的早點,我吃好了。我們就此別過,我回鞭指巷,你回住處,大家隨時聯繫。」

  「我還沒見到燕十三少呢?」我說。

  白芬芳搖頭:「不見為好,你受不了他的脾氣的。」

  說完,她就翩然走出了油條店的門口。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開過來,車門自動打開,白芬芳上車,絕塵而去。

  紅袖招原來已經等在街口了,見白芬芳的車子離去,才快步走過來。

  「借不到人馬?」我問。

  紅袖招沮喪地點頭:「高手不來,庸手再多,也不過是酒囊飯袋之徒。有些人,想要,他們不給,給的都是青澀少年,毫無價值。」

  我點頭:「好了,我知道了。不過你不要著急,我已經在想辦法。」

  「一夜之間,毫無收穫,又白忙了。」紅袖招輕輕感嘆。

  我們站在人流之中,沐浴著濟南城新一天的陽光,彼此臉上都帶著一種茫然無助。

  「丐幫完了。」紅袖招又說。

  「是濟南的丐幫完了。」我糾正她。

  「我現在沒辦法了。」紅袖招苦笑。

  我抬起手,使勁搓了兩把臉,努力地靜下心來,判斷當前的局勢。

  燕王府勢大,這是很明顯的,但我能夠想到,天下沒有一家勢力可以獨大,就像沒有一家公司可以通吃天下利潤一樣。譬如有可口可樂公司就有百事可樂,有沃爾瑪就有家樂福,有谷歌就有百度,有美利堅合眾國就有俄羅斯帝國。

  天下英雄,絕對都是雙生雙成,不可能任由一個人雄霸江山。

  當然,秦始皇是個例外,他借用天兵天將、天戈天甲迅速吞併六國,又在轉眼之間,喪失權力乃至一切。

  他違反了人類自然規律,所以大起大落,終於在中國的封建社會歷史上變成了一團曇花一現的泡沫。

  話說回來,燕王府囂張,必定會有另外的勢力伺機而動,暗藏致命殺招,將會在某個關鍵時刻,從燕王府背後悄無聲息地插上一刀。

  所以說,我永遠有機會,只要不服輸、不倒下,人不死,十年磨劍,總能翻身。

  「別想了,上樓去吧。」我說。

  我們重新進了小旅館,前台的女孩子趕緊起身,哆哆嗦嗦地鞠躬:「兩位好,三樓已經被您們的朋友包下來,隨便住,隨便用,有什麼吩咐,隨時招呼我。」

  「好。」紅袖招用一個字回應。

  那小姑娘趕緊伏下身子,縮在櫃檯後面,再也不吭一聲。

  我和紅袖招緩步上樓,看見地上、樓梯上都剛剛清理過,連三樓門廳里的地毯都換成了新的。

  「夏先生,我有點氣餒了。」紅袖招不加掩飾地說。

  她一邊說一邊嘆氣,一走進301的門口,就一下子坐在沙發上,滿臉都是沮喪的苦笑。

  「我跟燕王府十三少通過視頻電話,如果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目前就一定躲在鞭指巷咖啡館的地下密室里。他有『食腦之術』,你有『癔症之術』——」

  紅袖招搖頭打斷我:「那有什麼用?他不但有『食腦之術』,還有八神將里的高手以及數十位乃至數百位僕從下走呢?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你和我。你知道嗎?當我發現偌大的濟南城竟然借不到兵的時候,我真的慌了手腳,覺得自己已經被全世界拋棄了,連一點靠山都沒有。」

  我理解她的感受,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屬於丐幫中的一員干將,隨時都能調集幾百人馬,聲勢浩大,所向披靡。就像櫻花別墅一戰中,她因為麾下人數眾多,自己覺得是跟秦王會、百曉生平起平坐的,而且還有餘力保護自己的妹妹冰兒。

  現在,她一無所有,無兵無槍,光杆一個。

  「如果『食腦之術』橫行,你我在內,濟南所有江湖高手都要遭殃,都會變成無腦死人,或者成為殘腦的燕王府僕役。你願意那樣嗎?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們還有得選嗎?我明白,你借不到兵很失望,但這不是頹廢的理由。如果頹廢,就會殘,就會死,就會成為這個世界上的三等公民。」我低聲說。

  「我倦了。」紅袖招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我望著她,心中的悲涼感越來越重。

  敵人鐵騎已經叩關,屠刀也已經磨得足夠鋒利,能夠在屠城行動中百人斬、千人斬。這時候,容不得任何人說「倦了、累了、爬不動了」。

  只有死戰,才能不死。

  寧肯戰死,也不等死。

  這就我此刻最想告訴紅袖招的,但我一個字都沒說,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中國人常說,天塌下來,就會有高個子頂著。我並不高,但我必須成為那個立地頂天的「高個子」。

  我並非沒有選擇,而是擇善固執,選定了人生之路,就會一直走到底,直到將籠罩在濟南城上空的這團霧霾全部撕碎。

  夏姓來自遠古夏朝,自帝堯、帝舜、帝禹之後,開創了夏朝、商朝、周朝的遠古輝煌之國。

  我是夏氏一族最後的、唯一的傳人,唯有像夏氏祖先那樣,在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殺出一條路來、開墾出一畝田來,殫精竭慮,誓死奮戰,才能對得起戶口本上的這個「夏」字。

  「你睡吧,我去鞭指巷。」我說。

  紅袖招疲倦地翻了個身,蜷縮在沙發里,又雙臂上抬,蓋住自己的臉和耳朵。

  她真的怕了,不想看、不想聽、不想說,就像一隻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地里,身體露在外面,掩耳盜鈴,任人宰割。

  「你安心睡吧,一覺醒來,外面的形勢就不同了。」我淡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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