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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螺旋線絕路(3)

2025-04-08 04:58:23 作者: 飛天

  「我不服,丐幫中原十九分舵、東北六分舵、西南五分舵、海外十一分舵的主事人沒有湊齊,只憑聞長老一人就能裁決這樣的大事嗎?冰兒,你不要被外人當了槍頭,這個『天宗龍頭』不是那麼好當的,否則祖上也不會將這『守宮砂』的禁制一代一代傳下來——」說到這裡,紅袖招猛地捋起了左臂衣袖,指著自己肘部向上的位置。

  冰兒一笑,也慢慢捋起左臂袖子,亮出了肘部向上一寸的位置。

  她們兩人的臂上都有一點硃砂紅痣,大小如成年人的小指指肚,紅艷欲滴,渾圓飽滿,形如原生的胎痣一般。

  「這『守宮砂』是有隱秘意義的,妹妹,你不要跟我爭『天宗龍頭』之位,那只會害了你。」紅袖招又急急地說,臉上已經變了顏色。

  她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可見內心激動無比。可是,從她說的話來看,她又是半吞半吐,藏藏掖掖,很多話都沒有點透,這更加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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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長老不住地轉頭,視線在紅袖招、冰兒兩人的臉上來回掃著。

  作為外人,我看不出紅袖招與冰兒孰正孰邪、孰對孰錯,但我猜聞長老一定知道。

  「天宗龍頭」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位子,否則紅袖招也不會如此焦灼了。

  作為「滴血認親」的執行者、見證者,聞長老保持著不該有的沉默。按理說,他應該依據現有的結果,仗義執言,讓紅袖招閉嘴才對。

  「『守宮砂』當然有隱秘意義,我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你以為我到國外數年,就只知道坐在教室里讀死書?姐姐,我們是同一位母親所生,智商不會相差太多,你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冰兒冷冷地回應。

  在權位面前,她寸步不讓,與之前在山大路鬼市時判若兩人。

  「咳咳咳咳……」聞長老猛地捂住胸口,發出一連串沉悶的咳嗽聲。

  我們三個的目光一起轉向聞長老,以為他有話要說。

  聞長老舉手捂著嘴,又咳了好一陣,直到額角上一連跳起了三根虬結的青筋,才慢慢止住了咳聲。

  「結局已定,紅袖招,你願意自我流放至大西北,還是當場自絕,早入輪迴?」聞長老緩緩地問。

  場內形勢對紅袖招十分不利,但她並不認輸,而是抬著頭,死死盯著聞長老的臉。

  「走了。」聞長老左手撐地,艱難地起身。

  紅袖招並沒有進一步的反抗表示,突然垂下頭,下巴抵在胸前。

  「走了,冰兒,我們還有一個約會要赴呢。」聞長老向著冰兒招手。

  此地已經被丐幫的人弄得亂七八糟,他此刻就要走,看樣子是不準備出力收拾殘局。如果這時候秦王會的人到此,大概就會氣得發瘋了。

  「一個很妙的約會,就在外面不遠處,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冰兒看看我,低聲發出邀請。

  從她的求肯眼神猜測,她一定很希望我能相陪。不過,我覺得這時候紅袖招似乎更需要我。

  「謝謝,我想再留一會兒。」我禮貌地婉拒。

  紅袖招聽到我的話,喉中發出一聲浩嘆。

  「也好,也好,我們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暢談人生。」冰兒嘴角帶著笑,又點點頭,隨在聞長老身邊,緩步離去。

  我目送著她的背影,不禁心中感嘆。

  世界上的女孩子各個不同,冰兒就屬於最有節制、最具克制力的那種,總是保有自己的行事原則,不因為感情的推波助瀾而失控。

  這樣的女孩子是極少投入百分之百感情去愛另一個人的,因為她愛自己勝過於愛別人。

  如此甚好,她至少不會像普通女孩子那樣為情所傷,也就不會讓紅袖招過於擔心牽掛了。

  我橫向挪移了幾步,坐到紅袖招對面去。

  她深深地垂著頭,仿佛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世事難料,別太在意。」我只能這樣泛泛地勸慰。

  之前,她帶給我太多困惑,又帶著我天上地下、古代現代遊歷了那麼多,已經讓我對她越來越看不透。

  「不用勸我,我只想知道事實,那密室後面有什麼?」她悶聲悶氣地問。

  就算她不問,我也想找個真正的明白人,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描述出來,與對方一起分析。

  「那大概不是古運兵道,而是另外一條通道。左右牆壁、頂上地下各有一條用金漆書寫的瘦金體大字符籙,一直向前延伸。中途,先是符籙有所變化,演變為順時針旋轉的螺旋線,再往後,通道發生變化,成為圓形管道,然後越收越緊,最後變成了絕路,而四條符籙也交匯至一點。除此之外,再沒有其它值得描述的了。」我簡潔而有條理地說。

  其實,我離開通道後,下意識地把唐晚出現的一切細節都當作是個人隱私,向紅袖招做了隱瞞。

  紅袖招伸手:「給我看——你一定拍了照片。」

  我把手機掏出來,翻開照片文件夾,遞到她面前。

  迄今為止,只有我和冰兒看到過那些詭異的符籙,可是我們對此一頭霧水,找不到任何解讀的入口。

  紅袖招默默地看照片,翻到四條符籙交匯的那一張時,她把圖片放大,緊盯著那個交匯點。

  我有種預感,交匯點其實並非符籙的終點。很有可能,石壁後面,還有符籙存在。換句話說,我的意思是,符籙並不因通道的變化而變化,任意揮灑,無窮無盡。而且,通道變化之前,符籙就已經存在了,所以,通道截止,而符籙不止。

  「很奇妙,不是嗎?」紅袖招終於抬起了頭。

  很明顯,這些照片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剛剛在聞長老、冰兒那裡受到的挫敗已經暫時放在一邊。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問。

  她緩緩地點了點頭,把手機遞還給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意識到自己沒有隨著冰兒離去是做對了。

  離開或者留下是二選一的問題,如果我選錯了,就會距離正確道路越來越遠。幸好,我選擇了留下,而紅袖招也果然沒有辜負我。

  「那是什麼?」我問。

  「那是——吾皇瘦金體手諭符籙。」她回答。

  這個答案讓我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我隨即想到,紅袖招曾經用「癔症之術」帶我遊歷古都汴梁,而那汴梁城中深宮之內住著的,正是瘦金體書法的發明者,即她說的「吾皇」。

  史書記載,汴梁君主信道,也痴迷於符籙之術,所以這一連串的線索補綴起來,就變成了紅袖招那句話的正確解釋。

  古代帝王只有在非常時期、非常情況下才會使用手諭,以此來代替正式的詔書。於是,我由此也印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符籙必定是因為某種特殊目的而留於地底的。

  「你能讀懂意思,對不對?」我滿懷希望地問。

  紅袖招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右手食指在左掌的掌心裡划來划去。

  我靜靜等待,對她無比信任,充滿希望。

  「所有符籙是由一百零八個字組成,通道內共有四行符籙,則每一行符籙用掉了四分之一,即二十七個字。為了清晰表達,我們可以把這些字比喻為一百零八個人,分為四隊之後,每一隊有二十七人。然後,這二十七人不斷變換排列組合,直到窮盡所有變化。那是一個數學排列學上的天文數字,但書寫符籙的人卻有著無比寬廣的心胸、算無遺策的遠大智慧,所以四行一起書寫,沒有半點錯誤。在道家的符籙文化中,每個字甚至於每個筆畫的增減,都會讓這道符的意義產生天壤之別。我讀懂了這些字,字面意思是——『封印所有,怨氣塞胸,不死不休,永不超生。天絕地棄,神鬼共嫌,虛空之間,容身千年』。你聽懂了嗎?這是一組封印符,其目的是將一大群人封禁在此,窮其輪迴永生,也不允許他們走出通道一步。」紅袖招慢慢地解釋。

  我心頭的鬱悶突然得到了釋放,既然紅袖招能讀懂符籙,如果一起回到通道去,一定給我另外的深層啟迪。

  「我們再去走一遭?」我把手伸向她。

  她搖搖頭:「不行,最起碼今日不行,因為你我的士氣都很低迷,冒然闖入符籙封印之地,難免會被其中的銳氣、怨氣所傷。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找一個安全的地點養精蓄銳,體力恢復以後再回來。」

  我覺得這些話說得有道理:「好,聽你的,事不宜遲,要走快走。」

  在我的攙扶下,紅袖招起身。

  其實,如果冰兒和聞長老不追過來的話,此刻我和紅袖招應該在密室爆炸後的那個通道里,一起研究符籙,一切參悟唐晚的聲音之謎。可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當下我們只能接受現實,先行撤退。

  為了避開丐幫的人,我這次帶著紅袖招由秦王會的挖掘路線撤退,從教堂北面的入口偷偷出去,迅速走到街對面,乘上了一輛綠色的計程車。

  「開車。」我低聲吩咐,同時向後望著,觀察有沒有人跟蹤。

  其實,我應該能想到,秦王會、丐幫或者其他勢力都會在教堂附近布置眼線,畢竟教堂下的秘密是一塊大肥肉,時時刻刻牽動著所有人的貪婪之心。

  「老師,去哪兒?」計程車司機操著濟南普通話問。

  「先開車再說,向東。」我說。

  車子打橫一轉,拐上快車道,過了紅綠燈之後向東去。

  我細心觀察,一開始有幾個人遠遠地向這輛計程車眺望,但街上車流不息,想跟過來也並不容易。等到我們接近東環路的時候,已經確定所有跟蹤者被甩掉。

  「好了,都沒跟上來,安全了。」我低聲告訴紅袖招。

  她嘆了口氣,頭枕在我肩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老師,你們不說去哪兒,到前面路口往哪兒拐?」司機從後視鏡里盯著我們看,眼神流里流氣,不像個好人。

  「去桑園路,將軍花園。」紅袖招閉著眼睛吩咐那司機。

  我沒有提出異議,因為無論是曲水亭街還是山大路南頭深淺大廈,都不是適合我倆的棲身之處。

  「好嘞,去桑園路,走嘍——」司機拉長了聲音,嘴角上挑,臉上露出了邪笑。

  我克制著怒氣,不想節外生枝。

  濟南的計程車行業管理十分嚴格,像這種油腔滑調的計程車司機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睡一會兒吧,到地方我叫你。」我低聲安慰紅袖招。

  司機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動了動後視鏡,視線透過鏡子,落在紅袖招臉上。

  「哥們兒,這個妞挺眼熟的啊?我怎麼好像拉過她好幾次了?你從哪兒泡上的,一晚上多少錢?」他笑嘻嘻地問。

  我沒有回答,飛起一腳,踹在駕駛座後背上。

  司機被猛地向前彈起,方向盤一抖,險些躥到對面車道上去,慌不迭地猛然打把,把車子拉回到正確行駛路線上來。

  「開個玩笑,別生氣啊,那多沒意思!」司機訕訕地解釋。

  我懶得跟他理論,探身向前,把後視鏡向右一擰,直接對著司機的頭頂。

  司機不說話了,老老實實開車,再也不敢胡亂調笑。

  車子拐入桑園路,走了沒多久,紅袖招就吩咐停車。

  我們付費下車,在旁邊的菜市場裡買了一大袋玉米棒和一小袋地瓜。

  「不好意思,這是我恢復元氣的秘訣,只吃這兩樣,其它什麼都不要。」紅袖招勉強笑著說。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如紙。所幸,她的精神還好,此前的沮喪早就不見蹤影。

  我一隻手拎著袋子,一隻手攙扶著她。

  「其實別人說什麼都無所謂,儘管讓他說好了,嘴在人家身上長著,多一句少一句,沒什麼關係。我從前為了套取情報,的確是用站街女的身份打掩護,現在回想起來,從不後悔。」紅袖招說。

  我明白她指的是計程車上發生的插曲,笑著搖頭,不置一詞。

  「夏先生,你真的很好,是個善良純情的人。我想不管哪個女孩子嫁給你,都會一生幸福的。反正,像你一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都快絕種了。」她又說。

  我想起她在山大路鬼市上把冰兒託付給我的事,距今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時,但卻早就物是人非了。

  「與人為善、擇善固執而已,老濟南人里,像我這樣的,成千上萬。」我回答。

  這不是故作謙虛,而是實情。

  濟南城是出過隋唐大俠秦瓊秦叔寶、賈柳樓英雄大結拜事件的寶地,自古俠義之風盛行,俠肝義膽忠貞之士層出不窮,我個人微不足道,只不過是追隨前輩們的光輝影子罷了。

  我們慢慢地走回將軍花園,上樓入戶,進了紅袖招的家。

  「你隨便坐,我先去廚房,把東西蒸上。」她說。

  我徑直去了書房,然後把門關上。

  紅袖招與冰兒之爭一定具有非常複雜的內幕,因為紅袖招曾經親口說過,如果兩姐妹之中必須有一個人要死,她就會主動求死,保全冰兒。

  「『天宗龍頭』那個位子難道會有危險嗎?紅袖招搶奪那個位子,是為了把危險攬在身上嗎?」我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毫無頭緒。

  書架上擺滿了書,其中最厚、最醒目的就是一整套《全唐詩》。由那個楷書的「唐」字上,我立刻想起了唐晚,忙不迭地取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

  聽筒里傳來的仍然是忙音,跟以前一模一樣。

  「安頓好這裡,我第一時間去山大鏡室,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唐晚。」我暗暗地下了決心。

  唐晚是智商、情商極高的女孩子,找到她,才真正算是找到了我自己的左膀右臂。

  「篤篤」,紅袖招在外面輕輕敲門,我走過去給她開門。

  「咖啡加幾塊糖?要不要放奶精?」她問。

  我發現,她已經匆匆洗了把臉,素麵朝天,粉黛不施,顯得格外乾淨。

  「自己來吧。」我隨著她去廚房。

  咖啡醇香,同時,蒸籠里飄出新鮮玉米和地瓜的甜香。

  我們各端著一杯咖啡,靠在櫥櫃的兩側,默默地享受著狂風驟雨之後難得的寧靜。

  「嘿,我覺得你情緒也相當低沉,難道說,地下通道里也有讓你受挫的事?說來聽聽吧,我既然讀得懂符籙,相信也一定能做你的心理學醫生。」她笑著說。

  我沒有隱瞞,把出現唐晚聲音的過程簡述了一遍。

  「那不是幻聽。」沒等我發問,她就很肯定地說。

  我皺了皺眉,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當然,你的朋友唐晚也不會真的在那裡。否則的話,你就變成白日見鬼了。」她接著補充。

  我不理解這句話,可我也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嗯,這件事要解釋起來很費時間,我們到客廳去,坐下來慢慢說。」她向外面一指。

  不知怎的,我的思想也忽然開竅了。既然那通道內有帝王符籙,就把一件簡單的探險工作推向了超出物理學的玄學領域。如此一來,任何詭異事件都必須用玄學的概念解釋,並且我也要始終秉持著「存在即合理」的求知態度,虛心聽取各方面的意見,不武斷,不婉拒,才有可能獲得最後的真相。

  「在你開口說之前,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們能不能先一起去趟山大那邊。我和唐晚分開之前,她一直都在鏡室之中。我百分之百相信,她還在那裡,只不過是被困在某處了,等著我去搭救——」

  我的建議還沒說完,已經被紅袖招禮貌地以手勢截止。

  「我說得不對?」我停下來問。

  「沒有鏡室,已經沒有鏡室了。」紅袖招一連重複了兩遍。

  我沒聽懂,錯愕地望著她。

  「夏先生,我說的是,現在鏡室已經不見了。你被其它事耽擱得太久,又沒有一個好的江湖小道訊息來源,所以根本不知道。就在幾日之前,大概是大大前天,地震台監測到山大南路的東倉至閔子騫路之間發生了一次里氏四級地底震動。地表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和經濟損失,所以該消息就沒被廣泛傳播出去。只有我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帶人過去調查,結果發現,鏡室的第一層向下全都消失,地底沒有任何建築物的痕跡,只有堅實的土壤……」

  紅袖招的敘述很認真,但我無法相信她說的這些話,因為那麼大的一幢地下建築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沒有空洞?沒有鋼筋水泥和磚瓦?沒有建築物?只有土壤?」我用她的原話提問。

  這種情況下,不是我不信,而是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除非是我瘋了,除非是紅袖招連同她派去調查的人都瘋了,除非——鏡室里的人也瘋了。否則,鏡室會一直屹立在那裡,直到真相被一步步揭開。

  「不信?其實我也不信。耳聽是虛,眼見是實,這是中國老祖宗說了幾萬遍的真理。我向你轉述,你可以不信,但你要是到了那裡,就知道我說的百分之百是真話。」紅袖招嚴肅地說。

  「好可怕……也好荒謬。」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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