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西洋壁畫中的警告(3)
2025-04-04 12:55:42
作者: 飛天
「謝謝哥,你們是不是人民警察、臥底特務?要是我過去從那兩人嘴裡套出情報來,你們能不能花錢買?」女孩子拿到三百塊錢,居然異想天開起來,大概是覺得我的錢太好賺了。
我揮手,示意她趕緊走。
「你可以嗎?」連城璧對女孩子的提議倒是感興趣。
女孩子點頭,驕傲地昂首挺胸回答:「不是吹的,只要是跟我上床的陌生男人,三小時之內,所有秘密全都交待得一清二楚,比公安局的審訊室還好使。」
她對跟陌生男人上床這件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也反映了社會的濁流有多洶湧,已經嚴重影響了年輕女性的價值觀。
「好,我相信你,如果你能刺探到情報,我按質論價,現金支付。」連城璧說。
「真的?」女孩子問。
連城璧緩緩伸出右掌:「我向來說一不二,你若不信,擊掌為誓。」
女孩子也伸出右掌,啪的一聲,擊在連城璧掌心上。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去了!」她喜不自勝地轉身就走,邊走邊把長筒襪里塞著的紙幣拿出來,仔細折好,放進挎包里。
「很好,很好。」連城璧緩緩點頭,遠眺女孩子離去的方向。
我望了連城璧一眼,隱約覺得此事不妥。
孫華子是個無賴,欺男霸女是他最擅長的事,很多從事按摩、洗腳的女服務員都躲著他,生怕被他看上,不但掙不到一分錢,還被他白白玩弄侮辱。
如果女孩子為了情報費去接近他,一旦被他識破,就會有大麻煩。
「不捨得?」連城璧問。
我心中不快,但不想發作,微微搖頭:「談不上捨得不捨得,我只是覺得,她是局外人,何必拉她進局?」
江湖危險,人人命賤。這女孩子只是出來賣肉,罪不至死。如果她在孫華子手上出了事,那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為什麼拉她進局?現在,形勢太危險,無論如何,多拉幾個墊背的當擋箭牌總是好的。否則,無論前面是鵰翎箭、子彈還是陷坑,全都招呼到我們身上,就算是九條命的貓,也會九死無生。」連城璧解釋。
我皺眉,拉無辜者做擋箭牌,已經超出了我的做人底線。
「抱歉,天石。」連城璧意識到了我的不悅,「危機逼人,我不得不多做幾手準備。」
我不想責怪任何人,因為我知道,連城璧也沒有太大的可選擇範圍。
我們向陰影里走了幾步,坐在法國梧桐樹下的長椅上。
「天石,不管別的,看這個。」連城璧把手機遞給我。
手機屏幕上展示著一幅壁畫,壁畫中的內容非常複雜,人物眾多,至少有百十位,全都握著各種冷兵器。這些人都在畫面左側,而右側空曠之處伏著一隻巨大的怪物。
壁畫是西洋畫,那些握著武器的人都是高鼻凹目的西洋人,而其衣著打扮,則全都是二十世紀初期的服飾。
西洋畫注重寫實,當我放大圖片時,所有人臉上的驚恐之色看得一清二楚。
我還注意到,壁畫不但有左側的人和右側的怪物,這些統統是作為近景處理的,而且,畫中還有遠景,全都集中在中間的位置。這部分內容是山、泉、湖,山即是千佛山,泉即是趵突泉,湖即是大明湖。三個地方的風景全都畫在一起,每一處都用石碑文字作為註解,灰底紅字,把濟南的三大風景標得清清楚楚。
所以,這西洋壁畫畫的是濟南——準確說,畫的是發生在濟南的一件事。
我再看那怪物,除了身體稍短之外,其它部位全都符合「龍」的形象。可以說,這是一條縮短了的比較「肥胖」的龍。
這樣一幅西洋壁畫出現在今晚,真的是應景之極,再沒有比此時此刻出現在洪家樓教堂外更合適的了。
「天石,這西洋壁畫的圖片來源可靠,岳不群說——噢對了,我的超級黑客朋友沒有名字,只以金庸老先生《笑傲江湖》一書中的華山派掌門岳不群為網名。阿達是岳不群的家僕,本姓雷,曾經是江南霹靂堂的外戚弟子,後來痴迷於網際網路黑客技術,遂棄霹靂堂火藥之術而皈依於岳不群門下。」連城璧解釋。
我有印象,在咖啡館的時候,她向阿達解釋時,曾提到過要打電話給一個叫「岳不群」的人。當時,我懶得解釋,才走到廣場這邊來。
「說主題。」我苦笑著提醒。
現在,我們最大的困惑與弊端就是信息太多,任何一條信息都能岔開話題去演繹出洋洋萬言,很大程度上,這樣做就會湮沒主題,讓我們變成沒頭蒼蠅抑或是多頭蒼蠅。
「岳不群說,這壁畫是他入侵了長江的核心機密伺服器才得到的,保存在極深的加密文件夾之內,而且標著十個無限期絕密符號,等於是跟長江生死共存,永世不得解密的。壁畫已經有系統的解讀文字,大概意思是說,濟南有龍形怪物,很多外國人聯手,數百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它控制住,就是為了維護濟南人民的平安生活。」
我等連城璧說完,即指正她話里的謬誤:「畫面中總共一百零八人,並非數百,遠沒有那麼多。」
稍有中國古典文學根基的人一遇到「一百零八」這個數字,都會聯想到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文化對人的思想影響之深,在此可見一斑。
我在最短時間內數清楚了西洋壁畫中的人物,心裡也有一些困惑。
畫家作畫,畫中任何元素都是認真鋪排好的,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增減,那就會破壞畫面的平衡,使得作畫的、看畫的都感到不舒服。
所以,一百零八人就是畫家設定好的數目。
我再細看畫中洋人手裡握的冷兵器,並非西方武學系統中的西洋劍、重劍、長戈、長矛、腰刀、月牙彎刀之類,而是各式各樣,不一而足。
正因為我腦子中有「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的念頭,所以,很多冷兵器一過眼,立刻跟梁山好漢所用的兵器聯繫起來。
梁山好漢中,比較奇特的兩樣兵器是魯智深的月牙禪杖和秦明的狼牙棒,這是冷門兵器,西方並不常見。可是,我仔細搜尋之後,看到角落裡有兩名洋人使用的正是這兩樣武器。更奇特的,梁山好漢解珍、解寶兩兄弟都是山中獵虎出身,使用的武器是兩齒獵叉,也是西洋兵器中不可能出現的;黑旋風李逵的武器是兩把大板斧,自然也不可能出現在西洋人的武器序列中。現在從畫中看,獵叉、板斧也赫然在列。
西洋人自有各國傳統武器,八國聯軍進京時,中國人民已經見識到了英國劍、義大利刀之類,全都是直刺斜砍的大路貨,乏善可陳。
相反,一部《水滸傳》簡直就是中國古代十八般兵器的展示會,將老百姓、說書人、編纂者的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
我有種感覺,這幅西洋壁畫與中國的梁山好漢有直接的關係。
在《水滸傳》中,梁山好漢直接匹敵的是開封府北宋天子。在這壁畫裡,一群人面對的怪物是「龍」,於是「龍」和「天子」之間又直接劃上了等號。
「真是一幅好畫,引人深思。」我喃喃地說。
連城璧沒有賣關子,而是平鋪直敘地說:「岳不群說,按資料顯示,這幅畫曾經掛在舊政府濟南主政者韓主席書房的牆上,日寇南下後,畫被雪藏,重新出世,掛在舊政府辦公廳的牆上。後來,它又掛在了教堂的迎門廳壁爐的正上方。再以後,就不知所蹤了。長江的人正在找這幅畫,他們認為畫裡藏著一個大秘密,是冥冥中對人類的一個警告。找到畫,找出警告的意義來,才能實現這幅畫的最大價值。」
「畫在哪裡?誰畫的?最早出自哪裡……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你的黑客朋友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給我們帶來了新的困惑,而不是去試著解答我們的困惑。」我有些無奈,也有些光火。
每個人都在提出問題,每一個問題被解決的同時,馬上派生出一大堆新問題。
如此循環往復,最終成了一鍋漿糊,早就忘記了最初的問題到底是什麼。
「他們是黑客,黑客只做事,不分析問題。」連城璧說。
我無語了,負氣陷入沉默。
當下,我們向前走的每一步必須是解決問題,而不是產生新的問題。想得越多,看得太廣,只會令人裹足不前。
這幅西洋壁畫有著深遠意義,但它是半天空掉下來的,等於是意外插曲,不該在這時候出現。
連城璧伸手過來,握著我的手,柔聲說:「生氣了?」
我搖頭,但並不轉頭去看她,而是在廣場上搜尋著那女孩子的身影。
令人欣慰的是,她果然搭上了張運和孫華子,正在跟兩人抽菸對聊。
「希望她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把張、孫二人腦子裡想的東西全都偷出來。」我低聲說。
連城璧笑著:「天石,你現在也贊同我的決定了?」
我長嘆一聲,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按照一般流程,那女孩子搭上孫華子之後,接下來就應該是找個鐘點房,完成最後的交易。
我看看表,時間是晚上八點二十分,距離姓萬的與張、孫二人約定的凌晨一點鐘還早。
遠遠望去,女孩子與孫華子相談甚歡,幾分鐘後就到了投懷送抱、勾肩搭背的熱絡程度。
「天石,你應該知道『探驪取珠之術』吧?」連城璧問。
我點頭,那是盜墓賊常用的一種很巧妙的遠距離盜物之術。簡單來說,就等於是打孔窺探,然後從孔中伸入鑲嵌潛望鏡頭的鉤杆,攫取墓穴中一些體積小但價值高的物件。
中國歷史上的盜墓賊已經將各種鑽穴取物技術研究到極致,現代盜墓賊無需繼續鑽研,只要能照本宣科,然後把現代化的攝像頭技術融合進去,就可以獨步天下了。
「我對舊運兵道已經實施了那種內窺技術。」連城璧說。
她從我手中取回了電話,把畫面放大,看著那群面目驚懼的西洋人。
我不知連城璧要表達什麼,遂回過頭,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陰影中,她的眼中閃爍著湛湛的光芒,仿佛深空中的星子。
「秦家是盜墓世家,我在大學裡又專門研究過鑽探技術,所以只需一台鑽孔機、一隻軟鋼內窺鏡、一支帶網籃的鉤杆,就能完成幾個人團隊協作的複雜工作。於是,呂丞相發現教堂下地道里的秘密之後,我選了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獨自進入地道鑽探,提前勘察了運兵道里的情況。我爺爺、我爹都教育過我們,不要打無準備之仗。在大規模爆破清場之前,我必須知道岩層那邊的情況。結果,我發現了這個——」
連城璧用右手食指在屏幕上一划,向我展示了另外一幅圖片。
「天石,你看。」她把手機第二次遞過來。
奇怪的是,她這次給我看的,仍然是那幅詭秘的西洋壁畫。
我盯著屏幕看了一分鐘,並未看出它跟上一幅圖片的不同之處。
「奇怪吧?如果我說出給你看相同的兩幅畫的原因,你會更感到奇怪。其實,當岳不**給我這幅畫的照片時,我已經……我已經——」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舉起右手,在額頭上重重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嘿,你做什麼?有話好好說,有話慢慢說!」我立刻抓住她的手,攥在掌心裡,免得她再做出這種自傷的舉動來。
這一拍,實實在在的,已經拍「疼」了我的心。
我湊近去看,她的額頭上已經紅了一塊,留下半個掌印。
「有話慢慢說,不要這樣。」我心疼得連連倒吸涼氣。
「天石,現在大概也只有你還會在乎我了。」她幽幽地說。
我嘆了口氣:「連小姐,你……遇到事,如果都這麼拍來拍去,把**都拍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
「噁心,好噁心!」她撲哧一聲笑起來,靠在我肩上,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笑夠了,她溫柔地補充:「叫我阿璧,不要叫我連小姐。從小到大,只有我爹可以這樣叫我,你是第二個。」
我仍然攥著她的手,不肯放開,生怕她情急之下,再傷到自己。
「好,告訴我,兩幅畫有什麼不同?」我說。
「前一幅,是從岳不群的電腦中傳到我手機上的;後一幅,是我在通道盡頭實施『探驪取珠之術』時獲得的結果。不過,我見到兩幅畫的時間順序要顛倒過來,前一幅是我今晚才見到的,而後一幅早在十日之前我就見到了,就在甬道盡頭的堅硬岩層後面。」她說。
我登時一愕,腦子裡急速轉了幾圈,才聽懂這段話的意思。
「阿璧,你的意思是,打通岩層後,先看到這幅壁畫?那麼運兵道呢?壁畫在運兵道里?」我問。
連城璧略想了想,才以不確定的口吻回答:「內窺鏡通過岩層後,觀察到一個類似於祈禱室的房間,長度、寬度、高度都在三米左右,等於是一個近似正方形的空間。壁畫掛在左手邊的牆面正中,其它幾個面上沒有任何東西,只是空白的石牆。我看不到運兵道,再向前去,也是石牆。我試著用鑽孔機向前衝擊,進入岩層半米後,無功而返。」
她的描述很詳細,從這些話里,我就能想像到她看到的空間是什麼樣子的。
當然,鑽孔內窺的時候,因為內窺鏡探頭會造成景物畸變,與現實情況會有所偏差。
如果甬道盡頭仍然是石壁,那么姓萬的等人就白忙活了。
「你確定前路不通?」我問。
連城璧點頭:「沒錯,是這樣。在收到岳不群的消息之前,我一直以為,地底的那個空間是為了這幅西洋壁畫而建造。這讓我非常困惑,但並未跟呂丞相透露。他安排姓萬的鑿壁而入,一定有他的道理。」
「這個——」我實在猜不透這個謎,只說了兩個字,後面已經無話可說。
遠處廣場上,女孩子坐在孫華子大腿上,身子像纏蜜一樣,跟孫華子扭在一起。
「別看了,兒童不宜。」我拉著連城璧起身,坐到另外一個背對廣場的長椅上。
只有純潔無瑕的女孩子才會讓我心疼,既然純潔,自然就不該看這些污穢腌臢的東西。
「我不是小女孩了。」連城璧抗議。
我看著她的眼睛嘆氣:「眼不見為淨,對不對?」
即使在跟她開玩笑的時候,我腦子裡那種「頭大」的感覺也須臾不離。
這幅西洋壁畫令人大惑不解,而且是被密封於那樣一個古怪空間裡,再加上長江的資料明確表示,該畫的歷史名聲一直不怎麼好,幾乎是在哪裡出現就給哪裡帶來災患。
這一次,秦王會鑿壁而入,與它不期而遇,它會不會給秦王會帶來大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