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相見難亦相見歡

  「你叫什麼？你想說什麼我幫你告訴他，想問什麼我也幫你問，只是你問完之後，不能再跟著他了，人鬼有別，要是把他身上的陽氣耗光，他也會死的。」我看著她這副模樣，有些於心不忍，於是輕聲開口道。

  「你在說什麼？」夏未深緊張地看著我，又順著我的眼神落在自己身旁，頓時渾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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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佟靜雪，你幫我問問他，他是不是把我忘了都，我跟著他這麼久，都沒見他跟別人提起過我。」這個女鬼站在夏未深身邊，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胳膊上，帶著說不出的憂傷。

  我感受著她此時的情緒，不由得一陣心酸，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似乎我的心變得很軟，看不得這種生離死別，似乎也是因為這一段時間的經歷，總怕這種事情，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你記得一個叫佟靜雪的女生麼？」

  照她的意思，我問出了口，隱隱得我自己也有些期盼，盼著他會回答，沒有忘。

  「靜雪？你怎麼知道靜雪的？」我剛完說，他面色頓時一變，湊到我臉前問道。

  「在你身邊的就是她啊，這幾個月里，每天晚上跟著你的就是她啊。」我抬手指了指他身旁，那個周身都洋溢著感動的女生。

  「跟著我的是靜雪？」他趕緊扭頭看向自己身邊，但卻依然錯了方向，那個女鬼剛聽完我說的話，就飄到了他的正前方，一臉激動。

  「她現在在你正前方，別亂看了。」我朝床邊指了指，鬼沒有實體，所以她此時站在床板間，在我這個角度看起來有些恐怖，像是沒有小腿似的。

  夏未深看向我手指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佟靜雪的情緒影響，眼裡的淚再也沒有忍住，落了下來，滴落在床邊的地上，本來站在他身前的佟靜雪，見狀趕忙上前，擁住了他，只是她是虛體，雙手環過他的肩膀沒能抱住卻穿透了他。我靠在被子上看著眼前這一對，嘆了口氣。

  老竇和李宇波倆人此時坐在白毛的床上，伸著脖子看得一頭霧水，但也沒有出聲打擾，不時跟我一陣眼神交流。終於夏未深的情緒穩定了一些後，我才繼續開口道：「別哭了，這麼一哭你們兩個人都難過。」

  佟靜雪微微側過身，對著我抿了抿嘴，像是想對我笑笑卻笑不出來，她明明悲傷的讓人心都要碎掉，撕心裂肺地哭著卻沒有一點滴落下。我不知道她到底忍了多久，進我們宿舍時臉上的甜蜜和滿足，讓我明白，僅僅是陪在夏未深身邊，她也已經很滿足了。

  「靜雪現在什麼樣子？」夏未深拿過我們桌上的捲紙，擦著眼淚問道。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是看著他們倆，我腦中想到了一個辦法，只是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佟靜雪，沉默了下後，我看著他們開了口：「她很瘦，頭髮很長，齊劉海，眼睛很大，很漂亮的一個女生。」

  夏未深聽完，低頭笑了笑，而後看向身前的空氣，道：「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沒有變。」

  我嘆了口氣道：「我有辦法能讓你看到她，甚至是能摸到她，但你必須非常小心，因為稍重一點，她就會受傷，你……。」

  「我願意。」

  我還沒說完，夏未深和佟靜雪同時說出來了這三個字，隨後兩人再次同時開口。

  「我會小心的。」

  「我不怕。」

  看著他們這般堅定，我也決定試上一試，雖然我還沒有把自己的靈力讓別人用過，也算是一種嘗試吧。而後讓他們兩個都準備好，先不要離太近，把我自己體內的靈力外放，控制著裹向夏未深的雙眼，輕輕地在他眼球外裹上一層。

  「呃。」

  當我的靈力觸碰到他眼睛的時候，他不知怎麼的，痛呼一聲，但也就只是這一聲，之後便見他嘴唇緊抿，像是在咬牙堅持。我緊張地歪頭看著他，他的眼睛此時已經閉了上，眼角不斷流出的眼淚，讓我一陣心慌，別想做個好事，把人給弄瞎，那我就真得得愧疚死了。

  在我和佟靜雪的期盼，老竇和李宇波的好奇中，他緊閉的雙眼開始慢慢放鬆，睜開，而他完全睜開的時候，我心裡轟的一下，像砸上一塊大石頭似的，夏未深雙眼中的白眼球，有一多半都變成了血色，我看著一陣發懵。但夏未深自己，卻沒有感覺到似的，只是痴痴地看著眼前，和佟靜雪既心疼又擔憂的雙眸對了上。

  「靜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激動的上前擁了過去，可是沒有靈力的他，伸出去的胳膊卻穿過佟靜雪的身體，抱到了自己的雙臂。可他只是失落了一下，就又激動了起來。

  而佟靜雪卻滿心擔憂，望著他道：「未深，眼睛疼麼？為什麼你眼睛會這麼紅？」

  夏未深聽完趕忙流著淚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朝我問道：「不是說能讓我碰到她麼？快，我會小心的。」

  同樣的，我也在擔心他的眼睛，因為我還不確定靈力這個東西，到底對人會有什麼影響，雖說之前有用靈力凝成護罩保護別人，但並沒有直接觸碰到他們的身體，更不用說是眼睛這麼脆弱的部位。

  我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靈力附在他手上，儘量弄成薄薄的一層，以免他不小心手重，打傷佟靜雪。我之前也說過，靈力這種東西，對人的影響如果不是克刻，就沒什麼傷害。但對鬼魂的克制力卻是很大的，攻擊過去效果是成倍的增加，哪怕你只是輕輕的碰一下，可能在鬼魂的感覺里，就是在掐，當然，我也不是鬼魂，只是根據我腦袋裡的信息進行的猜測。

  在我小心地把靈力附在他雙手上後，他像是有感應的一樣，抬手輕輕撫上了佟靜雪的臉，而佟靜雪在被他碰到的一瞬間，一串晶瑩的淚滴，竟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夏未深手上，瞬間滲入消失不見。雖說那淚珠只有幾滴，但確確實實是真從她眼裡流出來的，而夏未深雙眼中靈力刺激出來的血色，竟然開始慢慢消退。

  隨後在我的震驚中，這倆人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老竇和李宇波因為看不到佟靜雪，坐在白毛的床上，一臉懵圈地看著夏未深跟演獨角戲似的，又哭又笑。並且在他們倆你儂我儂的時候，李宇波嘀咕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了，為啥精神病院裡的那些人，總覺得自己身旁有個別人看不到的人了。」

  老竇聽著李宇波的話，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繼續用怪異的眼神兒看著夏未深。隨著我附在夏未深雙眼和手上的靈力消耗殆盡，他們倆才結束了這一通卿卿我我的現場表演。

  「蘇然，我還有好多話沒說完，你再幫我眼睛弄弄。」

  在靈力的效果消失後，夏未深哀求地看著我，我果斷地搖了搖頭，他感覺不出來，我可感覺的出來，佟靜雪現在的狀態已經很差了，被他激動起來的沒能控制住的雙手，傷得不輕。只是也不能怪他，畢竟他不像我這樣，一天到晚在和靈力磨合，已經運用的得心應手了。

  「不是我不幫你，佟靜雪現在的狀態被你再折騰下去，投胎都抬不了。」

  「沒關係，我還行。」我剛說完，佟靜雪就接了上來，同樣祈求地看著我，但我別過了眼去，此時不能心軟。

  「靜雪，你說話我怎麼還能聽的到？」佟靜雪剛說完，夏未深詫異地問道，聽他這麼一問，我也有些好奇。

  但佟靜雪還沒有開口，一陣熟悉的陰冷頓時籠罩了整個宿舍，伴他一起來的，是那深深的憂傷。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我找找她。」

  「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她了。」

  柳晨風緩緩地飄到了我跟前，同往日裡一樣，完全把昨天晚上自己失控發飆的狀態忘的一乾二淨，此時看著我們宿舍的「圓月」，悲傷地說道。

  昨天晚上我想問的問題只問出來了一個，就讓他跟被人爆了菊似得，瘋了一樣得從醫院跳窗閃了人，正好趁著今天可以再含蓄地問問他。可我還沒開口，在我床邊的佟靜雪看著他後，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一股恐懼的情緒，在她周身蔓延。

  「怎麼回事？」

  我看向此時渾身都在發抖的佟靜雪，頓時滿是疑問，但也很快回過神來，趕忙對著還沉浸在詩意的悲傷里的柳晨風，點頭應了句：「好，我幫你找。」

  柳晨風聽完，才把目光轉向我，幽幽地說了句「謝謝」，便轉身打算離去，但就在他要穿牆的時候，卻突然間又轉回過了頭，看向床邊的佟靜雪，一股莫名的情緒籠罩了他的全身，還在不停的變化著。

  我趕忙把靈力化作罩子，把佟靜雪罩了起來，把她身上的陰氣和外面隔絕開。柳晨風飄在離地一尺多的位置，頗有意味地看了佟靜雪一眼，才轉身離去。

  感應著柳晨風走遠後，我才撤掉了靈力罩子，把已經嚇得渾身發抖的佟靜雪從罩子裡放了出來，突然間覺得，這個跟著夏未深跑到學校來的女鬼，似乎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