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午門斬首

  轉日，午門。

  李秋意拼了命，求了老夫人讓自己出門，老夫人顯然覺得右相府的事情已經定下，馬上就一了百了，影響不到李府，竟也同意李秋意去午門看斬首。

  看著那些一身白衣跪著等候斬首的人，再看監斬官扔下斬首的令牌，李秋意忍不住低下頭，捂住嘴巴。

  刀起刀落。

  血濺三尺。

  「小姐，我們走吧。」人群中，菊香不忍開口：「我們去找五小姐吧。」

  見李秋意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菊香忍不住開口：「就該聽五小姐的，不該讓小姐您過來看的，您的身體本來就不那麼好。」

  李秋意這個時候卻是抬頭：「我沒事，我們去找在外面等的榮華吧。」

  隨著李秋意走到外面，上得馬車，這右相府陷害太子案終於告一段落，那是無數人斬首的結局告終，是整個右相府覆滅告終。

  而李秋意到的馬車上，看到李榮華時，卻是忍不住握著李榮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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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榮華感覺到冰涼的溫度，看著李秋衣這般模樣，最終吩咐丫鬟自己到街上溜達，然後帶著李秋意走到一個角落，便見角落一輛馬車早已等好。

  李榮華也沒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顯然這是早就安排好的。

  李榮華帶著李秋意上馬車，馬車很快行駛出胡同，繞過許多只能通過一輛馬車的小道後，停在一戶普通二進小院前，車夫才開口到了。

  李榮華帶著李秋意下馬車，便直奔院子中，院子內的人顯然也早就等好了的，進入院子也沒有停留，便引著兩人進院，繞到後門，竟又一輛馬車停好。

  李榮華帶著李秋意直接上馬車，這一次，馬車卻是向著城外行駛，不多久便出了城門，也不知道行駛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

  這一次打開車簾，便見一個供行人停留的亭子，而亭子內站著兩個婦人。

  一個中年婦人扶著一個年邁的婦人。

  一路安靜跟著李榮華的李秋意看到這兩人，眼淚瞬間落下，快速的向著這年邁的婦人：「外祖母。」

  李秋意抱住右相府老夫人，不，如今應該說司徒老夫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李榮華看著這幅樣子，眼睛竟也忍不住酸澀了一下，隨即別過臉，這一別臉，便看到同樣站在不遠處的冠軍侯世子董煜。

  李榮華想了想，向著董煜走去。

  「謝謝。」

  「也是你的辦法好用，若不是你，說不定整個冠軍侯府都搭進去。」

  昨夜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因為她的話，董煜除了找那些和江南水患貪污案有關的人外，還特地派了一批人提前去監獄附近逛了一圈。

  而不久後，冠軍侯府便被禁衛軍圍府。

  若是冠軍侯府真的動了手將牢里的人帶走，如今的冠軍侯府已經身陷囫圇。

  「一個晚上，要真正唬住那些和唐貴妃有所牽連的江南貪污官員，並讓其中之人驚慌到涉險弄出右相府的人並不容易。」而她，只不過是開口動了動嘴皮子而已。

  李榮華不由看向董煜，雖然和前世見到的董煜還有些區別，但其中的鋒利和厲害，已經能感受到。

  不得不說董煜真是厲害的人，只要有人開口，想法被他選用，他便能做得比提供想法的人想的更要好，更完善，彌補所有漏洞。

  在將五姐送到法場時，李榮華見了屈大夫，也因此從屈大夫那邊聽說昨夜她離開冠軍侯府後，冠軍侯府由董煜組織發生的所有事情。

  為了更好的救出右相府的人不叫人發現，董煜大膽的將救人的時間，選在冠軍侯府虛晃一招，叫禁衛軍懷疑他們已經出手，然後出兵控制冠軍侯府，又查看完牢中囚犯之後。

  這麼短時間將禁衛軍的反應立刻利用上，便安排一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難怪前世董煜能夠成為威震北方的大將軍。

  只可惜那時國家腐朽，內憂外患，有名將亦無用，那時候已不是一人之力能力挽狂瀾的時候。

  「送走右相府的人後，我也要離開京都了。」

  董煜沒有在營救右相府的事情上打轉，而是難得認真的看著李榮華提及另外一件事情。

  李榮華不由驚訝，雖然早就知道董煜會離開京城，卻沒想到會是這個時候，畢竟她插手右相府的事情，很可能改變了一些事情的結局。

  最重要的是，董煜竟會同她說這樣一件事情。

  看出李榮華的驚訝，董煜微微一頓：「京城可能很快就要出變故，雖然不一定會影響到你，但以後還是不要像這次一樣插手朝堂的事情為好。」

  李榮華很快便反應過來，當今聖上幾日未有早朝，老侯爺入宮見到的也不是聖上而是唐貴妃，而唐貴妃又連老侯爺可能把著對方命脈的罪證都不怕，即便和她不一樣，沒有前世的記憶，恐怕也猜測到這背後的含義。

  這說明聖上不好了。

  而今唐貴妃勢大，連禁軍都能插上一手，所以冠軍侯府這是要收縮勢力。

  也是，昨日若不是早有準備，冠軍侯府恐怕也難逃災難，而接下來的朝堂變化，重生過一世的李榮華更是清楚，唐貴妃會掌權，而且漸漸的權柄滔天，這對和唐貴妃站在對立面的冠軍侯絕不是好事。

  董煜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發展正是最好的選擇。

  若是她沒猜測，董煜這一次恐怕和她上一世知道的那般，會前往邊關重鎮。

  果然李榮華問及董煜要去什麼地方，董煜回答的是去邊關。

  終歸，董煜又走上了上一世去邊關的路。

  雖然早有猜測，李榮華還是不由恍然，若是前世遇到早有預料的事情，依舊按著原來的道路重新回到同一軌道，她必定是撇撇嘴，便放到一邊，反正同她無關。

  只是這次聽到，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是有些慶幸，慶幸並沒將冠軍侯世子既定的命運線改掉，到得邊關，對方說不得依舊會成為讓人矚目，連唐貴妃都不敢隨便動，鎮壓北方的大將軍。

  這麼想著，李榮華難得認真開口：「世子到了邊關還望珍重。」

  董煜聽到李榮華關心的話，也不由愣了愣，下意識嘴花：「沒想到最喜歡恩將仇報的小九妹也有關心人的時候，可惜你年紀過小，若不然，讓你入冠軍侯府，主事冠軍侯府也不錯。」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略略愣住，平日裡董煜雖然也開玩笑，卻從不曾這般露骨過，董煜自己反應過來，耳根便有些發燙。

  而李榮華看到董煜耳根的顏色，也略略不自然，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十一歲小姑娘，更何況，這個時代十三歲便會定下親事，十一歲早就知道董煜說的是什麼。

  李榮華這一刻耳根也有些發紅，大約是董煜這無意中說出來的話，帶的認真太多。

  不過李榮華隨即反應過來，瞪了董煜一眼：「祝福的話都聽不得，我看世子到邊關還是別珍重了，有什麼危險的地方多去幾遍，千萬別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對了，免得毀了京城的清平。」

  不過這話，到底不如平日裡淡定，說完李榮華又忍不住有些懊惱，擔心被對方看出這一點點的不淡定。

  董煜這次卻是沒說什麼，而是忍不住深想其中的可能性。

  這話本就是不小心說出來，這會看著李榮華的模樣，心中卻是微微一動，只覺得這想法確實不錯。

  這京城之中，見識過的大家閨秀也不少，但若說能在如今這世道之中，將冠軍侯府支撐起來的女子，卻是不多，而眼前可不就是一個。

  這麼想著，董煜越發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只是他到底要離開京城，李榮華的年紀到底也小，比他小太多，怎麼看都可能性不大。

  不說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京城，冠軍侯府又會變什麼樣，就說經年之後回來，說不得，這小姑娘便已經定了別的人家。

  這麼一想，董煜也有意識的沒有跟這個話題。

  兩個人說話間，李秋意同司徒老夫人明顯也敘說完了，司徒老夫人如今的身份到底不適合在這個地方多呆久呆，不說那幫董煜將右相府的人從牢里撈出來的意識到自己被董煜忽悠了，出手陷害。

  就說叫人發現，也會牽連李榮華和李秋意。

  所以司徒老夫人囑咐完李秋意，便開口說要離開。

  只是在離開之際，又對著李榮華開口感謝，同時最後一次對著李榮華託付李秋意，希望李榮華照顧李秋意。

  這本應該是叫人覺得不對勁的場面，畢竟李秋意的年紀比李榮華要大上幾歲，可在這個送人的路口，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麼問題。

  李秋意的舅母，司徒大夫人甚至還慶幸有李榮華這樣一個存在，可以託付李秋意。

  李榮華點點頭，有前世的一切，這一世，她都會好好的照看著李秋意，更何況李秋意待她也和前世相同，如同親姐妹，她會照顧好五姐。

  只是點頭，卻是取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司徒老夫人，鄭重的開口：「老夫人一路順風。」

  老夫人看著李榮華遞來一個小木盒不由微微一愣，顯然好奇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到底還是接過，待得看到裡面滿滿的銀票，老夫人呆住。

  「這是老夫人給我的東西里能換出來的一部分，算是榮華的一些心意。」家宅被抄，如今的右相府已經不剩什麼，雖然逃出性命，但到底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李秋意看到李榮華準備的東西，眼圈也不由一紅，她都不曾想到的事情，李榮華卻替她想到了，一瞬間心中越發的感激這個妹妹。

  司徒老夫人看著李榮華的目光也更深，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這份情義顯然已經記在心中。

  千里送君，終於一別。

  司徒老夫人對著李榮華點點頭，又看向李秋意，堅強的老眼中有一絲紅，大家都知道，此間一別，恐怕就是一世不復相見。

  即便如此，老夫人還是狠心上了馬車。

  「祖母。」李秋意忍不住輕呼出聲，又停了下來。

  李榮華握住李秋意的手，李秋意看看李榮華終於完全安靜下來，她知道，雖然她失去了祖母，但是她還擁有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妹妹。

  若不是這個妹妹，或許今日這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而這個時候，應該堅強強大，即便離別痛苦，也該承受住這份痛苦，為了祖母，也為了她的九妹。

  李秋意越發的堅定，堅定的用目光送走這輩子最疼愛她，最慈祥的老人。

  李榮華卻沒注意這一點，只看著馬車開始遠行，心中也忍不住微微一絲悵然，只是下一刻，李榮華這絲悵然便被打掉。

  只見跟在一旁騎著馬前行的董煜突然掉轉馬頭，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大聲開口：「若是日後在京城過不下去，你也可以來邊關找我。」

  說完，董煜重新掉轉馬頭，鞭子一大，駿馬快速向前。

  一旁的李秋意聽到這話瞬間一呆，隨即忍不住嘀咕：「這冠軍侯世子雖然人不錯，但是這事情做的到底還是有些荒唐，奇怪，我們女兒家，又怎麼可能有離開京城，獨自去很遠的地方的時候，這話卻是白說。」

  李榮華卻不禁笑起，兩輩子加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做出這般冒失，與世事不符的行為，可莫名的，反倒覺得有趣。

  董煜這次說話雖然有些冒失，但也因為這樣，倒是和前世沉穩歷經風霜的模樣不同，讓她將記憶中的大將軍模樣模糊去幾分，然後印上如今的冠軍侯府世子模樣。

  眼前騎馬遠去的冠軍侯世子，比前世更加親切，也更加讓人容易相處，去掉了正義無比的鋒芒，剩下那一絲乾淨的本質。

  李榮華不覺的淡去那一絲對上一世董煜的抗拒，也忘掉前世最終選擇替對方死的事情。

  只可惜這情緒如今才起，董煜已經離開。

  今日這一別，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相見了，估計是很多年後，她嫁做人婦的時候吧，畢竟這一世沒有紫陽侯府存在，她也不會嫁了人，棄家而出。

  李榮華也就是心中念頭這麼輕輕一閃，便放棄心中飄過的思緒，對著終歸忍不住目送馬車遠去，還是離不開眼的李秋意開口：「五姐，我們回去吧。」